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安是幸运的，他的身体并没有出太大的问题，灵魂也没有受到很强的污染。
    他的状态甚至要比栗成和歌娅都好的多。
    当然，与之相对的，他身上所留下的来自那位光辉天使恶灵‘痕迹’也更加的深刻。
    那并非是某种具象的污染，在真理之眼的视野下，何奥依稀还是能看到那种深刻的，无法抹去的神秘学的联系。
    杰安曾经去过那个光辉天使所守护的地下研究设施，据他所说，他当时在那里找到了一些疑似研究星空的带着图片的‘研究资料’，他晋升b级的‘机遇’也是在那里获得的。
    也就是说，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与那位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光辉天使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联系。
    而这一次的事件，使得他更加加深了这种联系。
    就是不知道这样与已死天使产生的神秘学联系，是好还是坏。
    收回思绪，何奥本体回到了房间。
    然后他抬起手，从胸口内侧紧贴着玉坠的地方，拿出一页薄薄的，半透明的漆黑书页。
    淡淡的扭曲污染的力量从书页中弥漫出来。
    往日之书书页
    何奥捏着这页书页，顶着从书页中蔓延而来的污染，橙灰色的圆环在他漆黑的瞳孔中浮现。
    他将真理之眼的力量用神识包裹住，缓缓蔓延进这书页当中，然后利用这些微弱的力量作为‘刻刀’，在书页上雕刻纹路。
    这一次的往日之书书页和真理之眼石板、润血的玉坠都不一样，这个书页里并没有前人布置的法阵，也没有可以直接作为法阵材料的特殊超凡结构。
    所以何奥不能直接用神识引导其内部力量构筑成控制法阵，只能一点点的将真理之眼的力量度入这个书页中，一笔一划的雕刻法阵。
    而这个书页的‘书页’状态又极其脆弱，稍微力量多一点，就会直接崩碎成灰烬状态，然后又得重来。
    在失败了好几次之后，何奥才摸清楚适合送入书页的力量，开始一点点的刻画法阵。
    能够一次性送入的力量不多，所以何奥的进度也很慢。
    回来之后这一晚上的时间里，基本上他随时都在刻画法阵，哪怕在和栗成聊天的时候，他都在控制神识从胸口引导力量进入书页，刻画法阵，只是花了点精力将瞳孔中的圆环‘隐藏’了。
    而现在，这个书页上的控制法阵，终于要刻画完成了。
    感受着书页里一点点刻画而出的控制法阵，何奥不由得缓缓屏住了呼吸。
    最后这一点，他要是失败了，就又得重新开始了，有些人可能等不了他再来一遍了。
    那半透明的漆黑书页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道闪烁着橙灰色光辉的纹路，伴随着何奥的‘刻画’，这纹路上的光辉缓缓闪烁着，愈加的清晰，渐渐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控制法阵。
    这个控制法阵整体呈现圆形，此刻只有最下方的位置，还有一个小缺口，没有填满。
    这半透明的书页闪烁着，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从书页上浮现，似乎要带着法阵和书页一起破碎。
    某种潜藏在书页最深处的恐怖污染终于展露了它的獠牙，一瞬间顺着何奥与书页之间的联系冲出，冲向何奥的脑海。
    它就是要在何奥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候出现，给予何奥‘致命一击’。
    无尽的对机械的颂歌在何奥的耳畔回响，旋转的齿轮，闪烁的灯光，撕裂的星空，无数流散的画面拂过何奥的视野。
    鲜血顺着何奥的双眼溢出，宛如撕裂头颅一般的痛苦在他脑海中浮现。
    心脏起伏收缩，发出如同鼓点一般急促的闷响。
    然而哪怕如此，何奥的动作也依旧丝毫没有停歇，他的手也未曾因为这强大污染的冲击抖动哪怕一下。
    这页书页里藏着那位神明的后手，是他早已料到的事情。
    事实上，这页书页里没有神明的后手反而显得不合理了。
    这也是他一定要刻画好控制法阵，才敢使用这页书页的原因。
    鲜红的血泪顺着青年白皙的面颊向下滑落，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而在那漆黑书页被裂纹布满的瞬间，那圆形法阵最下方的缺口被流散的光辉补上。
    砰——
    整个书页轰然破碎，化作漆黑的灰烬，然而紧接着，这些流散的灰烬瞬间重聚在一起，半透明的漆黑书页从虚空中浮现。
    流动的光辉从这漆黑的书页中涌出，汇聚成一个繁复的圆形法阵，原本刻画在书页上，与书页看上去有些不兼容的法阵，此刻却如同与书页一体一般，完全融入了书页中。
    淡淡的黑色光辉顺着法阵的纹路流淌，覆盖了法阵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回到法阵正中，那‘k’的符号上。
    随即，法阵隐没，完全融入了书页中。
    漆黑的书页上泛起了朦胧的光辉，某种灰色气息随着这光辉闪烁而排出。
    这气息在流散而出的一瞬间，就膨胀成一团灰色的烟雾，一只细长的机械臂从这烟雾中伸出，带着扭曲的污染，迎面向着何奥的脑门抓来。
    也就在这瞬间，镶嵌在橙灰色倒三角中的眼睛瞬间从何奥的脑海后勾勒而出，注视着这只机械臂。
    解构！
