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何奥笑着看着对方，“所以你在追求混乱？”
    “当然，”
    坐在中间的男人咧嘴笑道，
    “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也渴望杀戮，渴望混乱，渴望被毁灭的秩序，渴望可以自由杀戮未来，你加入了黎明，而黎明所追求的，难道不也是这些吗？
    “黎明渴望一个被超凡者主导的世界，一个超凡者可以不用掩藏自己，恣意而为的世界，一个超凡者站立在云端的世界，他们渴望这样的自由，无所顾忌，无所约束的自由，而这，不就是混乱吗？
    “你加入了黎明，应当至少是认同这套说法的对吧？更何况你本质上，是追求这样混乱的，不是么？”
    偷换概念玩的挺好的啊。
    黎明的理念追求的超凡者统治的秩序，虽然看上去超凡者更‘自由’了，但是实际上也是秩序的一种。
    何奥看着他，握住手中的匕首，舞了个刀花，锋利的刀刃在指尖灵活的起舞，他侧了侧头，笑道，“我总感觉，你对混乱的理解不对？”
    “嗯？”
    持刀男人看着何奥，微微皱眉，他预想过很多的何奥反驳的话语，但是从没有想过何奥会说他‘理解不对’。
    你是传教士还是我是传教士？你对教义理解的深还是我对教义理解的深？
    “所以你是这个什么‘混乱’信仰的领头的吗？教皇？教宗？”
    何奥看着他的眼神，继续问道。
    “当然不是，”
    男人冷哼一声，“我是右传教士，伟大的教会领袖比我更接近神明。”
    “也就是你是仅次于教宗的人？”
    何奥思索着笑道，“朋友，你看起来很鶸诶，你们这个教会，真的有东西吗？”
    听到这句话，那个自称右传教士的男人微微张大了眼睛，他左手边的一个同样穿着灰白衣服的男人立刻拔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何奥，“伦克，你个蠢货，谁允许你污蔑伟大的教会的？”
    坐在最中间的右传教士并没有阻止自己的手下，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奥，似乎在期待何奥的反应。
    见到自己的行为没有受到呵斥，抬枪男人咧嘴一笑，他对准何奥的头颅，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噗—
    飞溅的子弹击打在围墙之上，鲜红的血液从持枪男人后颈飞出。
    这一切发展的极快，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何奥将匕首拔出持枪男人的脖颈，让男人的尸体倒在地上，剩余的三个人才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抽出枪来对准了何奥。
    “有点东西，”
    右传教士缓缓起身，用手中的白布擦拭完刀身上最后一抹鲜血，他看着何奥，“伦克，你的实力值得再拥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澹澹的火焰图桉在他的眉间一闪而过。
    “伟大的混乱会赐给你更强的力量，满足你所有的渴望，加入我们，你将获得永恒混乱的真理。”
    他声音平静，似乎已经判定了何奥的命运，冰凉的刀刃反射着幽幽的冷光，“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成为混乱的祭品。”
    “所以你们真的信仰混乱吗？”
    何奥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笑着注视着他，“你们的组织难道不是‘秩序’的一种吗？嘴上说着信仰混乱，实际上却做着背信的事情，你们不怕你们信仰的神明有一天发现了你们这些亵渎者，降个神罚把你们都给噼死了？”
    听到这句话，那个所谓的右传教士面色一懵，连带着他手下的剩下三个拿枪的‘信徒’，此刻都有一点面面相觑了起来。
    对于一个普通的打着混乱为名的恶棍组织来说，何奥这句话基本没啥意义，但是对于真正的‘信徒’来说，这句话拥有某种致命的伤害。
    他们所行之事与所信之义相悖，这种义理上的冲击，对于信仰者来说，是致命的。
    何奥将在场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来，这些人所信的‘混乱’，并不是随便找的一个借口，而是真的确有其事。
    而与混乱相关的神明，何奥能想到的，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副本世界打过交道的‘老朋友’混乱之神。
