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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城的早晨是很热闹的,天刚有一丝丝亮意的时候,街上就已经有不少人了,那些做早点生意的,基本上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出摊。
李大人站在街上看看周围的这十来个人,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忍不住的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前一天晚上说好的事,说变卦就变卦,说不来就不来,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只剩下这几个人,他也不担心,反正被冤枉的就是被冤枉的,他坚信正义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在这一场对抗中,他们才是会笑到最后的人。
“咱们走吧!”
李大人朝着来的这几位同僚点点头,仰首阔步的走在这一行人的最前面。
他们今天特意穿了朝服、手持笏板,表情严肃又带着悲痛,为的就是要显得庄重,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他们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走到刑部大牢前面,齐刷刷的上了第三层台阶之后,众人举起手里的笏板,直挺挺的跪成了一排。
西京城的百姓也是好看热闹的,看到这么多位大老爷跪在大牢门口,还是很好奇的,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周围就围了好几百人。大家窃窃私语,有些认得这几个人的,都在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这几位大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大人虽然在跪着,但也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听到百姓们议论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等的机会来了。他清清嗓子,高声的喊了一句“冤枉”,就感觉到周围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作为御史台的一员,还是得力干将,李大人平时没少在朝堂上跳着脚参这个、参那个,嘴皮子特别的利索,也一点都不怯场,更不心虚,他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很清楚的讲述出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围观的百姓,蔡、李二位大人有此一难,完全是被人诬陷,是莫须有的罪名。他们作为有良知的人,必须要为自己的同僚讨回一个公道。
“臣请求陛下严查真相,严惩造谣之人!”
“臣等请求陛下严查真相,严惩造谣之人!”
御史台的这些御史朝着刑部大牢的大门磕一个头,就喊一句,一直磕完了十个头,这一波才算结束。
“啧啧啧,他们也不怕把脑子给磕坏了,本来就不聪明,再磕傻了,御史台就可以解散了!”宋其云坐在临街的位置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嫌弃的撇撇嘴,“皇……不是,我家兄长现在也不在这里,他们再怎么磕头,再怎么嚎,我家兄长也看不到、听不到啊!”
“他们不是给你兄长看的,也不是给你兄长听的,而是……”沈昊林指指那些围观的百姓,“看到了吗?百姓们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如果刑部或者大理寺置之不理,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百姓们就会认为他们说的才是真的。”
“算盘打错了,西京的百姓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们见惯了大场面,就这个可是不够瞧的。”宋其云看了一眼沉默的沈茶,“小茶姐姐有什么想法?”
沈茶没说话,只是托着下巴,静静地观察着大街上的动静。当她看到暗影们和禁军、巡防营的人已经混入了看热闹的人群,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如宋其云说的那样,围观的西京城百姓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是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
“这嚷嚷着求陛下做主,干嘛要跪这儿?不是应该去跪宫门吗?陛下又不在这儿。”
“说的是啊,往这儿一跪,嚷嚷一通,到底是做给谁看的?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没自己的想法吧?”
“话也不是这么说,要真没这回事,那两位大人真有问题,不是被冤枉的,刑部和大理寺的各位大人就会拿证据出来说话的。”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几位大人为展现自己的风骨跪在大牢门口的时候,这个时间最核心、最关键的两个人物,正在影十三的陪同下,站在大门里面、透过细细的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李大人们怎么也不会知道,他们跟自己想要救的人之间只有一门之隔。
“怎么样,两位?”影十三看看蔡大人、又看看高大人,“很感动吧?”
“这又是何苦的呢?”高大人摇摇头,“他们不必这样做,我们是罪有应得。”他看看影十三,“国公爷和大将军是否需要我们出面去说明一下?”
“不用,二位就站在这里看着就好!”影十三揣着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二位大人的朋友真义气,在下佩服!”
蔡、高二人相互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涩。这些人这么做哪里是义气,分明是把他俩架在火堆上烤,等到一切真相大白,头一个翻脸的也是他们。
影十三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冷笑了一声,朝着早就已经准备多时的刑部侍郎祁勇点点头。
祁勇摸摸自己怀里的供纸,深深吸了口气,等影十三把两位大人引到外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才让狱卒把大门打开,表情很严肃的走了出去。
“嚷嚷什么呢?”祁勇沉着一张脸,迈步来到李大人们的面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李大人,您好歹是御史台的御史,这种做法,似有不妥吧?”
“祁大人!”李大人抬头看了一眼祁勇,“没有什么不妥的,两位大人已经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抓进去好几天了,我们御史台来讨要个说法,有什么不对呢?”
“无缘无故?”祁勇一挑眉,冷笑了一声,“这两位可是涉嫌勾结金人,密谋不轨,怎么到李大人嘴里就变成无缘无故了?还是说,你们御史台觉得勾结金人不是什么罪过?”
“证据呢?”李大人不甘示弱,瞪着眼睛看着祁勇,“空口无凭,祁大人总要拿出证据来的。”
“证据自然是有的,但不能交给你,李大人。”
“为什么不能?”李大人哼哼了两声,“不敢公之于众,是心虚吧?其实没有什么证据的吧?”
“李大人,有了证据应该是先呈给陛下的,而不是交给你。难道说,你们御史台要比陛下更重要?”
“那当然……”这三个字顺嘴说出来,李大人就觉得事情要遭,赶紧改口弥补,“那当然是要呈给陛下,但是提前让我们、让百姓们知道一下真相,总没有问题吧?”
“李大人,在下劝你一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如果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免得为自己招灾。”祁勇看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脸上的冷笑就更明显了,“不过,你说的对,既然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那就破个例,让大家知道知道真相。”他朝着守门的兵士一挥手,“来,把茶庄掌柜带出来!”
楼上的宋其云看到这里时忍不住摇头,朝着沈茶竖起了大拇指。
“小茶姐姐,你这招真是绝了!可是,为什么呢?”
“金国细作现身说法,可比那两位大人亲自出面要好得多。百姓们会对金国细作的话坚信不疑,但会质疑蔡、高二位自己说的话。”沈茶叹口气,“仔细想想,也是挺悲哀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