那天夜里,孟良臣的世界观在梁川毁人不倦地孜孜努力下支离破碎,孟良臣大梦初醒与梁川在兴化大牢中,在无比恶劣的环境中建立了纯粹而真挚的革命友谊。
梁川的那一张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包罗万象,所讲之言无不是自己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自己每每将之视之为离经叛道之言,却反被梁川批驳得体无完肤。
两个人你来我往,从天亮讲到天黑,不知不觉夜已深露已重,孟良臣还意犹未尽,梁川哪里受得了,这洗脑工作也是一门极费脑力的活,讲多了不说脑子累就连嘴巴都说干了,大牢里一口水都没得喝!
梁川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他被放出了大牢,高兴地离开兴化县城往凤山回去,那条熟悉的小路他跳舞着蹦着。远远地望去,他看见艺娘和招弟两个并排站在那间泥疙瘩房子前面,两个人站着一直傻笑,黑鼻在旁边乱窜。
梁川高兴地向他们奔去,一直跑啊跑啊,却发现越离越远,越离越远,最后远得只看得见一个黑点,梁川一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突然,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丝火光,那座房子就在自己的眼前燃起熊熊大火,不久就化为灰烬!
梁川眼皮一猛的一睁,只见大牢里所有的人都已经醒了,全部一张嘴都在乱嚷嚷,只细一看,窗外火光冲天,连大牢的屋顶都部份被大火的烧穿了。
所有的的犯人一个劲地嚷着走水啦,走水啦!
何阎王指挥着狱卒去拿水桶盛水去灭火,狱卒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雷打不动不推更不动,见到了大阵势一下子就慌了阵脚的人,傻傻的,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被何阎王一推发回过神,急忙忙去灭火。
何阎王不敢走开,他怕这些犯人趁乱作怪,不得不防。
狱卒冲出牢房,一会儿就折返回来,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好几个地方都烧坏了,脸上也被烟勲得发黑,头发散发着浓浓的焦味。
一脸狼狈地回来跟何阎王报信说:“何班头,外边马厩的储草间烧着啦,火大得不得了哇,赶紧出去帮忙,我去通知县太爷,再不灭火,快跑,不跑咱整个县衙都要烧光啦!”
老何一看情势不对,这些犯人跑了或是死了不打紧,回头火烧光了县衙县老爷怪罪下来自己也不用干了,顾不上这些犯人的烂命,急冲冲地也跟狱卒一起到外头马厩去救火。
何阎王一走,所有的犯人就都慌了,这明显是不管他们的死活啊,等下火烧过来,所有人都得活活变烤鸡不成。
整个大牢鬼哭狼嚎,外面火光冲天,简直是人间地狱!
梁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滴老天爷啊,你还要玩我到什么时候,这是一刻也不消停啊,杀人放火怎么什么事都让自己给摊上了!
大牢的屋顶被烧出了一个大窟窿,烧碎裂的瓦片纷纷掉落下来,有些不长眼的倒霉蛋就被瓦片给砸了个正着。牢房里铺满了稻草,这季节天干物燥,稻草一点就燃,一会全烧起来,整个牢房的人只能去见佛祖了。众人不要命的扑上去踩灭或用衣物甩灭,整个大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大牢的房门突然被人破开,轰的一声碎屑飞扬,一群统一身着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大汉们个个刀里拿着闪亮的钢刀,脸上都蒙着黑头罩,只露出两个黑溜溜的眼睛,一股嗜血江湖的气息从他们身上弥漫开来。
大牢里本来就充斥着一股恐慌的气氛,这伙人冲进来以后他们更是如惊弓之鸟一样,这伙强人全副武装,身上还穿着黑色衣服怕被别人认出来,趁着大牢起火的时候来,肯定不是喝茶做客聊天叙旧的!
那明晃晃的家伙可是要人老命的玩意啊,大牢里一众犯人退无可退,不知目标是他们要杀哪个倒霉蛋,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伙强人两两分工,九个牢房一个个搜了下来,一间间看过去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最后搜到了天字第一号房,两个蒙面人看了看牢房里的梁川石头等人,如获至宝地大喊道:“老大,这呢,我们要的人在这呢?”
梁川见他们找到了自己这个牢房,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石头,心中暗叫不好,身子倚着墙壁尽量与这些人拉开距离。
石头看着他们的眼神也猜到八成是对付自己的!不是吧,难道你们针对的是我,我这小身板,你们一个人就够了,用不着一下子来七八个人吧。
这群蒙面大汉为首的一个身形矮壮,跟死的杨兴一个身材,全身上下也是就看得见两只眼睛,不可他的眼睛眯眯,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戾气,显然是滚刀子肉。
他一声令下,小弟熟练地拿出一把开山斧,一把将锁住牢门的铁链劈开,一群人鱼灌而入!
“该干活了。。。”石头的保镖长得白净的说道。
石头身边两个本来跟空气一样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两个保镖,在这伙蒙面大汉出现后,气质陡变,本来一副雍雍懒懒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突然说出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将石头护在身后。
“妈的什么狗地方,县衙大牢都有强人敢来劫狱,咱们清源遍地是泼皮可也没这么乱!”
“咱们拿钱办事,其他的不要管。”
“听你的。”
两个保镖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对话着。
蒙面大汉进来后,目标相当明确,就是杀向石头,钢刀的寒光上下翻舞,让人胆寒。梁川见此阵势,双手抱头,缩成一团,不让自己成为别人显眼的目标,门已经打开了,瞅个机会看能不能溜号。其他的囚犯个个生怕引火上身,也一个劲的远离这帮杀神。
还有保镖!
