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发吧!”李儒挥手说道,在获得了冀县加急传来的消息之后,李儒便让在校场之类封闭了许久的蒙氏军团露面了。
蒙恕领命,也没有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默默的拱拱手,便转身带着五百米手下出发了。这五百米手下与一般的征西兵卒并不相同,都是蒙氏原本习惯翻山越岭的子弟,在密闭训练的将近一年的时间之后,终于即将展露出锋锐的爪牙来。
纷纷扬扬的大雪而下,很快就给地面上铺设了一层厚厚的冬装。
积雪虽然暂时还没有厚到能阻人出门的程度,但按照往日的常例,这陇右既然已经开始落,那么直到明年开春,这一片的雪或许都会一直有了,雪片会在这长达两到三月的时间里断断续续的下,若是穷苦人家,这样的天气几乎就很难出门了,有的地方,人们连过冬的衣物都没有,大雪封山之时,便只能裹着被子整日整日地窝在炕上,冬天对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过的日子。
尤其是行军。
积雪松软,不管是人是马,只要一踩下去,必然就是一个坑,积雪越深,行进便越发的苦难,正常一天原来能走四十里路,在积雪的情况下说不定连十里都难以完成。
但是用了科技的力量,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在冬日当中行军作战,主要就是两个方面的制约因素,一个是补给问题,一个就是保暖问题。在补给这个问题上面,主要是依托水面运输,也就是沿着河流而进,因为在很多区域,并非所有河流都是冰封的,所以用水面船只携带粮草就成为了比较方便的举措。而在保暖方面,汉代其实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因为主要的织物还是以绢麻为主,而皮袍这种东西对于农耕民族来说并不容易获取,所以也不适宜大批量的装备,而且若是真的严寒,单纯的皮袍也是抵挡不住。
征西将军斐潜所创造出来的高能量的压缩食物、毛衣再加上羽绒服,就成为了蒙恕这些人最佳的冬季作战装备,虽然也不见得能正面硬肛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但是至少在零度附近可以保持较长时间的野外运动是没有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使用了雪橇,使得蒙恕等人行军的速度大大的提升。
或许这一次蒙恕等人的先行一步,就代表了在汉家男儿在冬日行军作战能力上的新生!
在历史上,正是因为雪橇的使用,使得在北方的白毛子更喜欢在冬日里作战,因为雪橇不仅能够扩大行动范围,而且比一般的行军还要更为快速。
“长史……”徐晃看着蒙恕等人远去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说道,“这寒冬……蒙校尉……无妨吧?”
李儒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无妨。此处至冀县三百里,冀县至中陶,四百里,中陶至狄道,需过高城岭,又四百里,若是所料不差,蒙校尉便应于狄道左近可追上羌人大部……至于斩获如何,全凭天意……”
………………………………
天意永远都是难以琢磨的,但是人心却比天意还要更难以度量。
刘协平静的坐在宝座之上,望着丹陛之下的百官。
文武两排大臣跪坐在大殿的两侧,各个都是面容严肃,并没有太多的表情,甚至在眼眸当中隐隐有些淡漠,似乎来大殿议事,并非一件荣幸且让人兴奋的事情,而仅仅只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差事一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尖锐嗓门的宦官高声喝道。
“臣有事启奏陛下!”荀彧起身,走到了中间,拱手说道。
汉代并不强调跪拜,在很多时候,就算是大臣见到了皇帝,也就是拱手为礼而已,而所谓的跪坐,只不过是汉人觉得胡凳那玩意不登大雅之堂而已,还是凉席比较靠谱。
汉代之前,是长期的温热气候,在木板上铺设凉席就坐,确实比坐在不透气的木凳上好很多,再加上汉代人是没有裤衩这个装备的,若是坐在胡凳上,一不小心的话,姿势不对,难免就有些小动物出来透个气……
“荀爱卿,请讲。”刘协说道。
荀彧拱手说道:“昔日董卓作乱,祸乱河洛,搅乱六合,鬼神泯亡。更迁皇室,山丘漫骸,川谷溢血,天下悲罯。秦项之灾,犹不克半。幸有陛下握乾符,阐坤珍,披皇图,稽帝文,临兖州,诏英才,顺天地,涤造化,斯乃汤武之所以昭大业也。今臣观天象,查颍水有紫气汇于许,弥补天宪,乃大汉吉兆也。故臣斗胆,请陛下迁都于许,以合天意,则殷宗可兴,帝道可备矣……”
“许县?”刘协皱了皱眉头。
“启禀陛下,尧舜之时,曾有高士许由,牧耕于刺,洗耳于颍水之滨……”曹仁拱手说道,“如今天下纷乱噪杂,正值涤荡之时也,迁都许县,真乃天意也……”
“天意?”刘诞的嘴角扯了扯。天意是什么,当下的刘协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不会被所谓的什么天意不天意的言辞所打动,对于刘协来说,只是想要弄清楚曹操到底是怎么想的……
曹操四平八稳的正跪在席上,一言不发,也不看刘协,更是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曹操没有站出来说话,但是既然荀彧和曹仁都发话了,其实也就和曹操亲自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差别。
“请陛下圣裁!”曹仁继续拱手说道。
“这个……”刘协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干系重大……”说着,刘协看了一眼曹操,发现曹操依旧低着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便继续说道,“不妨……不妨再商议商议……”
荀彧和曹仁对视一眼,拱手应答道:“谨遵陛下之愿。”然后竟然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朝会就平淡无奇了,在结束了朝会之后,刘协回到了后殿,一个人思索了良久,然后朝着小黄门招了招手说道:“去请荀黄门来一趟……”
荀黄门,就是黄门侍郎荀攸。秦汉时,宫门多油漆成黄色,故称黄门,东汉始设为专官,或称之给事黄门侍郎。黄门侍郎与小黄门、黄门令、黄门署长、中黄门仆射这些官职不同,黄门侍郎是官职,由士人子弟充当,是属于尚书台的侍郎,而小黄门、黄门令、黄门署长、中黄门仆射等等则是宦者,是中宫的官职。
荀攸一路从雒阳至长安,又从长安至此地,都是一路跟随,刘协自然也是觉得会比较亲近一些,此外今天朝会之上荀彧提出要迁都的意思,荀攸作为荀家的人,想必也很有可能会知道一些背后的故事。
荀攸很快的就来了,似乎是早有准备的模样,和刘协见了礼之后,便说道:“陛下召臣前来,可是为了迁都之故?”
