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隙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了秩序局的计划,但随着静谧防线的搭建,霍尔特与其第四组的镇守,秩序局成功将计划扳回了正轨上,大步向前。
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也仅仅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的好消息,伯洛戈神情变得阴沉起来,犹犹豫豫后,他向耐萨尼尔坦言。
“这样吗?新一轮的战争……甚至说,世界大战要开始了。”
伯洛戈深呼吸,一旦针对科加德尔帝国本土展开攻势,那无异于对其宣战,一旦伯洛戈等人的攻势不够迅速,无法一举摧毁王权之柱的神经中枢,那么等待他们的则是一场袭卷大陆的全面战争。
换做之前,伯洛戈还会担忧世界的安宁,但现在他明白,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凝浆之国蓄势待发,大裂隙蠢蠢欲动,整个物质界都摇摇欲坠,别说是普通的平民了,即便是凝华者们在这浪潮前,也难以自保。
更何况……
“贝尔芬格死了。”
召见室的昏暗中,伯洛戈向后坐去,一把椅子稳稳地接住了他,他捂着额头,倍感疲惫地说道。
“就在昨天,利维坦杀……也许不该用杀死,利维坦说服了贝尔芬格,他交出了自己的权柄与力量,现在垦室深处的日升之屋,恐怕已经空无一人了。”
伯洛戈无法改变他人意志,更不要说是魔鬼的心思了,在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胜算后,贝尔芬格选择见证无尽诗篇的终局,交出了自己的力量,归于利维坦的黑暗之中。
至此,利维坦已经执掌了嫉妒、怠惰、暴怒、傲慢四份权柄与原罪,在这场纷争游戏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先前,伯洛戈还曾打算利用贝尔芬格,把他当做傀儡般,用他回收别西卜与玛门的权柄与原罪,虽然只是将可怖的力量转移到了另一个不那么可怖的魔鬼身上,但依旧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可如今,就连这份抉择也消失不见了。
“如果我们全面进攻科加德尔帝国,那么这反倒便宜了利维坦,”伯洛戈幽幽道,“我有理由相信,假设我们能赢得战争的胜利,那么在最后时刻,利维坦一定会出现,并抢夺胜利的果实,回收别西卜、玛门以及阿斯莫德的权柄与原罪,成为最终的赢家,化身诸恶之首。”
聊起这些,伯洛戈便感到深深的疲惫,像是有块巨石压在胸口。
他很清楚,科加德尔帝国就是一切的终结所在了,至于被捕获的阿斯莫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伯洛戈已把她视作了死人,力量被那两头魔鬼回收。
“就算杀死了魔鬼,他们的权柄与原罪依旧会存在,”帕尔默也认真了起来,坐在了伯洛戈身旁,严肃道,“而我们只是一群凡人,根本无法容纳那股邪异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它被掠夺。”
耐萨尼尔坐在了两人对面,沉默不语,伸手从黑暗里取出一支红酒,默默地为自己倒了一杯。
伯洛戈已习惯耐萨尼尔这副样子,之前在召见室见面时,他就一边饮酒一边与自己讨论,但那时耐萨尼尔是为了享受,而现在,他是为了缓解压力。
“不。”
伯洛戈忽然摇摇头,看着帕尔默,“凡人还是有一线机会的。”
耐萨尼尔抬起头,昏暗中他的目光像是摇曳的微弱烛火,“继续。”
伯洛戈抿了抿嘴,开口道,“这是我从利维坦那得到的情报,一直以来,魔鬼们都在尝试超越界限。”
他思索了一下,该如何方便理解地讲述这一信息。
“就像大力士无法举起自己,由天外来客创造的魔鬼们,也无法创造出另一头与自己同级、乃至高于自己的存在。
千百年来,他们一直被束缚在天外来客的血契中,为了寻求自己,以及获得更高位的力量,他们一直在尝试超越界限,而超越界限后的存在,便是学者们一直追求、探寻的人类极限……受冕者。”
“受冕者?”
