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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男人眼瞳里的血色已经扩散至整个脸颊,每一道脉络都笼罩着一层浓重的血腥气息,隐隐可见无数细长的黑气刀劈斧砍般隐藏其间,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上古妖神!“这次来,我要找到玄丹经另外几卷残卷,最后奉劝你一句,要想阻拦我,只有死路一条!”
妙妙冷哼一声:“你不懂道家口诀,贸然修炼半卷玄丹经,如今已走火入魔,根本不需我动手,你很快便会被邪功反噬,十二个时辰内若不得……哼,便会欲.火焚身而死,还敢口出狂言。”
男人额前的发丝忽然被一股无形的戾气冲得飘魅起来,一直隐藏在发丝背后的左眼比另外一只眼睛更摄人心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用你提醒。要动手就快点!”
妙妙素手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撩拨一下,一股无形的气场在虚空一荡,直接把男人的衣袖撩动起来,“古人说:欲速则不达。你可知贫道作为峨眉山掌教真人在玄丹经上浸yin了多少载,饶是如此,上半卷也只窥得皮毛而已,你仅用一年时间,就想把连道家都参不透的艰深的下半卷修成,只能说你心魔作崇、痴心妄想。”
男人蓦然瞥向这边,两道精芒一闪,在他面前的飘渺云雾竟微微一荡,“这么说,上半卷果然在你手里?”
“不错,但你有法子夺去吗?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真的得到上下两卷经书全都得到手,也照样会修炼不得法而令周身血脉自闭而死。”
男人玫瑰花般的唇瓣浮出一个轻蔑的弧度:“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我劝你在我面前还是不要使这些小儿科的障眼法。”
“你以为玄丹古经只有上下两卷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男人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一直淡定如斯的俊美脸庞稍稍起了几片涟漪。
妙妙把目光投向遥远的云天,从虚空中捕捉着回忆的只丝片缕,半晌才悠然道:“贫道是听峨眉山云空师祖说的,她说据上古传言,玄丹古经共有上中下三卷,你所得到的仅仅是上卷中的下半部残卷,剩下的上半部残卷尚在我手中,玄丹古经何时成文,谁来书写,恐怕已成为千古之谜,但师祖说自古以来没有人能真正修成上中下三卷,一是这本经书很久之前便散佚了,谁也没有真正得到过全本的古经书,但据说上古时候有一位道号玄丹子的仙长曾以不世出的修道悟性,三十岁时一举修成古经上卷,从此仗剑天涯,邀斗天下,一生从未遇到过敌手,晚年时深悔过去的作为,从此闭门修习中卷和下卷,希望以此了却残生,又是忽忽数十载,竟再也没有半点进境。你进攻冒进,犯了道家修行大忌,心魔一生,邪功反噬,看你的样子,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劝你交还盗去的半部残卷,也算你临死前和本门结个善缘。”
男人目光灼灼的遥遥看着对方,“滴水洞虽然就在峨眉山,但玄丹经上根本没有标明挂号写着是你们云霄观的东西,如果是的话,你们为什么不把下半部残卷放在身边妥善保管,所以根本算不上盗去,更何况就凭你随口说说,我凭什么相信玄丹经是你们的。”
妙妙微叹一下:“玄丹经是不世出的宝典秘籍,也是道家养生修行的不二法门,据说三卷全部修成者可得永生。但如果急攻冒进的话,只有像你一样死路一条。不论是谁,只要手里有了这样一部宝典,就算知道邪功反噬的厉害,都会忍不住贪功冒进,因此,师祖当年便将下半部残卷藏匿起来,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这半部残卷被她放在哪里,如果不是有你出现,恐怕贫道至今也不知道会在一座不起眼的滴水洞中。现在想来,师祖用心良苦,她正是担心本门掌教会贪功冒进,遁入邪魔,所以才将这半部残卷放置在岩洞里,任它被风雨侵蚀,自生自灭。除非有一个法子可以救你……”
“哦?”男人眉毛轻扬:“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呢。是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妙妙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有两抹红云爬上脸颊,更显得娇艳无方,她嗫嚅半晌,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栈道疾步如飞跑来三个年轻的白衣道姑,个个姿容秀美,随便放在谁的眼里,都是一等一的俏佳人。为首那个道姑站得离妙妙稍近一些,用脆生生的声音说了一句:“师傅,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人三天不打皮子发紧,干脆让我们帮您动手算了。”
妙妙一对美目流转过去,忽然瞥出两道凌厉的眼风,吓得三个道姑后退几步,只是在旁观望,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男人淡淡说道:“人家都说遇到道姑,逢赌必输,看来今天我晦气到家了。”
妙妙秀眉微微一挑,“好话都说尽了,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休怪贫道无情。”
“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这次重来峨眉山,就没打算安安稳稳的回去,我的目的是你手中的另外半部残卷,交给我,大家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瓜葛,否则……”他已经不用把话说得那么完整,他眼神里稍纵即逝的寒芒就说明了一切。
“死在眼前还不知悔改,贫道就提前为你超渡吧。”
“谁生谁死还是个未知数。”男人轻轻撩动下风衣的下摆,迎风飘动,猎猎作响。他把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唇间,一股仿佛从身体最深处发出的胡哨声绵绵不绝的响起。
哨声刚然一响的时候,妙妙竟神色微变,眼神惶急的瞥向自己的三个弟子。
这时,三位姿容秀美的女道姑已经形同鬼魅的舞动起来,媚态百出,变幻多端,紧跟着双手虚抚胸臀,作出宽衣解带、投怀送抱的姿态。
男人哨声并没有停止,只是陡然升起一个音高,三个道姑突然间同时全身震荡,舞步凌乱起来,哨声又再响了几下,道姑们竟跟着哨声的顿挫节奏款款摆动起腰肢,一个个半闭着眼睛,媚眼如丝,仿佛中了魔咒一般。
妙妙一看大势不妙,兰指在虚空中轻滑一下,凤尾琴发出几下金戈铁马的肃杀声音,马上将男人哨声里的暧昧情愫冲淡了些,然后对着自己的弟子们叫道:“大家把耳朵塞住,凭你们的修为也敢舍身犯险吗?”