“正是!”刘协也是开门见山的说道,“荀爱卿忠心社稷,朕深知,不过这迁都……未免事发突然……公达可知其故?”
荀攸沉默了片刻说道:“陛下,可知为何讨伐后将军?”
刘协愕然,这个和迁都有关联么?讨伐后将军袁术,难道不是因为后将军袁术在寿春有僭越之举么,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
“愿闻其详……”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关系,但是刘协依旧表示愿意唠一个五铢钱的嗑。
“后将军……”荀攸低声说道,“不满陛下,其实后将军并无僭越之举……”
刘协瞪大眼珠,惊讶的说道:“什么?如此岂不是冤……”
“倒也未必。其实后将军早有僭越之心……”荀攸不紧不慢的说道,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陛下可知党锢之祸?”
刘协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双眼有些蒙圈,这怎么又和党锢扯上关系了?方才难倒不是在将僭越不僭越的么,怎么现在又跳到了党锢这个事情上?
荀攸看了一眼刘协,猜测刘协估计没有能够体会到其中的要害,便耐着性子解释道:“昔日党锢之祸,冀豫二州最盛……”
“哦……”刘协点点头,但是实际上还是属于完全茫然的状态。党锢之祸么,他老爹干的事情,刘协怎么会不知道,当时前前后后持续了进二十年的时间,不知道有多少士族子弟因此而被捕入狱,也有大量的士族被“锢”,也就是不得为官。
二十年啊,可以说至少两三代人都深受其害,而作为支持光武帝刘秀起家的冀州豫州两地,又是受党锢影响最重的地方,没办法,这两个地方的士族最多,基数最大,自然深受其害。
荀攸继续解释道:“陛下,大将军、后将军为何能在冀豫之地如鱼得水?皆因党人之故也……”荀攸看了看刘协,这样说能明白么?
“哦……”刘协点点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没有冀州豫州的士族支持,袁绍袁术根本浪不起来,但问题是,这个和僭越、迁都有什么关系?
荀攸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大将军之前,有立幽州牧为帝之意。”
“朕听闻……”刘协皱了皱眉头,说道,“后将军反对此事……”
荀攸笑而不答。
刘协思索片刻,恍然,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袁氏早有谋逆之心……”
荀攸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袁术反对刘虞,并非真的维护刘协,而仅仅是反对袁绍而已。
“爱卿所说,冀豫党人……党锢之事……”刘协沉吟片刻,还是没能想明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道,“又与迁都有何关联?”
“许地,上古尧舜之时,曾有高士许由,牧耕于刺,洗耳于颍水之滨……”荀攸将今日朝堂之上曹仁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边,“迁都于许,一来可表朝廷有洗涤向新之意,二来也可稳豫州党人之心……”当然,还有第三个方面的原因,只不过荀攸觉得没有必要和刘协讲清楚。
一个国家的首都,向来就是最为重要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是像游牧民族一样,任性的想到哪里就到哪里,结果导致大臣想要报备最紧急的事情的时候,竟然找不到皇帝……
因此迁都许县,是曹操和很多人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自然也包括荀攸在内,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知会刘协而已,同时也为了不让刘协能够配合,荀攸也早就准备好了要跟刘协解释沟通一下。
党锢之祸,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引发了黄巾之乱,而是因为这个事情导致了几乎天下士族都开始排斥皇室,开始觉得汉灵帝这个老小子他娘的干的不是人事,从而引发了政治阶层的不稳固,在董卓这个外因的引诱之下,饱受了近二十年的党锢之害的党人,忽然觉得把持,甚至是推翻,另立皇帝,也并非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看到董卓大兄弟做得那么的溜么?
于是乎在一片999的呼喝声当中,党人开始寻求在政治上的领导者,董卓的暴脾气和很差的出身,最终导致了士族党人的集体背叛,而声誉较好的袁绍,则是利用在党锢时期竖立起来的名声,成功的继承了这些党人的殷切希望。
但是并非所有的党人都是支持袁绍的,比如颍川的荀氏。
那么作为当下大汉的皇帝刘协,自然就需要对这些表示支持的士族子弟给予正面的回馈,而迁都颍川的许县,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也是最好的一个态度的展示。
讨伐后将军袁术,跟僭越不僭越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就是拥护汉室的党人和反对汉室的党人的第一次剧烈的碰撞而已……
刘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朕知矣……下次朝会,爱卿可再提此事,朕当允之……”
荀攸长拜道:“陛下圣明!陛下上体天意,下顺民心,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刘协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什么,让荀攸退下了。
天意么?
呵呵……
也只能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