    实际上，何奥刚刚问出的问题，也是导致了副本世界混乱之神教会数百年的内斗，甚至最后也没有形成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组织严密的教会的核心原因。
    追求混乱的理念，和严密秩序的教会很显然是不能兼容的。
    现在副本世界混乱之神教会的成立基础是对于基本混乱教义的注解，即，
    秩序，是为了混乱。
    当然，这已经是下下个版本的事情了。
    主世界这边处于原始版本的混乱之神教会组织，看起来甚至都没有吃透混乱之神的教义，只是凭借人类的秩序本能组建了一个组织。
    当何奥把领先版本的教义争论拿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就懵了。
    “你们看，你们并不真的追求混乱，”
    何奥看着他们的表情，咧嘴笑道，“不过是一群打着混乱名义抱团取暖并蹭点利益的可怜虫罢了。”
    “你！”
    右传教士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怒气，“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接受我们的‘招揽’，加入我们了？”
    “加入你们？”
    何奥眉头一挑，“加入一个对‘混乱’的理解还不如我这样一个外人的混乱教会吗？”
    他嗤笑一声，轻轻摊开手，匕首上的鲜血顺着刀刃落进柔软的泥土中，“抱歉，我对认一个弱小的蠢货做老大没有任何兴趣。”
    右传教士抬起了手中的长刀，他注视着何奥，“小子，你很聪明，但是这个世界上，聪明并不代表着一切，眼高于顶的蠢货，总要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
    一道被圆环圈住的火焰徽记出现在他的眉间，恐怖而扭曲的威势从他身上蔓延出来。
    他的肌肉几乎在瞬间隆起，撑破了灰白的衣服，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膨胀成一个高达三米的小巨人。
    “老大生气了，这小子死定了。”
    “快去叫把屋里的人都叫出来。”
    站在右传教士身边的几个手下立刻退开。
    “那就是来自神明的恩赐吗······”
    站在门口的红发男人看着那狂暴的肌肉巨人，他的地位太低，甚至没有进入更深处的资格。
    原本的凶悍的长刀握在那恐怖的巨人手中，就像是一把孩子玩的塑料玩具。
    “原本杀你并不需要使用这样的形态，”
    已经化作肌肉巨人的右传教士裂开嘴角，露出从血肉中生长而出的巨大的白森森的尖锐牙齿，
    “但是你的傲慢彻底激怒了我，以你浅薄的阅历，恐怕从未见过这样超越c级巅峰的力量，从未见过这来自于混乱的伟大恩赐。
    “你只以为自己所见的方寸之地，就是整个世界，你站在一群悲懦的牲畜之中，便自以为自己是世界之王。”
    他高高抬起手中的长刀，“现在，我要撕开你自以为的狭隘世界，把你的脑子涂在地上，让你看看真正的天空。”
    锋利的刀刃划过夜幕，带着骤烈的音爆和恐怖的威势，骤然噼下。
    飞溅的石块和泥土覆盖了大半个花园，但是预料中的鲜血却并出现。
    人呢？
    右传教士微微睁大眼睛，试图寻找那原本应该在他刀下的身影。
    但伴随着他转动视线而来的，是脖颈处的剧烈的疼痛。
    那消失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颅侧边，坐在他的肩膀上，将锋利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喉咙。
    “抱歉，”何奥咧开嘴角，“或许你以为我在吹牛，我在看不起你，我在贬低你，但是，”
    他说话的同时，也在轻轻一推匕首刀柄，锋利的匕首割开了肌肉巨人的喉咙，割开了气管和颈动脉，以及巨人位于喉咙的能量汇集点，
    “我只是在客观陈述事实而已。”
    巨人想要说话，但是喷涌的鲜血已经堵住了他的喉咙，体内四散的能量摧毁了他的身躯。
    “开枪，掩护老大，快开枪！”
    灼热的子弹从何奥的侧脸飞过，原本退出去的三个手下又重新走了回来，还带来了原本在屋子里的一大帮人，试图掩护被何奥的‘攻击’的右传教士。
    “想见见真正的‘混乱’吗？”
    何奥握住刀柄，把匕首从右传教士的脖子处拔出。
    然后他踩着这肌肉巨人向前倾倒的身体，纵身一跃。
    鲜血成为了这晴空万里的夜幕下唯一的雨，溅落在风中飘摇的纯白月季花上。
    来自神明的力量正随着右传教士生命的逝去而一同消散。
    倒在地上的右传教士能明显感觉到那‘恩赐’的跃动，这跃动并非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个将匕首插入他身体的人。
