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他怎么样?”
在医务室里,黑濑泉躺在床上,一旁站着的是保健老师——椎名昼。
而开口询问的人,自然是平泽真武。
他一脸紧张地看着椎名昼,一颗心紧跟着高悬起来。
“没什么事,休息会就好了。”
说罢,椎名昼抬起头,将目光从黑濑泉身上移开。
转而,看向另一人——白石千怜。
“你们得让他静养,所以只能留下一个。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你们自己决定吧。”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黑色高跟鞋踩在地上带起一阵轻响。
椎名昼离开后,被留在医务室里的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率先开口的,是白石千怜:“你,让泉转学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平泽真武语气冷淡,目光一直在看向一旁躺着的黑濑泉。
“字面意思?”白石千怜突然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平·泽·真·武。”
话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冰寒,眼里也夹杂着怒意。
平泽真武屡次三番泄密,她没有计较。
因为真要对他做什么,黑濑泉会难堪,也更不会原谅她。
但平泽真武劝黑濑泉转学这一行为,令她再也无法忍受。
“有什么过分的?”平泽真武脸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泉和你相处,只会不自在,那我为什么不能让他转学?”
白石千怜攥紧了手,遏制不住的大喊道:“为什么?因为我是他女朋友!”
“又如何?”
平泽真武微微皱起眉头,看了眼一旁躺在床上的黑濑泉,发现他还在熟睡时,心底松了口气。
而后,他接着说:“有什么话,就出去说,别打扰了泉。”
平泽真武说完,率先从医务室走出。
白石千怜走之前,回头看了眼黑濑泉,而后才收回目光,紧随其后的走出。
他们来到走廊上,四目对视,彼此面对面站定。
因为正值上课时间,这里空无一人,唯有寂静与压抑的气氛笼罩着。
白石千怜看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平泽真武,语气平静问道:“你偏要摧毁我的一切,是吗?”
这份平静,让人产生了一股错觉。
仿佛,刚刚在医务室里抑制不住情绪的人不是她一般。
“我只是不想让泉继续痛苦下去。”平泽真武的脸色,也很平静。
“呵呵。”
白石千怜讽刺般的笑了笑,接着说:“彼此深爱,却不能在一起,才显得痛苦。”
“平泽,你不会理解这种痛苦的,但泉要是转学,和我断绝来往,我会让你理解的。”
“为了不加重泉的痛苦,我选择宽恕你,你呢?”
“你是怎么做的?”
“你一次次,一次次的诱导泉,让他离我越来越远。”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是不是非要逼的我也把你的一切也摧毁掉,你才满意?!”
话到最后,白石千怜暴涌起来的情绪,再次浮现,令她几欲想要不顾一切。
如果她彻底失去了黑濑泉,那她也没什么好再失去的了。
她会竭尽所有去报复平泽真武,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
平泽真武无言地看着白石千怜,似乎是在犹豫。
倒也不是对她的威胁。
“你有愧于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对泉说出真相,却屡次三番的暗示。”
“我没有计较,因为我不想把事做绝,让所有人都难堪。”
“但你,真的越来越过火了,也令我愈发难以忍耐。”
“平泽真武,你真的太自私自利了,你也没有考虑过泉的想法,一丝一毫都没有!”
是的。
他们任何人,都没有真切的考虑过黑濑泉的想法。
嘴上说着他们的行为都是为了黑濑泉,但实际上呢?
一个个都在隐瞒着他,不对他袒露一切。
转学对于黑濑泉来说,真的好吗?
