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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有着众多地形的集合地区。
在这里,有像是美稷、阴山如此美丽宽阔的丰盛草原,也有像是北曲、蒲子这样的临近黄土高坡的边陲坡地,还有像是平阳、离石一带有充沛水源的宜耕之地,同时还有比如像是太行山、吕梁山一样的山峦叠嶂的地形,甚至还有一些沙化严重的荒漠地区。
这里就像是太自然将平原和高原硬生生的拼接在一起,又随意的粘合了一下,然后就不管了。
於夫罗带着族人躲进了美稷南面的丘陵褶皱地区,已经走了两三天了,刚开始还很担心鲜卑人会穷追不舍,但是后来发现鲜卑人竟然掉头往东而去,在稍微平复了一些惶恐之后,对于未来的担忧又重新的冒了出来。
人往往都是如此,最开始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往往第一时间只是害怕,但是等害怕过去时候,便转换成为了担忧,然后就迅速的变成了焦躁,甚至会出现因为情绪上的巨大波动而导致出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种事情,於夫罗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是他没想到,才过去了短短几年,他又要从头再经历一次……
信心要树立起来很难,但是要倒塌下去缺非常的容易,就像破坏永远比建设要更加简单,批判永远比赞扬更加的顺口一些一样。
只不过之前那一次是被迫的,而这一次却是於夫罗自己选择的。
这两天刚刚似乎是离开的威胁,就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在逐渐的蔓延,说於夫罗无能的也有,说他胆小的也有,说他愧对祖先的也有,反正林林总总,各型各色。
当然也有人为於夫罗仗义执言,但是损失了王庭确实是不容狡辩的事实,因此这些想为於夫罗说一些什么的话的人也渐渐的没有了声息,于是部落里面开始弥漫这一种极其怪异的氛围。
就在於夫罗琢磨着要怎样提升一些族人的士气的时候,於夫罗接到了斐潜的邀请,才猛然间发现,斐潜的部队居然距离於夫罗族人藏身的山谷并不太远,就是翻过旧赵长城的那个山头而已,若是直线距离的话,也就五十余里的样子……
这也并不能怪於夫罗警惕性太低,只是人之常情罢了,从美稷王庭逃进丘陵褶皱区躲藏的於夫罗,自然是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北面,而对于南面的侦测就相对偏少了一些。
“中郎……”
於夫罗带着几十名的护卫来到了约定旧赵长城处,见到了斐潜,见了礼,却一时不知道说一些什么好。
“单于,请坐。”斐潜起身相邀,示意於夫罗一起就坐。
这一段旧长城,并不像后世斐潜所见到的什么八达岭的长城一样雄伟壮观,反倒是显得有一些残破。
原本城墙表面上的一些砖石已经松动了,特别是女墙部分,大部分已经残破,露出了在内的黄黑色的土胚,但是整个城墙的形态还算是完整,大概有三米多高,城墙上的宽度也接近三米。
后世斐潜也曾经一度可怜孟姜女,甚至觉得能哭倒长城的必然也是一项相当不错的音波类的特殊攻击手段,但是在汉代,斐潜却慢慢的觉得,长城,并不像后世他所认为的那样,只是用来防御的一个手段……
后世大部分人,甚至包括斐潜,原先都以为秦朝修建长城是一个暴政,是压迫残骸百姓,强征劳役的重要标志体现,但是实际上,斐潜在汉代查看到一些资料,甚至包括汉代人自己编撰的《史记》、《汉书》当中都均称,自云中至辽东,乃各郡郡守之事……
也就是说,秦始皇并没有像后世斐潜所认知的那样发动全国的劳役修建长城,而是仅仅依靠当地郡守来负责,而且该区原有赵筑与燕筑的长城,各郡郡守不过使用当地驻军加以修葺而已。
至于记载当中,蒙恬带领所修建的为由榆中经高阙至云中的一段,而这一段也有赵筑长城,蒙恬只是加以修葺,工程量并不是十分巨大。
况且从记载上看,蒙恬新建长城,也是以据点式的城亭工事为主,并非延袤一线式的长城。更何况当时蒙恬统帅有30万大军,乃是蓄势北伐匈奴攻击势态,因始皇驾崩而付之东流……
中国自古的边患,常从北方而来。所以历代长城的作用,不仅保卫了国家的安全,而且维护了中国的文化。因为北方地势平坦,大漠一望无边,敌军骑兵,随地可以出没。所以只有靠此项连续不断的伟大工事,才能“限胡马之足”。但是长城并不专是为防守的,同时它也是准备进攻的基地。在长城以内可以练兵屯粮和聚积一切军事物资。若是没有长城在后方掩护,那秦汉以来若干次大出塞的军事行动,尤其是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诸名将的出塞,便不可能。
因此,长城既是农耕民族的防御前线,也是向游牧民族发动反击的前进基地,并非单独只是为了龟缩防御而已。
更重要的是,正是有了长城,才有了华夏之人才有了国境线这个概念,也才有了领土的意识……
“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胡人来,就要揍,就算是纷争不断的战国时期,也是秦赵燕三国都奉行的理念……
斐潜看向了於夫罗,看着他明显憔悴了不少的面容,笑了笑说道:“单于,别来无恙乎?”
於夫罗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沉默了。
片刻之后,於夫罗站起生,先是向着斐潜微微一点头,然后转身对自己手下的一个护卫示意……
那名护卫从背上解下一柄战刀,将刀高高的捧过头顶,走到了城墙上,面对着斐潜和於夫罗,跪拜在地。
於夫罗对着斐潜说道:“中郎……本王……我……一时贪念……还望中郎海涵……”
言毕,於夫罗弯下了腰,低下了头,向着斐潜行了一个深深的的抚胸礼。
一时间,山间的风呼啸而过,吹过了旧长城,吹拂着斐潜的战袍飘扬,也吹得斐潜身侧树立的那杆三色旗帜,在旧长城顶端呼啦啦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