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精致的卧房里，屋顶漆成海水般的湛蓝色，四壁是合欢花的壁纸，身下是光滑的丝绸床单，她只穿着贴身衣物，睡在一张四角带柱的床上。
透过象牙色的麻纱窗帘，阳光柔和了许多，空气里飘浮着轻微的消毒水气味，昨晚那个将自己救出来的男人此刻正坐在她的床边。
“阿琳娜，你醒了。”，安东尼说。
“我在哪里？”，被赋予了新名字的女人环顾四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由于关押她的笼子太过狭窄，她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舒展过自己的身体了。
“一个很安全的房间里。”，安东尼沉着脸说了一句，随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在将这个笼子从黑天鹅庄园里搬运出来以后，将这东西安置到哪里着实困扰了安东尼一段时间，好在硬着头皮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了巴顿，那位格林斯潘家的小少爷。
他试着来到了这家伙在城区里的某个房子敲门，当时给他来开门的就是衣衫不整、满脸怒容的巴顿，显然是好事做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了。
但是巴顿看到敲门的人是安东尼之后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相当热情地让他进门；并且在注意到安东尼手中抱着的东西以后，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个非常“懂”的笑容。
安东尼在巴顿安排的房间里面简单地凑合了一夜，等到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巴顿已经帮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打开了笼子还顺带让仆人帮女人洗了干净，当时在看到4个人将只裹着一条毛巾的阿琳娜从盥洗室里抬出来的时候安东尼差点笑岔了气。
那样的场景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在维林诺宴会上吃烤乳猪的时候。
“那个...之前弄伤你了，非常抱歉...”，阿琳娜率先打破了沉默，让气氛变得缓和起来。
“不用在意。”，安东尼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从不远处的桌上拿起了两张纸递给她，言简意赅地说道：“签字。”
女人有些疑惑地接过纸张，在看到上面写着的内容以后，再度陷入了沉默，同时两只手微微地颤抖着。
这是一份不平等的契约，或者可以说是卖身契。
只要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以后，她和安东尼之间将再也不是平等的关系，并且这份不平等的关系将受到金雀花帝国律法的保护。
“我知道你是序列5的‘秘偶大师’，但是眼下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安东尼笑着将从巴顿那里借来的手枪上膛。
“咔哒”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传开，有一种很强的威慑力。
良久，床上的女人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后颤抖着落笔，在安东尼递来的两张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签下的是自己的真名：“凯莎·奥古斯都”，或许这也将是她最后一次使用这个名字。
因为根据这份不平等契约上的条款，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就叫做“阿琳娜·弗朗西斯”。
“你饿不饿？”，将这份带着泪滴的条约收起以后，安东尼忽然笑了。
阿琳娜愣住了，好像是为了回应安东尼的问题，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极不争气。
“起来吃东西。”安东尼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把一摞衣服丢在她身上，转身走到窗边，抱臂斜倚着窗看外面的风景。
......
天色快到中午的时候，安东尼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警察局。
夜莺恰巧还没睡，此刻正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好像是在看些什么文件。
“早上好，夜莺小姐。”，安东尼轻声道。
“早上...”，一个“好”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夜莺抬头看到了安东尼手中拎着的东西，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您昨晚干什么去了？”
“办了个简单的案子。”
安东尼将手中拎着的铁笼放了下来，坐在沙发上喘了口气：“梅林街21号的那个案子，就是她干的。”
“这样么...”
夜莺看了一眼蜷缩在笼子里的女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个女孩，此刻她正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那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
在一番精心的思考之后，安东尼让阿琳娜通过“无面人”的能力，易容成了一个女孩的样子。
他眼下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阶段，没有什么精力去养活这样的一个超凡者，于是安东尼想到了最稳妥、同样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警察局。
“不过我觉得她看上去好像没有杀人的能力吧？”，同样是女性，夜莺看到女孩的可怜兮兮样子不由地心生怜悯。
“那你就错了。”，安东尼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小小的，但她可是序列5的‘秘偶大师’！”
“这么年轻的序列5？”，夜莺愣了一下。
“是的。”
安东尼点点头：“我也觉得，如果作为序列5来说的话，她未免有些太过年轻了。”
“这样的话...”
夜莺细细打量了笼子里的女孩一阵子，然后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她身上的超凡能力，并不是自己后天得来的，而是先天就有的？”
“你的意思是？”，尽管已经知道夜莺的推测是正确的，但安东尼还是装作皱眉的样子。
“非凡特性遗传。”
夜莺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或者说是非凡特性析出？”
“可以解释一下嘛？”，安东尼继续问道。
“好，这个应该是算是一种常识了。”
夜莺思索了一下：“一般来说，序列七及更低序列的非凡者无法将非凡特性遗传给后代，序列六和序列五会自然地遗传一部分，但不会太多，这会导致出生的孩子天生自带接近序列九的非凡能力，但同样的也就被限制在对应的途经内。”
“但到了高序列，半神以后的强者能自行选择是否遗传给后代非凡特性，甚至能控制遗传的非凡特性的多少，将自身全部非凡特性遗传给后代也是可以的。”
“半神？”
“就是指那些序列五以上的超凡者们。”，夜莺解释道：“当一个超凡者踏过了序列5这条线以后，他们就会拥有神话形态，因此我们将序列五作为半神与普通超凡者的分界线。”
沉默了一会儿以后，安东尼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的脑海中不由地闪现过那个常年穿着红色披风的威严身影。
他应该起码也得是序列5以上的强者了吧？
“不过她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是不会说话吗？”，夜莺指了指笼子里的女孩，她分明一直眨巴着那双琉璃色的好看眼睛，却任由两人讨论着自己，一声不吭。
“会说话。”
安东尼瞟了一眼女孩：“在城堡里面的时候，就是她自己说话让我把她从里面给带出来的。”
“但我觉得眼下的问题并不是这个。”，安东尼摊了摊手：“作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构，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弄清楚她杀人的原因？还是直接将她送到女神的国度去？”
“你是不是疯了？”
夜莺白了沙发上的安东尼一眼：“在金雀花帝国，守夜人绝对是最为公正的机构，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我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够对她进行审判。”
“嗯，那我就放心了。”
见目的达到了，安东尼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道：“累了一夜，我回去休息一会儿，我还没醒来的这段时间里，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在找到充足的证据之前，我相信保证犯罪嫌疑人的安全也是守夜人的义务之一。”
“一夜没睡觉，我已经很困了。”
夜莺望着安东尼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上当了。
......
走了几步，回到了现在寄居的宅邸前，安东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有人提前从里面将门给打开了。
“早上好，格丽斯太太。”
安东尼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最近家里的垃圾多了不少呢。”
“没有”，格丽斯指了下手中的垃圾桶：“平时都会在这个时候倒垃圾的，只是一般来说这个时候你和亚修都还没有起床。”
安东尼笑了笑，接过房东手中的垃圾桶，与她一起走向了外面街角处的垃圾回收处。
“不过你昨天夜里一夜没回，警察局的工作居然这样繁忙吗？”，格丽斯太太有些疑惑地问道。
“也不能这样说。”
安东尼微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毕竟是第一天上班，总得给上司和同事们留下点好印象，我就顺带把明天的工作量也完成了。”
“还是注重一点身体。”
格丽斯虽然眼中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但还是教训道：“亚修年轻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拼命，结果现在每天精力总比同龄人差了些，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
“好的。”
安东尼将垃圾桶扣在了回收站里面，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蔚蓝色天空中，阳光普照，白云镶嵌着金边，看上去淡然而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