黑衣人明显愣了一下,一看对面的两个都是赤手空拳的,顿时恶向胆边生,赤手的还打得过拿刀的?
三四个一组,分工明确,分别围上一个人,钢刀挥舞着就是一阵乱砍。
石头倒底是个年轻人,场面再大也没有见过这么生猛的,上来就是要人命的!他被这阵仗一下子给吓得尿了裤子,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个劲地鬼叫,生怕那不长眼的刀子落一刀在自己身上。
两个保镖相当的专业,虽然两个人的手里没有兵刃,但是拳脚功夫相当了得,各种劈砍都轻易地躲了过去,偶尔还有几拳落在对方强盗的身上,打得这帮歹人一个措手不及。
刀光剑影看得梁川是叹为观止,这帮蒙面人明显长期团伙作案,不然配合不会如此专业,那个最让人感觉威胁的老大,此刻正眯着小眼睛在后面虎视眈眈,有经验的猎食者都是先观察,静待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有个犯人被吓得不轻,眼看牢里厮打在一起,也想混水摸鱼,趁乱想跑,摸滚半天,才磨蹭到门口的位置,被这头子撞见,一声大喝:“想跑!”
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这个犯人的脊背,那还想着偷跑的犯人被砍倒在地,嘴里吼了几声,脚蹬了几下,断气了。
真尼玛狠啊,这一幕看得梁川倒吸凉气,本来还打算趁机跑路的,可是门让人家死死地守着,经过的时候保不准得挨刀子啊!一不小心可就做刀下鬼了。
两个保镖战斗力爆表,被一伙人围着劈砍不但不落下风,还抢了两柄钢刀,砍伤数人,局势越来越微妙。现场虽然一片混乱,蒙面人头子镇定无比,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手中钢刀像躲在山洞里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一群歹人一直试图突破两名保镖的保护,杀进去结果了石头的小命,奈何功夫不如人家,还反倒被伤了几个弟兄。
火势已蔓延到了天字一号房屋顶,瓦片连着烧成炭的横梁哗啦啦砸了下来,位置刚好就在两个保镖头上。
白面保镖大叫:“尉迟闪开!”
接着一脚将身后的石头踹向梁川,两个人顺势往另一边滚了开来。可怜的石头本来七魂都被吓没了三魄,又白白挨了这一脚,人像沙袋一样飞到梁川跟前。
机会来啦!蒙面头子两眼精光闪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一个猛虎扑食,欺身上前,空间本就不大的牢房里这人几步就爆砍向摔在地上的石头,锋利的钢刀带着凛冽的刀芒,径直朝石头脑袋劈了下来!
石头看着落下来的钢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着这一刀的来临,避无可避。
旁边的梁川见石头竟准备肉身扛下这刀,大声喝了一声,两脚一蹬,又将石头踢回两个保镖身前。
梁川闪身不及,身子让刀给划了一道!石头万万想不到,梁川危难时刻替自己挡下了这一刀,大呼:“梁大哥你没事吧!”
梁川哪里顾得上和石头瞎扯淡,那蒙面头子眼看就要一刀成功,没想到半路杀出这个瘟神半道劫胡,两眼暴睁怒不可遏!
嘴里钢牙锉锉地吼道:“找死!”一刀钢刀朝着梁川所在的位置疯狂地乱砍,万万力道千钧有余,劈在地板上,砍在墙面上,火花四溅!
梁川身上的鲜血不住地外外翻涌,没一会儿衣服上身就染了大片的血渍。他身子在地上翻滚疯狂躲避蒙面头的砍杀,蒙面头子现在处理暴怒状态,再被砍一刀,必死无疑!
大牢里的火势越烧越大,屋顶的几乎被烧空了,火苗扑扑地往下掉,掉在地面铺的稻草上,地上的火也燃烧起来了!
一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混乱的厮杀着,火越来越旺,外面终于响起了大队人马救火的声音!衙门的人来了!
梁川见状大喊:“有强盗啊,有人劫狱啦!”
梁川一喊,天字一号房里的人好多跟着一起大喊,现在他们想的不是逃跑,而是这伙强人一会杀完人顺路灭口把他们一块杀了,顺手给自己来一刀,明年的今天诸位坟头的草应该不矮了。
蒙面头子眼见良机已失,再纠缠下去未必能得到好处,况且有好几个兄弟身上挂彩了,只奈只能撤退,官府的援兵来了,等下就要被一网打尽!
“走!”蒙面头子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愤愤而归。
两名保镖护着石头,眼看着他们离开,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石头不被人打死就好,至于抓人,那不是他们的业务范围。
梁川看着一群蒙面歹徒终于走了,紧繃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刚刚与蒙面头子的激斗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冷汗湿透了衣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哪怕这大牢里都是烟味。
梁川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这乱如麻的大牢,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动了,黑烟飘过来熏了脸上不为所动,被呛死总比被砍死强吧。。
石头屁滚尿流地爬了过来,一把抓住梁川的手就是各种花式嚎丧,嘴里哭喊着:“刚刚你看见没,我差点被那人给一亏两断!”石头眼泪花花的,脸上都是黑灰,流出了一道道痕印。
梁川筋疲骨麻,一把推开石头,这个家伙今天真是要玩死自己了,也没有说什么,身体太累了,身上还冒血呢,石头见状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张在裹了起来。
衙役赶过来的时候,这群蒙面大汉刚好走到牢房门口,短兵相接了起来,两群人杀成一片,衙役们一心想救火至于这些强人,日后慢慢追查也不迟,万一把县太爷给烧了,那他们就不用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