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中泛起的点点涟漪,孟昭又将目光放到华自在身上,以惋惜口吻道,
“华自在,华前辈,可惜啊可惜,我怎么都没想到,你竟是地狱道中人,真是让人失望,你叫那些视你为师长的武人们,今后该如何自处?”
孟昭和华自在见过面,也有过交流,虽然只是很简短的一次,却也让他和对方更加熟稔,而不是和地狱道王使者这般陌生。
华自在嘴角苦涩,他又能怎么办呢,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正如人一生出来就有三九六等之分,他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否则,若有可能,他绝不会和地狱道再有任何牵扯,行正道,走正路,足以安稳一生,不至于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生怕成为某些人除魔卫道的对象。
“孟将军,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也不愿意和孟家有任何的矛盾发生,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说着,目光不着痕迹的瞥向那地狱道王使者,虽有几分故作姿态,也有真心实意的怨恨在其中,若不是这个蠢货,他怎么可能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王使者自然听到了华自在之言,也感应到了对方的目光,却是无动于衷。
他无心辩解,其实也务必要辩解,因为事实也的确如此,早前若能在华自在的提醒下,加大对孟昭的重视,选择另一条路线,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嗯,这一点我也知道,所以,不但你能安然无恙,就是华家之人,所属亲近,我也没有伤害,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恩厚于你?”
用恩厚二字来形容孟昭对华自在以及华家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太大问题。
其一,华自在的确是地狱道中人,其府内也多脱不开干系,以如今北堂述对邪魔道的怨恨,孟昭只要想,随时可以将他们尽数处死,然后用他们的人头,换取北堂皇族的欢心。
其二,即便没有北堂述那层关系,孟家和地狱道之间也是敌对关系,双方矛盾纠葛颇深,孟昭如此轻易放过他们,未曾加害,的确有些奇怪。
不过,对于孟昭的用意,华自在也并不是一无所知,反而猜度出几分,道,
“华某人倒是有些想法,还请孟将军指正。”
“以孟将军如今盖世武功,庞大势力,其实对我地狱道,并不畏惧,尤其您还有孟家以及煌煌正道为后盾,即便真的全面开战,您也不见得会输。
然而,孟将军雄才大略,目光深远,很清楚,您与地狱道之间的争斗纯属是被家族拖累,你我双方,并无什么不可缓和的矛盾,就算有,也是我地狱道先行挑衅您这样的强者,是我们的不对。”
这句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吃了一惊,主要是华自在不但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也将地狱道摆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上,进行数落。
像是王使者,此时看向华自在的目光便满是鄙夷还有不屑,当然也没有破口大骂,华自在的性命大概能保住,他则必死无疑,也没必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搞这些有的没的,静静的体悟生命中最后一段旅程,才是他现在想做的。
“然而,不畏惧,不怕,不等于就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即便您和我地狱道交锋中,占据上风,对您又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或许能收获不小的名望,可对于已经和沈天赐并列绝代双骄,号称南沈北孟,又进军绝代宗师的将军而言,这区区名望,又有什么所谓?1”
“故而,继续和地狱道纠缠,相互斗争,其实不但没必要,还很愚蠢。
我想,孟将军,是希望有一个头脑清醒,明白如今局势,又能联系上我地狱道道主的人,回返地狱道,说服道内高层,与您和谈,至少不要再将精力放在您的身上。
这既能缓和我地狱道几次损失带来的影响,也可以给您省却无数麻烦。
而这个人选,如无意外,孟将军,应该是选择在下了,不知华某所说可对?”
啪啪啪,孟昭很是欣赏的鼓掌赞道,
“好,华自在,你不愧是以正道身份,潜藏灵武城这么多年的厉害人物,这些见地还算不错,基本上将我的想法,摸得七七八八。
那你再说说看,自己能否完成我的重托,促成你我两家的和谈呢?”
华自在此时仍被神铁打造的锁链锁住,看似很不自由,脸色也一直紧绷,此时听到此言,却是喜出望外,道,
“孟将军明鉴,只要您肯许下几件事,我担保此事必定成功,我地狱道也不会再和您发生冲突。”
“哦,哪几件事,你且说说看!”
“这第一件,便是武怀恩,此人乃是我地狱道花费代价请来刺杀您的,虽说任务失败,主要还是他武道实力不足,为您所败,是他咎由自取。
但到底也是因为我地狱道才有这般遭遇,我道不能对他弃之不管,不然今后还有谁愿意替我地狱道做事?
我地狱道内部,怕也会掀起滔天巨浪,人人自危。
所以,我希望,孟将军能将此人释放,归还我地狱道,若能办成此事,我便有七成把握,将双方和谈,互不侵犯一事促成。
将来即便是我地狱道再有动作,那针对的也是南安孟家,和将军的灵武孟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华自在看待问题很是厉害,自始至终都晓得,武怀恩这个人的重要性,更从今日孟昭之态度,窥测出他的几分用意,大胆直言。
事实上也是如此,若不是武怀恩还有作用,早已经将他身上价值榨取干净的孟昭,留着他根本没用,早就宰了他了。
至于说收服这位宗师强者,那纯属脑子不好使。
且不提他因为天地同悲之法,反噬严重,又被孟昭击破武道意志,很难翻身。
就算全盛时期,因为有绝情道的传承存在,也注定了他这样的人不会归属于某一方,臣服于某一人。
这就是纯纯的断情绝爱,无法无天的魔头,亲人都难以对他形成羁绊,凭什么认为自己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