帕尔默与耐萨尼尔不约而同地低声惊呼。
受冕者。
只存在于学者理论中的至高存在,被视作凡性极致升华的终极体现。
自荣光的皇后之上,册封为受冕的国王,自此其不再是棋盘上一个可以牺牲的角色,而是唯一、至高、决定胜负的主宰。
“在魔鬼们的眼中,受冕者与他们是同级的存在,但不同的是,魔鬼受到来自更高一级,也就是天外来客的赐福,经由血契的约束,具备了一部分的天神之力……权柄与原罪。”
伯洛戈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讲述这段信息,但话从口出,他的身子总是忍不住地轻颤着。
“天外来客就像一头死去的巨鲸,他的尸体落在暗无天日的海床上,滋养出了无限的生命……”
伯洛戈的声音在昏暗中回荡,如同一位老者对着篝火讲述着千百年前的史诗。
“天外来客促使了七头魔鬼与秘源的诞生,秘源则又缔造了你我、凝华者们,”伯洛戈继续阐述着,“因此,说到底,你我、全世界的凝华者们,都是因天外来客间接产生的,我们仍处于这庞大的鲸落体系中。”
“唯有晋升为受冕者,才能从这庞大的鲸落系统中脱离出去,进而获得自由、主宰自身命运的能力,也唯有成为与魔鬼们同级的受冕者,我们才具备了掠夺他们权柄与原罪的力量,进而扭转世界的命运。”
伯洛戈补充道,“但同样的,魔鬼们也需要受冕者,受冕者就像一个突然出现的变数,令这七人的纷争游戏增加一位属于自己的玩家,进而获得打倒对手的力量。”
荣光者再怎么强大,也难以干涉魔鬼间的战争,但受冕者不一样,受冕者足以影响战局的平衡,这也是除了掠夺权柄与原罪外,魔鬼们仅有的提升自身势力的手段了。
耐萨尼尔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了关键,“那么,伯洛戈,受冕者的晋升仪式又该如何达成呢?”
既然受冕者是可以超脱鲸落系统的存在,就连魔鬼也在反复尝试,那很显然,想要成为受冕者绝非易事。
伯洛戈与耐萨尼尔对视在了一起,神情严峻,“目前已知的晋升手段全部被掌握在魔鬼们的手中,其中,已经有魔鬼在某种意义上,完成了受冕者的晋升。”
“这样吗?”
耐萨尼尔扶额,就算学者们再怎么努力钻研,和这群一开始就知晓一切的魔鬼相比,还是差了太远太远。
“继续说吧,伯洛戈,”耐萨尼尔自嘲似地笑了笑,“再怎么糟糕,最多是世界毁灭而已,对吧。”
世界毁灭,说的还真轻巧。
“根据利维坦所说,玛门已掌握了这份升华之力,而升华受冕的对象,自然是他的选中者、无言者。”
伯洛戈顿了顿,“但本质上来讲,无言者只是一具没有心智的傀儡罢了,支配无言者的,始终都是玛门的意志。”
“猜到了,”耐萨尼尔说,“就像吞渊之喉一样,贪婪的怪物绝不分享任何力量。”
“玛门从天外来客的尸体上,获得了原始、最初的炼金矩阵,并以此破译出了可以突破临界的手段,而这一力量的体现,正是他的加护·贪执独守。”
帕尔默惊醒道,“那座庞大的以太池?”
“没错,”伯洛戈点点头,看向帕尔默,“我们本以为,那以太池的力量,仅仅能堆出几名荣光者罢了,但实际上,它的极限是受冕者。”
死寂的窒息感压迫而来,帕尔默紧张地游离着目光,但在这昏暗之地,无论他看向哪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耐萨尼尔则低垂着头,目光藏进了眼眶的阴影里,沉默不语。
伯洛戈解释道,“但无言者想要升华至荣光者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剔除所有的分身,以唯一的姿态降临。”
耐萨尼尔试探道,“唯一者?”