    整只机械臂瞬间破碎，化作流散的光辉。
    何奥身后的眼睛扫过这些流散的光辉，将这些光辉彻底的解构。
    任由这些力量在这个房间里消散，可能会导致整个房间都出现某种异变。
    事实上，如果不是何奥控制得好，仅仅他刚刚和这道气息的短暂‘交锋’，都可能导致附近房间异变成某种扭曲的‘污染物’。
    在主世界处理任何和神明以及天使直接相关的力量，都要非常的小心、
    确定周围没有残留的力量之后，何奥才将视线收回，重新放在了身前空中悬浮的漆黑书页上。
    天空中的巨大眼睛缓缓隐没。
    他抬起手，书页自然落入他的手中，刚刚他刻画的法阵已经完全隐没进入了书页。
    而伴随着他的注视，一个模糊的星球幻影，也从半透明的书页上缓缓显露出来。
    虽然这个幻影似乎是停留在书页上的二维图像，但是随着何奥视角的变动，这个幻影也会变化，就如同立体图像一般。
    而这个幻影本身，何奥很熟悉。
    这就是他亲手摧毁的‘往日遗迹’。
    不过这个往日遗迹的力量强度很显然没有他之前所见高，而伴随着他的注视，一条条信息也顺着这漆黑的书页进入何奥的脑海。
    这个书页的能力很简单，它可以召唤‘往日幻影’为何奥作战。
    曾经何奥在往日遗迹所见过的那些‘超凡者’，他都可以召唤出来，成为他的‘队友’，不过这些超凡者的行动需要他提供‘献祭’或者‘力量’做支撑。
    召唤出来的幻影越强，所需要提供的‘献祭’或者‘力量’也就越多。
    理论上，何奥甚至可以召唤在往日遗迹中杀死的那三个残缺的恶灵天使。
    不过何奥估算了一下损耗，他现在的力量估计最多能召唤比较弱的‘光辉恶灵天使’和‘机械巨人恶灵天使’，只能召唤一个，而且撑不了多久，‘弑王者恶灵’是绝对支撑不起的。
    当然，如果通过‘献祭’提供力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何奥也有意外收获，在往日之书书页里，那两个比较弱的恶灵天使是有‘名字’的，光辉恶灵天使的名字叫做‘无垢者’，机械巨人恶灵天使的名字叫做‘奇观建造者’。
    而除了可以召唤往日遗迹里的幻影以外，何奥还可以将现实中与自己神秘学联系比较深的人的‘往日幻影’召唤出来。
    理论上来说，何最高甚至可以召唤与自己神秘学联系非常深的天使的幻影出来。
    不过这个‘召唤’限制比较大。
    首先，召唤的幻影越强，召唤的难度越大，对何奥与其的神秘学关联要求也就越高，天使以上的存在不能召唤，和神明有关的存在也几乎不可能召唤出来，召唤出来也立刻会被神明顺着神秘学联系发觉。
    其次，如果召唤的对象现在还活着，对方就会很明显的感知到召唤出的幻影，力量越强感知越精准，如果被召唤者现在已经是天使，那么必须要获得对方的神秘学‘认可’，才能召唤。
    而且如果召唤了高位存在相关的往日幻影，这个往日幻影也会有失控的风险。
    当然，好处也是很明显的，如果何奥和某个天使处得好，那他以后打架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这个天使的幻影拉出来代打。
    仔细回顾了一圈脑海中的信息，何奥他走到病床边，拿起病床上的座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稍显干练的女声，“何部？”
    “临时医院准备好了吗？”
    何奥快速问道。
    “准备好了。”
    对面也快速回答道，“就在之前发给您的位置。”
    “好。”
    何奥轻轻点头，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再次看向手中的书页，他这么赶时间刻画好书页中的控制法阵，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他手握着书页，橙灰色的圆环再次在瞳孔中浮现。
    一条书页上一直延伸到虚空的无形线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紧接着维洛拉号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快速进入维洛拉号中，并全力激活了手中的书页。
    伴随着某种无形的气息从虚空中蔓延而出，他的整个视野闪烁了一下。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的时候，整个‘视野’已经被一个个无形的‘气泡’填满。
    这些密密麻麻的‘气泡’，曾经是往日遗迹那个天使降临仪式的一部分。
    何奥摧毁了往日遗迹，杀死了那个天使，但是整个仪式却没有完全的崩塌。
    他昨天在开始摧毁往日遗迹之前，曾经试图寻找过那些被带到往日遗迹中的主世界‘失踪者’，却发现整个往日遗迹上已经没有了一个失踪者。
    似乎早在触手飞舞的时候，那些失踪者就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何奥就意识到了，这场‘仪式’恐怕还有‘备用方案’。
    主持仪式的人并不会在乎这些失踪者的生命，除非这些数量庞大的失踪者仍旧是良好的‘仪式材料’。
    那些失踪者作为仪式材料自然不可能被送回主世界，而整个仪式中能承载‘生命’的地方并不多。
    除了往日遗迹，就只有这个位于往日遗迹和主世界之间的‘夹缝’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一片漆黑的深处。