平泽真武不明白。
他茫然了。
他也只是想让黑濑泉脱离痛苦,趁早一刀两断。
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但和白石千怜分离的痛苦,不是痛苦可以形容的。
对于黑濑泉来说,这就是致命伤,宛若将他生生撕成两半,令他不再完整的伤。
分离是致命的。
对于彼此来说都是。
他们深爱着彼此,却爱而不得,这是最为煎熬的。
“……行,是我有愧于你。”
沉默许久的平泽真武,转身离开,脸色低沉。
或许,不再干涉黑濑泉和白石千怜的事,才是良策。
在那段沉默中,他换位思考过,让黑濑泉转学,究竟是否正确。
……这不是他所能判断的了。
站在医务室门口的白石千怜,闭上眼,深呼吸,努力去抑制住翻涌着的情绪。
而后,她走进医务室内。
“泉……”
白石千怜坐在床侧,看着双眼紧闭,神情忧郁的黑濑泉,忍不住伸出手。
她如以往那般抚着他的侧脸,却感觉掌心的触感,是那么的虚幻。
如果此刻,黑濑泉醒来,那她的手一定不能够停留。
可在之前,无论她停留多久,黑濑泉都愿意。
“泉,我到底该怎么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
下午五点,昏迷的黑濑泉手指先微微地动了动。
随即,他意识醒转,眼睛也在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随之而来的则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泉,你醒了。”
在黑濑泉仍有些迷糊时,耳边响起轻柔的呼唤,令他骤然醒神。
他侧过头,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白石千怜,一时间陷入无言。
“泉,你没事了吧?”
“……”
“泉,你是因为太累而昏迷了,要是不舒服就再多休息一会吧?”
白石千怜关切地说着,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想要触碰黑濑泉。
但在她刚伸手时,黑濑泉将头瞥向一旁,低声道:“……你怎么在这?真武呢。”
白石千怜顿时愣住,眼底抑制不住的浮现失望。
她收回手,语气难掩失落道:“他先回去了,我留下来看护你。”
“……”
黑濑泉沉默着,将身体转过,背对白石千怜,不去看她。
“泉,你要转学吗?”白石千怜轻声询问,“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真武说的吗?”
“果然,是要转学么……”白石千怜没有回答黑濑泉,只是失神的喃喃自语着。
“……就算转学了,又怎么样呢?”黑濑泉低声说着,脸色却是那么的难耐、寂寞。
转学,就意味着他再难看到白石千怜,和她之间的联系,也几乎没有。
如果他真的决定要转学,就意味着他下定决心要斩断一切。
“我……会很寂寞。”白石千怜如实回答。
“……是么。”
“泉,别转学,好吗?”白石千怜轻声开口,语气掺杂着哀求。
“我不转学,你看到我也会难受的吧,我觉得我们……”
黑濑泉刚狠下心,要将最决绝的话说出时,白石千怜猛地打断道:“不,不要!泉,你别再说了!”
“泉,不要转学,哪怕让我看着你也好,别离开我,好吗?”
“你不是说,你不会离开我的吗?你答应我的。”
黑濑泉听着身后那满是无助的话语,不忍地闭上眼,心里满是难耐。
“泉,我知道你还没办法原谅我,但我会努力让你原谅我的,我会补偿你的,你让我……”
似是再也忍不住一般,黑濑泉突然转过身,面朝白石千怜,打断她道:“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我……不知道。”白石千怜攥紧了手,不敢去看黑濑泉的眼睛。
因为……此刻的他,眼里满是悲伤、被欺骗而感到的绝望。
黑濑泉颤抖着声调,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已经……没必要了,不是么?”
白石千怜想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挽留他,对他表现出不舍呢?
这真是——太卑鄙了。
这让黑濑泉好不容易、花了好几天才构筑的决心,于这短短的几分钟,骤然崩塌。
他无法在露出一幅悲伤、无助的白石千怜面前说狠话,说出那令彼此都受伤的决定。
“因为……我爱你。”
又来了。
又用那幅真挚的姿态,诉说着那虚假的爱意了。
黑濑泉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一直欺骗着他,将他蒙在鼓里的白石千怜。
即便他强迫自己去相信白石千怜的爱,心中依旧有着芥蒂,始终无法释然。
“千……白石,别再说这句话了,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相信你的爱啊。”黑濑泉神情低落,声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
“泉,这两天,你在想我时,我也在想你……”
白石千怜没理会黑濑泉的称呼变化,这对于此刻来说,都是小事。
接下来,她要表明自己的心意,试图去打动黑濑泉,让他能够相信。
“每晚,我都在辗转反侧,想着你会想什么,是否难眠,是否会痛苦。”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爱你,一切只是为了改写小说结局。”
“不是的,唯独这一点,我能够确认——我爱着你,就是因为爱着你,所以我不敢暴露我是朽木冬子。”
“想和你在一起是真的,我爱着你的这份心意,也是真的。”
“自始至终,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我或许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