“没错,以太池会将力量平均地分给所有的无言者,那么想要升华至受冕者,无言者必须保持其唯一性,独享整座以太池的力量,但也因成为唯一者,他也失去了其不死性质。”
伯洛戈叹了口气,这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当他成为唯一者时,也就具备了被杀死的可能。”
帕尔默说,“所以无言者才迟迟没有升华至受冕者吗?他也害怕自身的毁灭,哪怕已经是至高的存在了。”
“或许吧,毕竟就连天外来客也死了,不是吗?”伯洛戈平静道,“世间的一切超凡之力、纷争起始,都源自于天外来客的死亡……”
他想了想,感叹道,“可能正因一切的开始,源自于一位天神的死亡,所以我们才会莫名地追求起不死,对死亡无比恐惧吧……无论人类还是魔鬼都是如此。”
死亡,人生的终极哲学,每个人都要试着接受它,无论你是否愿意,它终会到来。
耐萨尼尔用力地掐了掐鼻梁,声音有些疲惫,“除了以太池外,还有什么升华方式?”
“另一种便是我们将要面对的凝浆之国了,”伯洛戈先是摇摇头,接着解释道,“这是由别西卜经营多年所打造的晋升仪式,但具体如何实现,我还不清楚,但我猜测……”
伯洛戈想继续说下去,但喉咙里就像卡着一块异物般,他说不出话,也呼不了气。
挣扎数秒后,他才勉强平复了下来,说道,“我猜测,凝浆之国一旦发动,它会将整个科加德尔帝国化作猩红的地狱,凡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都将被强行掠夺灵魂,凝聚为哲人石,变为受冕的血祭。”
言语一出,空气中仿佛浸透了血气般,引人作呕。
帕尔默与耐萨尼尔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不解道,“强行凝聚的灵魂,迟早会获得自由……”
“但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伯洛戈说,“你该不会不知道自然状态下,哲人石自我蒸发需要多么漫长的时间吧?
就像玛门的以太池具备唯一者的缺陷,别西卜的受冕者,也有着灵魂蒸发的弱点,但比起受冕者本身强大的力量,这些缺点可以轻易地被弥补。”
耐萨尼尔默默地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吞吸了起来,看得出来,他的压力确实很大,烟雾笼罩住他的脸庞,变得模糊莫测。
“牺牲国土上的无尽生灵吗?”耐萨尼尔夹着香烟,火光指向伯洛戈,“哪怕是你这样的刽子手,也很难做出这样的抉择吧?”
“我是恶人的刽子手,而不是嗜血的屠夫,”伯洛戈点点头,感慨着,“我做不到,但对于魔鬼们来讲,这种抉择没有丝毫的道德困境,唯有利弊。”
帕尔默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声,“真邪恶啊……”
伯洛戈伸出手,接过耐萨尼尔的红酒瓶,他没有拿杯子倒,随意地引导统驭之力,暗红色的液体从瓶口出飘出,它们凝聚成一颗鸡蛋大的水球,被伯洛戈一口吞下。
酒水入喉,润了润嗓子,伯洛戈神情复杂地讲述起了最后的一种晋升仪式。
“最后一种晋升仪式,具体的详情我也不清楚,但在我看来,这是我们唯一的胜算所在了。”
伯洛戈双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用力地按压着骨节。
“那就是我自己。”
帕尔默与耐萨尼尔再次彼此对视了一眼,齐齐地惊叹道,“你?”
