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似有一场暴雨要落下。
很快,街道上就响起了响亮的传令声:“目标已流窜上街,布列塔尼公爵有令,封锁所有道路,凡见到在街上流窜者,不论身份,一并擒拿!不论身份,一并擒拿!”
正在街上随着法兰西岛伯爵东躲西藏的纳瓦拉公主顿时脸色发白:“你听!我们被发现了,他们正在捉拿我们!要不,我们再找个房子躲进去吧!”
法兰西岛伯爵坚定地摇了下头:“这是饮鸩止渴。布列塔尼公爵已经确认我们在城内,很快就会把城外搜查的人员全部撤回,城内的士兵会增加至现在的两倍以上。他们发现街上没有人后,就会一边加强街上的警戒,然后一边重启对房屋的搜查,到了那时,我们就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可他们现在已经把道路封锁了啊!”
“不,只是正在传令而已。命令从领主嘴里说出、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是需要时间的;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到确实地做出反应,是需要时间的;确实地做出反应、到完美地成命令,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加快脚步!”
话音未落,法兰西岛伯爵已经加快脚步,眨眼之间就领先了纳瓦拉公主十余个身位。三名士兵从前方道路的一侧窜出,听到脚步声,一扭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法兰西岛伯爵的模样,就被法兰西岛伯爵用剑结果了一个;握紧武器准备作战,还没看清法兰西岛伯爵的剑路,就又被结果了一个;张开嘴巴准备呼救,“来人啊”的“来”字刚一出口,就又被法兰西岛伯爵结果了一个。眨眼之间,这三名士兵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快点!不要停下脚步!”法兰西岛伯爵朝着后面的纳瓦拉公主吼道,“一停下来,我们就要被发现了!”
纳瓦拉公主只得勉力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没跑几步,从后面就传来了叫喊声:
“这边有弟兄被杀了!”
“敌人在这里!敌人往这边跑了!”
“追上去!追上去!”
“不回头看他们,加快速度跑!”法兰西岛伯爵又在前面吼了一声,“在他们包围我们之前,冲出包围圈!”
可纳瓦拉公主又怎么追得上法兰西岛伯爵的速度?又勉力跑了几下,身后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一着急,竟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法兰西岛伯爵一回头,看到这个场景,一惊,连忙冲回去把纳瓦拉公主拉了起来。这一回身,敌人的追兵已然靠近。法兰西岛伯爵不得不把纳瓦拉公主护到身后,和追兵厮杀了起来。
“敌人在这里!敌人在这里!快点过来帮忙!”
涌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远远超过了法兰西岛伯爵将他们杀死的速度。没过多久,道路的另一边也传来了脚步声——他们被包围了。
法兰西岛伯爵从一侧的追兵手中护住纳瓦拉公主尚且有余,可在两侧夹击之下,他又要把纳瓦拉公主护在哪里?情急之中,他不得不随便蹿开一扇房门,拉着纳瓦拉公主冲了进去。
房间的主人正悄悄地躲在窗边观看,法兰西岛伯爵破门而入,他顿时吓得脸色发青。法兰西岛伯爵没有理会他,看有一个楼梯通向二楼,立刻拉着纳瓦拉公主跑了上去,他自己则挡在楼梯道口,和冲过来的追兵们厮杀了起来!
暴雨和闪电一齐落了下来。在一声声的惊雷中,法兰西岛伯爵独自一人同那如虫群般涌上来的士兵作战。在狭窄的楼梯口上,士兵们无法充分发挥人数的优势,法兰西岛伯爵这一挡,就直接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雨停了,夜空澄澈了起来。
进攻暂且停止,士兵们退到屋外,将房子层层包围,等待布列塔尼公爵的到来。
而那堆积起来的尸体,已经将楼梯完全堵塞。
法兰西岛伯爵晃晃悠悠地来到二楼,手中的剑一松,整个人就直接瘫倒在了地上。纳瓦拉公主连忙扑了过来,检视着他身上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呜咽,“都怪我没用,才被害你困在了这里。”
“不,是我没用。”法兰西岛伯爵把疲惫的眼神茫然地看着已经有些腐朽的屋顶,“你跑不快这件事,我应该事先考虑进去的。”
火把在下方亮起,为夜晚照明。那星星点点的火光,很快就延伸到了辽远的天际,同天上的银河汇流在了一起。
纳瓦拉公主看呆了。
“为什么都城竟会聚集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
从法兰西岛伯爵干燥的喉咙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布列塔尼公国的所有领主,如今都聚集在这首府。他们的士兵加起来,人数恐怕在三万以上。”
三万。这个数量的军队已经足以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役,而现在,他们被用来围捕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两人。
纳瓦拉公主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出去和阿兰交涉。”
“坐下。”
“不行!这件事是我自作自受,和你无关。你是阿兰的盟友,只要把我交出去,应该就能安全地离开这里了。”
“我说,坐下。”
法兰西岛伯爵有些无力地抬起胳膊,将伤口处的血抹到了纳瓦拉公主的额头上:
“‘karolus serenissimus augustus a deo coronatus magnus pacificus imperator romanum gubernans imperium’。坐下,这是命令。”
纳瓦拉公主茫然地坐回到了地上。然后,在意识恢复的那一瞬间,她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帮我?你甚至都对我没有兴趣,而只想着那个玛丽。”
“其实我对你和对玛丽是一样的。”
法兰西岛伯爵垂下胳膊,晦暗的眼睛再度看向了那腐朽败坏的屋顶。
“都是为了赎罪。为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必会发生的,所有的罪。”
屋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法兰西岛伯爵歪过头朝着窗外望去,只看到布列塔尼公爵在一队骑士的护送下朝着这边走来。
他笑了起来,然后,强撑着站起了身子。
“你留在这里不要动……不,如果能找到机会,你还是马上逃走吧。”
纳瓦拉公主警觉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你要去干什么?”
“我?”
法兰西岛伯爵干笑了一声。
“稍微去拜会一下,那三万军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