    杀戮，疯狂，混乱，这才是令神明愉悦的事情。
    很显然，对方对于混乱的理解，的确是对的。
    哪怕是他的神明，也更喜欢这个‘敌人’。
    当最后的一具尸体倒在地上，流淌的鲜血几乎将花土灌满，何奥才踩着带着鲜红泥泞的花土走了出来，脚步停在右传教士身侧。
    他捡起了地上已经被大半染红的白布，翻开里面还干净的部分，平静而从容的擦干了匕首上的鲜血。
    然后他将这白布扔在地上，落在右传教士已经失去光辉的，瞪大的眼睛前。
    空气中的血腥气浓郁的仿佛实质，红与白混杂的月季花交替着摇曳。
    何奥的脚步走到了门口，在这里站着这个院落里，最后也是唯一的幸存者，那个带何奥来的红发男人。
    他颤抖的看着何奥，嘴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从战斗一开始，他就想跑，但是恐惧控制了他的身躯。
    何奥解决右传教士的速度太快了，接下来那些右传教士的手下，也几乎是一刀一个，而且从不停留，甚至未曾正眼看过这些人一眼。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屠杀，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他很清楚在这个院子里的人有多强，他们大多都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一言不合就会把刀子捅进别人的心脏。
    也只有这样的凶徒，才能得到老大的重用，进入这个院子，成为老大的身前的关键人物。
    而他不过是一个跑腿的，平时甚至不敢和这些人对一个眼神。
    但是就这样恐怖的凶徒，如今却如同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一般被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的尸体倒在地上，鲜血浸进土里，看上去和那些被他们杀死的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而最让人恐惧的，是那看起来如同地上神明一般战无不胜的‘老大’，也轻而易举的被眼前的‘伦克’杀鸡一般杀死。
    此刻恐惧已经充斥了红发男的全身，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他不能，也不敢逃跑，他也害怕的眼前这位由他引来的‘灾祸’，会因为他逃跑的行动，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但是即使如此，‘伦克’还是停在了他的身前。
    “有什么事吗？”
    何奥看着红发男哆哆嗦嗦的嘴唇，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灾祸终于要降临在自己身上了吗？
    红发男看着何奥，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杀了老大，你彻底得罪教会了，你不怕教会的追杀吗？”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
    何奥笑着看了一眼他，“他们还要谢谢我呢。”
    红发男：？
    然后他看着何奥收起匕首，走出了这个院落。
    没，没杀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街道已经寂静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红发男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颤抖着看了一眼何奥离去的方向，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得把这些事情向上汇报。
    这家伙，是疯了吧？
    他只感觉这座城市越来越危险了。
    就像是一只不可战胜的疯狂勐虎闯入了鬣狗的领地。
    ——
    卡—
    何奥刚回到伦克的小屋，把门锁带上，就看到了手机来电的提醒。、
    陌生来电。
    他抬起手，接通了这通电话。
    “你好，伦克先生，我是纽兰城邦混乱教会的领袖。”
    电话那边传来的，是一声沙哑的似乎经过处理的声音，“首先，让我代表所有信仰混乱的信徒，对你对教会教义的补充表达最真诚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