三个道姑马上收敛心神,纷纷撕下道袍,紧紧塞住自己的耳孔,盘膝坐定,在胸前打一个问手。
妙妙盘膝坐下来,眼睑低垂,右手五指挥动,铿铿锵锵的弹了起来。原本悠扬悦耳的凤尾琴被她弹得的声调激越高亢,甚至有几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凄厉。
妙妙素手翻飞,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只见白花花一片手影在琴上飞舞,琴声也越发紧迫,到后来犹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
忽然一缕哨声幽幽的混入了琴音之中,琴声虽然响亮霸道,却始终掩没不了男人的哨声,两种声音相互交错,听起来非常怪异。琴声犹如巫峡猿啼、子夜鬼哭,哨声便如雨打芭蕉,深闺私语。一个极尽惨厉凄切,一个却是柔媚宛转。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相让。
两个人神色起初还比较悠闲,仿佛两个多年不见的知音在一起切磋音技,到后来双方面色全都肃然起来,男人肌肤都已变成可怖的血红色,脖颈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妙妙精心挽起的发丝有几分散乱,美丽无暇的脸庞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看得出来,两人都已全力以赴,希望可以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妙妙的琴声起初以雷霆万钧的威势要将哨声压倒。哨声左右迂回,但只要琴声中稍稍有点间隙,就会立即乘虚而入。
过了一阵,琴音渐渐变得舒缓下来,哨声则愈吹愈是荡气回肠,忽高忽低,有时如龙吟狮吼,有时如狼嗥枭鸣,有时如长风振林,有时如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能事。
每当哨声吹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音高时,猛然间妙妙那边的琴声铮铮大作,凤尾琴重振声威。
琴声越拔越高,只要再稍微高一些,男人就非败不可,但便如强弩之末,到了这种地步,琴声偏偏怎么也高不上去半点了。
又过了片刻,双方愈来愈急,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关头。
妙妙每每拨动一下琴弦,虚空中便隐隐可见一道透明的气场仿若一道迅猛的浪头,向男人那边激荡过去,来到两人中间的位置时,男人的哨声便化作一道透明的气剑,由小变大,径直cha向气浪的某个部位,两股排山倒海的力道相互碰撞,发出“空空空”的裂帛声响,然后两相抵消,最后化为无形。
但对着两种声音越来越急,气浪和气剑一道接着一道,到后来竟然连成一片,分不清个数,“空空空”的声响炸雷般在空中响起,两股力量碰撞之后产生的强大的气波涟漪般向四周荡漾开去,两人中间的位置便如一个个强大漩涡的中心,整个周遭的空气全部被搅动起来,绕着这个中心急速旋转膨胀。妙妙和那个男人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两根中流砥柱,一站一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但那三个年轻道姑就没那么好的定力了,随着力道越来越猛恶,她们直接被那股无与伦比的威势震昏过去。
本就古老破旧的栈道上,铺在上面的整面墙大小的木板被一块块掀起,轰然破碎,在空中裂成碎屑,再变成一片片黄色的烟雾,远远的向山涧下飘落下去。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琴声嘎然而止,妙妙娇喝一声:“疾!”也不知她使得什么手法,面前的宝剑忽然长龙汲水般出鞘,在空中打个来回,然后笔直的向男人那边激射而去。
这一招是她平生最得意的绝杀,简简单单的一招已尽得玄丹古经的精髓,敌人正在全力以赴对付自己的琴声,根本不会想到这边会断琴放剑,就算想到了也不会有余力应付,所以一剑射出就抱着一击必中的把握。但这一招也冒着绝大的风险,她的琴声止息,但对方的哨声还在持续,这样,她就有可能在射出这一剑的同时被对方的气剑伤到,假如对方是超越想象力的存在,假如他以逆天的本领成功抵御住这一招的话,那么妙妙势必功亏一篑,但她早就抱着十成十的把握,天上地下没有人可以抵挡自己这记毕其功于一役的绝杀,一剑射出,铁定会饮到敌人的鲜血!
在寄出宝剑的一刹那间,对方那边无数道气剑以势不可挡之势,向这边冲击过来,躲是躲不过去的,作为补救,妙妙只好连弹几下琴声,六道气浪先后推过去,抵御气剑的威势,但已经晚了。
无数道气剑前仆后继的冲过来,连续冲破六道气浪,一、二、三、四、五……连续八道气剑以八个方位激射而来。
妙妙脸色一变,咬咬嘴唇,拼着被气剑打成重伤,但她相信,在自己重伤的同时,对方百分百会被一剑穿心的。
八道可以摧毁岩石和山脉的气剑连续击打在一个女人身上,结果会是怎样?
妙妙不是女人,准确的说,至少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峨眉山云霄观的掌教真人,她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她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超级大美女,如果这八道霸道的气剑同时打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么保守一点说,这个女人一定是死定了,说的惨一点,她死的样子一定会很难看。但妙妙没有死,顶多她昏了过去,顶多受了些内伤。就算是这样,在妙妙清醒的最后一刻,也认为这对于峨眉仙山来说,是一次绝大的耻辱,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让这里的掌教真人遭受到如此不堪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