    在真理之眼的影响的视野下，在这一片虚无的最深处，某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正在涌现，拖动着这片虚无和那些气泡空间，试图将他们与某种特殊的‘接口’相连。
    很显然，幕后的那位，正在试图重构这个仪式，利用这些气泡空间的主世界‘失踪者’，再玩一次‘降临游戏’。
    哪怕玩不了降临游戏，这么多人，或许也足够祂血祭出一个主世界坐标了。
    但有时候，理想是美好的。
    何奥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漆黑书页。
    往日之书书页曾经是往日遗迹的核心，换句话说，也就是原本这个仪式的核心。
    在新仪式没有被构建之前，这个书页仍旧对整个仪式拥有决定性的控制力。
    这也是何奥抓紧时间要完全控制这个书页的原因，时间拖久一点，新仪式就构建了。
    手握着散发着点点微光的书页，何奥抬起头，看向虚无最深处的力量，咧嘴一笑。
    那力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放弃了拖曳这片虚无和气泡空间，整片虚无中的所有气泡都开始迅速干瘪破碎。
    他要强行献祭这片虚无中的所有‘祭品’。
    而这个时候，何奥已经举起了手中的书页。
    无数的光辉在书页的表面汇集，那繁复的控制法阵再次在书页的表面上浮现而出。
    最终一切光辉都汇集到‘k’的字符上，然后骤然爆开。
    漆黑的光芒穿过虚空中行驶的列车的车窗一瞬间‘照亮’了整个虚无。
    仪式逆转！
    啵——
    伴随着某种无形又似乎有形的声音，虚空中的一颗正在腐朽的气泡空间瞬间消失。
    啵啵——
    紧接着，又是一些气泡消失。
    逆转仪式的力量消耗很大，仪式本身所残留的力量并不多，所以何奥接着书页仪式核心的权限，顺着那无形力量与仪式的联系，从那力量身上‘借’了一部分力量来维持仪式逆转。
    啵啵啵——
    无数气泡就如同自然湮灭的泡泡一样，一颗又一颗的消失，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就消散殆尽。
    整片一无所有的容纳气泡空间的‘虚无’也开始迅速的扭曲塌陷。
    而在这时，一股庞大的力量骤然撕裂了这片虚无，就要降临。
    但这个时候弥漫着黑色光辉的维洛拉号，已经一头扎进了虚无之间的裂隙中。
    瞬间目标的狂暴力量瞬间充斥满了整片虚无，将空间撕碎。
    ——
    花了点时间重新回到疗养院的何奥从维洛拉号上下来，伴随着维洛拉号再次消失在虚空中，他揉了揉眩晕的脑袋。
    他拿起鼻烟壶，凑到鼻孔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才微微放松下来。
    何奥的身体其实并没有恢复太多，只是勉强能行动，一旦使用力量，脑袋就像炸裂一样痛苦。
    他躺靠在病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叮铃铃——
    而这个时候，他手边的电话骤然响起。
    何奥抬起手，接通了电话。
    “喂，是何部吗？”
    电话那边的闫悦几乎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带着些许惊喜的喊道，“刚刚我给您打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是我，别急，慢慢说。”
    何奥靠在床上，缓缓说道。
    “那些失踪的人都回来了，”
    闫悦那边似乎深呼吸了一口，调整气息，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正在安排人把他们送到临时医院，有一些人在昏迷中，有一些人在还清醒着···
    “他们好像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说他们回到了过去···
    “一些嘴里念叨着‘k’，‘世界毁灭’，‘救世主’之类的话语，他们似乎认为过去的世界遭到了毁灭，是‘k’拯救了他们，
    “虽然这种‘认知’在整个西土都出现了某种蔓延，但是在这些失踪者中似乎尤为的明显···”
    “姐姐，你在和k打电话吗？”
    这个是，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啊，我不是，”
    电话那边的闫悦几乎立刻说道，“小家伙，你不是失踪者？你哥哥在这里？家属不能来这边的···诶，你别凑过来···别站在椅子上···姐姐很凶的你知不知道····”
    伴随着一声声警告，一个稚嫩局促的童声在电话里响起，她似乎努力让自己凑到了话筒边上，以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晰，“喂，您是k吗？”
    何奥张开了嘴，还没有回答，就听见那个稚嫩的，带着些许害怕的声音接着响起，
    “谢谢您。”
    紧接着，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中，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位母亲慌忙的道歉声，以及小孩子打屁股的啪啪声。
    何奥躺靠在床上，看着窗外明净的天空，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