“该从何说起呢?这件事要追溯到圣城之陨时期了,而且,这也许才是圣城之陨的真相,”伯洛戈低声讲述起了这遥远的故事,“在数十年前,所罗门王带领着无数学者,对秘源展开了无止境的钻研,他们确实研究出了不少的东西,不止是我们在雷蒙盖顿中发现的那些……”
“无魂者、新世界计划、光灼阵列、起始绘卷……这些都是所罗门王研究的次要,他真正的成果是集结无数凡人的智慧,找到了一条凡人自主升华为受冕者的晋升仪式。”
伯洛戈的声音轻了起来,仿佛怕吵醒那沉睡于深巣之中的存在。
“七首十角,头戴王冠。”
伯洛戈一边诉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统驭着酒水,令它们在半空中勾勒出那狰狞可怖的模样,仿佛幻想具现为了现实。
“红龙,这是所罗门王为这一晋升仪式所取的代号,它到底该以何种方式实现升华,我完全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圣城之陨后,‘红龙’这一升华手段,已被利维坦掌握,而这也是他用来对抗其他血亲们的又一底牌。”
耐萨尼尔问道,“那红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总要有人踏上那升华之路,不是吗?”伯洛戈露出凄凉的笑意,“利维坦打算让我成为受冕者,成为那灭世的红龙。”
不等两人开口,伯洛戈又说道,“听起来就像一份赠礼,来自魔鬼的赐福。”
“但我们都知道,魔鬼没那么好心。”
关于这一点帕尔默深有感触,他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伯洛戈。”
“我不知道,”伯洛戈摇摇头,摊开手,自嘲道,“还没到签合同的时候呢。”
“不过我想,利维坦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让我成为受冕者,一定有许多苛刻的条件等待着我,试图把我彻底变成他的奴隶、傀儡,但同样,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伯洛戈忽然攥紧了拳头,悬浮起来的酒水们也莫名地沸腾了起来,这并非是被加热沸腾,而是伯洛戈正向它们施加着巨大的压力。
“只要我成为了受冕者,我就具备了扭转命运的机会,哪怕受到魔鬼的桎梏,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值得去尝试。”
耐萨尼尔没有那么乐观,“但同样,一旦你失败了……”
帕尔默轻声道,“世界覆灭。”
三人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像是某种默契般,他们的脸上都不由地泛起了笑意,那是苦涩的、自嘲的、决绝的笑意。
“听起来好像还没那么糟,”帕尔默向后仰了一下,伸展着身体,“比起毫无胜算地迎接黑暗的未来,有那么一线希望,倒是令人安心不少。”
“更令人感到轻松的是,这种要命的职责并不会施加在你我身上,”耐萨尼尔看了眼帕尔默后,又将目光挪移到伯洛戈的身上,“而是你……我是不是有些幸灾乐祸了?”
“哈哈哈,”伯洛戈拍了拍手,“尽管取笑我吧,总是遇到这种事,我都觉得我才是那个倒霉鬼了。”
帕尔默眉飞色舞道,“还真别说,我最近运气意外地不错。”
三人又莫名地笑了起来,灭世的危机近在眼前,人类的希望所剩无几,与其在这互相抱头痛哭,他们更喜欢互相讲述着烂话,彼此取笑,冲淡那苍凉与绝望感。
伯洛戈的救世计划很简单,顺从利维坦的意志,晋升为受冕者、成为红龙,掌握这至高的力量后,协助利维坦斩除其他的魔鬼,回收天外来客的力量,然后……背叛利维坦。
就像一个有趣的套娃预判,利维坦知道伯洛戈的小心思,伯洛戈也知道利维坦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大家就像狡诈的赌徒,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底牌,把身家性命系于一线,妄图赢得整个世界。
“所以……决策室打算怎么做?”
伯洛戈翘起腿,双手搭在膝盖上,“针对科加德尔帝国的行动,具体的安排是什么?直接从狭间诸国杀过去,一路突袭至王权之柱?”
说的同时,伯洛戈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以他现在这冠绝于世的力量,除非魔鬼亲临,以及霸主·锡林、无言者等少数存在,还真没有人挡住他的步伐。
伯洛戈完全可以独自一人,强行突入科加德尔帝国国境内,摧毁沿途的防御工事,甚至说翻开大地,把那深埋在土壤之下的凝浆之国系统连根拔起……
只是说说罢了。
伯洛戈确实具备着摧毁凝浆之国的力量,但也仅仅是摧毁一片区域罢了,科加德尔帝国何其辽阔,而他的力量又是无限狭锐,想要逐步瓦解这血腥的系统,所需要的时间格外漫长,就算伯洛戈能做到,别西卜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耐萨尼尔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的打算是,在你们开展行动时,直接对科加德尔帝国进行全面战争。”
召见室内的气氛死寂了一瞬,接着,伯洛戈与帕尔默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耐萨尼尔,骇然道。
“全面战争?”
