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宴的主菜是烤岩羊肉和熏火腿,配菜是鲜嫩的芦笋,并不多么奢华,但是料理得很到位。
安妮小口地咀嚼着羊肉,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晚饭,长辈和晚辈之间说些话,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有些就真的只是闲话,例如哪个男孩刚订婚,未婚妻弹得一手好钢琴。
而有些就有点耸人听闻了,有的孩子说到自己至今还不会骑马,因为家里的马都老了,一位家长就随手写了一封信交给餐桌后面的卫士,把一匹价信不菲的纯血马送给那个孩子。
这还是小礼物,更大的礼物比如推荐信。
有男孩说想去政府的某部门实习,家长就表示会为他准备三种“足够份量”的推荐信,他远未成年,但凭着那三封推荐信,他可以在政府部门畅通无阻,守门人都要对他鞠躬行礼。
甚至还有职位,家长们很随意地许诺了将一个大型教区的副主教职位授予某个男孩,那个教区有几十万人口,那个职位是很多人奋斗了一生都得不到的。
就在这种家庭闲聊的气氛里,国家的资源被随手分配。
家长们可以轻易地成就一个人,难怪孩子们在他们的面前都表现得那么乖巧努力。
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礼物,家长们确实没有让每个准备好的孩子们失望,即使是坐在长桌尽头,仅有几岁的小男孩也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份足够分量的“玩具”。
尤利乌斯坐在桌前,面无表情。
他没有获得任何礼物,或者说他并不需要任何礼物。
但他却用胳膊肘戳了戳安东尼,虽然没有说话,示意他也去争取一件礼物。
可安东尼却知道该怎样去回应这样的暗示,桌上的氛围安乐祥和,可他却像误闯进来的孤魂野鬼,唯一让他心安的只有身旁的安妮攥着他的手。
他想出去诱诱气,或者干脆趁机离开,按照本尊的性格,或许就该这样做吧?
“安东尼还没有礼物吧“
就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却听见长桌的尽头传来某位家长含笑的声音,“大家都有礼物,安东尼怎么能没有礼物呢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啊!“
安东尼微微一怔,紧接着心头浮现出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情绪。
家长们原来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么
即使第一次出现在这张餐桌上,家长们也为他准备礼物了么?
但是在短暂的思考后,安东尼却开口推辞:“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暂时好像没什么需要的东西。”
晚宴的欢乐的气氛顿时一滞,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这个家伙,没想到居然有人会拒绝家长的馈赠——并且还是一份让他自己选择礼物的,无比慷慨的馈赠!
但出乎意料的是,长桌尽头的老人居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真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的性格!”
一旁的尤利乌斯瞥了安东尼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
“在晚宴上表现的无欲无求的人可不多,你的父亲是其中之一,你也是。”,某位家长开口说:“但你和你的父亲又不一样。”
“他是因为早就把权利牢牢握在手心了,就像你哥哥一样,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去拿;而你,却是因为什么都没有,现在把机会交给你,你反而不知道该去索取什么。”
安东尼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转过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安妮,毕竟这位才是正主。
可正主的目光在这一刻与他交汇,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安妮是个意志坚定,不会对人低头的主,但眼下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能够改变命运。
但是家长们并没有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或者说,家长们在晚宴开始前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既然不知道想要什么,那么就去试试看,看自己的手里能抓住什么吧。”,长桌尽头的老人轻声笑道:“那个地方已经封印了十几年,今天你去亲手打开它好了。”
在安东尼不解的目光中,老人摇晃了一下手指,在细微的齿轮声中,整座餐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被绸缎包裹着的墙壁顺着滑轨挪开,巨大的黑色空间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幽深的黑暗中传来金属撞击的闷响,偶尔闪过白炽色的电火花。
在餐桌的侧面,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呈现了出来。
在场的每个人都都惊呆了,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座建筑出现如此的变化。
“这里的前身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总部,虽然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但有些东西确实还存在着。”,老人淡淡的声音响彻整座餐厅,但此刻已无人在意,每个人都试着在巨大裂缝的边缘向下眺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闻到一股很浓的硫磺味,感受到一阵若有若无的热气。
“去吧,安东尼,在你成年礼的这天,家族给予你的馈赠,便是一次探索‘熔火之心’的权利。”,老人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神色自若地抽着烟:“当然,记得带上你的女孩一起,我的孩子。”
安东尼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起,下意识地想要往身旁张望,可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力量,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朝着深渊坠落下去。
他拼尽全力地抬头,只看见了尤利乌斯那如鹰隼般的双目,以及一个跟随他而落下的女孩。
坠落的过程并不长久,只十几秒钟的时间,两人便落到了这深渊的底端。
让两人震惊的是,明明是那么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可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却并无疼痛感,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倒像是落在了一片柔软的羽毛之中。
“深渊”之中的环境到处都是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
但“夜视”的能力让安妮很快就适应了这深渊中灰蒙蒙的环境,她张眼四望,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在了一片非常厚实的“灰烬”里面。
她朝着安东尼坠落下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却突然踩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垂眸看去,居然是一根钢钎。
这是一种常用的建筑工具,特别是在山区的道路建设中比较常用,通常由大锤打入软质岩石以钻孔,在所钻的孔中装填炸药,用以爆破岩石。
再结合这里是“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总部,一个奇异的猜测突然呈现在了安妮的脑海里——这里地面上的灰烬或许是炉灰,而这个所谓的“深渊”,应该是用来铸造某样东西的“熔炉”?
可是到底是铸造什么样的东西,才需要以一个这样庞大的“深渊”作为熔炉?藏在这“熔火之心”中的“馈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