“是的,”耐萨尼尔重复道,“两头庞然大物间的决斗,焦土之怒的延续,人类与魔鬼的最终冲突。”
即便提前有过心理准备了,但当得知这样的事实,伯洛戈与帕尔默内心仍不免感到震撼,其中伯洛戈感触最深。
伯洛戈是亲身经历过焦土之怒的残酷,在肮脏恶臭的堑壕里反复挣扎,他深知所谓的全面战争意味着什么。
“在决策室的深邃沉默与莱茵同盟高层的凝重氛围中,我们经过无数次的反复权衡与激烈辩论,终于达成了这个决定——我们将以此策略,开启人类的新纪元,或是将其引向无尽的深渊。
一场对未来的豪赌,一场关乎人类存亡的博弈。”
耐萨尼尔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他的语气就像是冷酷的死神,预示着不可逃避的宿命,为无数人未来的命运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裂隙的裂开,已经让超凡世界与凡人世界的界限变得模糊,两者的交融成为了一种必然。我们不再选择等待,而是决定主动出击,加速这一进程的到来。”他顿了一顿,仿佛在给两人消化的时间,又仿佛在为自己的下一句话凝聚力量。
“当我们在决策室中讨论这一切的时候,莱茵同盟的精锐之师已经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国境线的最前沿。
那是数支超凡特化的军队,装备了最先进的机械化武装,还被炼金武装赋予了超凡的力量,其中更掺杂了一些凝华者的身影,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直指敌人的心脏。
当你们踏入科加德尔帝国的领土,这支超凡军队将会立刻启动他们的任务,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在短短数日内穿越狭间诸国,直扑科加德尔帝国的心脏地带,他们的行动,将为你们的任务提供有力的掩护,为人类的未来开辟出一条血路。”
耐萨尼尔闭上双眼,那些决策的瞬间、压力的重担、未来的未知,都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山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然而,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他都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每个人都是如此。
“根据战局推演,可以清晰地预见,一旦科加德尔帝国内部出现任何形式的动荡或失控地带,别西卜必定会启动凝浆之国。
从锡林的情报可以看出,凝浆之国不止是一种晋升仪式,更是一种极具威胁的超凡灾难,一旦发动,地底之下将涌现出无数由血肉构成、扭曲可怖的生物,它们将成为阻挡我们前进的可怕力量,使得战局更加复杂和艰难。
为了有效应对这一恶劣局面,并确保我们的行动能够顺利进行,我们与真理修士会进行了秘密交涉,经过一番艰难的谈判和交换,我们从他们手中获得了那些稀有且危险的衰败之疫。
衰败之疫将被精心封装进特制的炸弹之中,由我们启用的轰炸机携带,准确地投送至科加德尔帝国境内的目标区域,摧毁凝浆之国所创造的血肉大军,为我们扫清前进的道路。”
耐萨尼尔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决策将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他也坚信这是必要的牺牲和选择。
“关于凡世军队的部署,细节繁多,但我们必须认清,作为凝华者,大规模的军事策略并非我们的专长。
莱茵同盟将派遣专业军事人员接手这一领域,进行精确的调度和指挥,而我们,则将聚焦于这场全面战争中更为超凡、更为精英的一面……那是少数人的战争。”耐萨尼尔的眼神变得锐利,凡人的战争喧嚣与他们无关,凝华者的战场在别处。
“当战火全面燃起时,别西卜与玛门无疑会利用一切手段反击,我猜测,他们极有可能会通过大裂隙,开辟一条直通莱茵同盟心脏地带的进攻路线。
为此,霍尔特将率领第四组,联合克莱克斯家族,共同构筑起大裂隙的防线,同时,为了确保防御无懈可击,第九组和无神论者也将被调派增援。”
耐萨尼尔的话语如同一颗颗上膛的子弹,透露着紧张与决断,详细阐述了外勤部的配置计划,每一句话都像是待发的命令。
“至于第十组,那些诸国游猎者,目前在高尔德的带领下,正与莱茵同盟的超凡特种部队会合。他们在狭间诸国游历多年,对当地势了如指掌。因此,第十组将配合地面部队的行进,协助他们穿越狭间诸国,发动一连串迅猛的攻势。”
耐萨尼尔稍作停顿,吸了一口气,然后简要概述了其他行动组的任务分配。
“这场战争,无人能够独善其身,所有隶属于同盟的超凡势力都收到了我们的征召,纷纷前来集结,甚至诸秘之团、汐涛之民这样的隐秘力量也不例外,为了统一指挥,我们将这些势力整合重组,并派遣秩序局的职员们负责他们,统筹重建为第二组、扞序之刃,他们将在科加德尔帝国本土的战场上,与敌方的超凡力量正面交锋。
至于其余的行动组,则将被部署在誓言城·欧泊斯,他们的任务是确保垦室的安全,并作为战略储备力量,随时准备支援各个战线。”
一连串的指令撑满了帕尔默的脑袋,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像是反应不过来,伯洛戈则随着耐萨尼尔的言语陷入了沉思。
他喃喃自语道,“重建的第二组吗?也不知道列比乌斯会怎么想。”
列比乌斯与杰佛里都曾隶属于第二组,但随着秘密战争的进行,第二组被国王秘剑重创、解散,秩序局一度有过重建第二组的想法,但因人手不足,迟迟没有行动,近期虽然扩招了许多外勤职员,但靠着这些新人重头搭建一个行动组,显然不可行,他们也就被分配至了其他行动组。
“他很开心,”耐萨尼尔说,“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激动地都站了起来。”
“啊?”
伯洛戈愣了一下,他搞不懂列比乌斯激动这个做什么,至于他能站起来,倒没什么意外的,虽然身负魂疤,但他依旧是一位守垒者,完全可以统驭着自己的身体行动,甚至说精密操控下,他的动作要比自己操控身体还要精妙许多。
“伯洛戈,你应该知道战争有多消耗人力,”耐萨尼尔解释道,“那些有过外勤经验的后勤职员,都被重新调回了外勤部中。当然,这一点上我们并不强求,得知这一情况后,列比乌斯与杰佛里就主动复职了,还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职员,也一并加入到了第二组中。”
不止有伯洛戈重归战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回到了他们的梦魇之地,曾经他们输了,这一次他们要赢回来。
“不过,再怎么调配、施展阴谋诡计,我们在这最终的舞台上,也仅仅是扮演一个配角的角色,真正的主角是你,伯洛戈。”
耐萨尼尔突然站了起来,神情庄重地看着伯洛戈,“无论我们在大战场上获得什么样的胜利,又或是遭遇了什么样的失败,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取得胜利。”
他伸出手,搭在伯洛戈的肩膀上,倍感歉意道,“抱歉,伯洛戈,这种沉重的事到头来还是要靠你一人完成。”
伯洛戈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耐萨尼尔,感受着他那汹涌的情绪,如同某种奇妙的联系般,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没什么,”伯洛戈露出高傲地笑意,骄傲地说道,“我可是救世主啊。”
曾经,救世主只是伯洛戈试着将自己暴力行为合理化的一个借口,但如今,他好像真的成为了救世主,心系世界。
“你也不必担心什么,耐萨尼尔……还记得我们第二次的会面吗?”
耐萨尼尔的眼神闪过了一丝迷茫,第一次的相遇总是显得特别,而后第二次、第三次则显得平庸,少有辨识度。
或许耐萨尼尔已经忘记了,但伯洛戈仍记得,记忆清晰,历历在目。
“没什么的。”
伯洛戈接着想起自己在虚无之间内与利维坦的对话,那份宏大与渺小的冲突对比,就算物质界、这颗星球毁灭了又如何,宇宙何其宏大,哪怕以太界穷尽其力,也仅仅是现在现实宇宙划出一道道微小的擦伤罢了。
如此比较下,人类、物质界的存亡,似乎真的就不值一提。
不……怎么可能不值一提呢?
伯洛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熟悉的事与物,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片世间,宇宙再怎么宏大,也和伯洛戈没什么关系,物质界再怎么渺小,它也是伯洛戈的全部,需要扞卫的存在。
所以伯洛戈再次用那桀骜不驯的语气说道,“我可是救世主啊,那些碍事的东西,拦不住我的。”
他低声道,“群山让行,大海也将分开狭路。”
犹如咒语的低鸣中,伯洛戈站了起来,屹立于耐萨尼尔的眼前。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