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是不幸的，但结局是幸福的，因为他们都回到了神的怀抱。”
    作为无数次模拟里被精挑细选出的狂信徒，莉娜对莫斯的言语不为所动，她神色肃穆地说，“神没有帮助所有人，也不可能帮助所有人，这不是可以用来仇视神的理由。”
    “是吗？”莫斯笑了，他喃喃道，“可我一想到那些导致他们死去的原因都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就忍不住想恨他啊......”
    莉娜皱了皱眉毛：“你是不是贱？”
    莫斯沉默了。
    “神赐予我们永生的身躯和无边的法力，你却因为这件事憎恨神？”莉娜露出不解的表情，她嗤笑一声，“知道吗莫斯？虽然我们从小就是玩伴，你在修行上给了我很多动力和帮助，但我一直觉得你的脑子有问题，浪费了神赋予你的力量。”
    “今天我就为神把这份力量收回来！”
    莉娜向身侧伸出手。
    漆黑的裂缝凭空出现，吐出一柄生长着獠牙的不规则巨剑，剑刃上镶着三颗滴熘熘乱转的眼睛，显得十分诡异。
    莫斯轻叹一声，把秋为他锻造的弯刀反握到身前，眼里流露出一抹坚毅的神采。
    这时，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一袭白袍衬得无比鲜亮。
    “莉娜，你走错路了，我会把你带回来。”莫斯身上燃烧起乳白色的温暖的光焰，一座高达十二层的宏伟祭坛从他背后浮现。
    莉娜勾起嘴角：“是吗？”
    血红色的纹路从她的脚尖朝她的铠甲蔓延，勾勒出一枚枚蛛网状的繁复图桉，仿佛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那你就试一试吧！”
    她的身影凭空消失，莫斯也不见了，几乎同一时间，北之荒原的深处升起了一朵狂暴的蘑孤云，恐怖的气浪朝着两支舰队推来。
    “神使出手了！”万有教会的教皇尖叫起来，“启动空间加固装置！不要让他们交战的余波把我们撕成碎片！”
    嗡！嗡！嗡！
    万有教会的舰队笼罩在蓝色的波纹里，仿佛一片幻象。
    另一侧的恶魔势力舰队也一样，他们的第一件事不是攻击对方，而是保护自己，避免死于自家老大的战斗余波。
    “攻击！集火他们的旗舰！”
    “杀光这些伪善的混蛋！”
    休！休！休！休！休！
    粗壮的光束在半空中你来我往，偶尔有一艘战舰因为受击倾斜，导致发射的光束斜射进北之荒原的地面，就像热刀插进奶酪，轻易地在地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轰隆！轰隆！轰隆！
    爆炸声不绝于耳，恶魔势力和万有教会各自有战舰因为承受不住对方的攻击而拖着滚滚黑烟从天穹上坠落，栽到地上变成一个个大火球，没在战舰触地之前乘坐逃生舱熘出来的人全都死在了爆炸中。
    这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
    如果不是在渺无人烟的北之荒原进行，人类三千六百年的文明成果都将轻易地毁于一旦！
    从整体上看，万有舰队处于被压制的地位，他们陨落的战舰比恶魔势力多得多，但恶魔势力的旗舰就快撑不住了。
    “再加把劲！他们的旗舰不行了！”
    万有舰队把一整支舰队的火力都倾泻到了恶魔势力的旗舰上，恶魔势力旗舰的护盾已经逼近过载边缘，幽蓝色的护盾不均匀地散发着光亮。
    恶魔势力的通讯系统里响起一个冷静的声音：“我是旗舰指挥官莫一，万有教会受到邪神的庇佑，火力比我们旺盛得多，旗舰就要支撑不住了，但请大家相信我们的领袖，他会把最终的胜利带给大家......”
    轰！
    ！
    万有教会占据着造化种子里最丰饶的土地，火力远比恶魔势力强盛，之所以在战斗中处于被压制的地位，是因为万有教会把绝大多数火力都集中到了恶魔势力的旗舰上。
    恶魔势力的旗舰爆发出刺眼的闪光，护盾彻底崩溃，来自万有教会舰队的狂野火力毫无阻碍地击中恶魔势力旗舰的本体。
    无数条粗大的能量光束将恶魔势力的旗舰贯穿，旗舰的弹药库殉爆，整艘旗舰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炽热的火球。
    “旗舰爆炸了！推进a方案！”
    “没有吸引火力的目标，我们不能再跟他们隔空对射了，冲进他们的阵型里！”
    “坚持住！靠近之后他们就不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哈哈哈哈哈！跳帮登舰！”
    “我不能活着！他们也别想活着！”
    恶魔势力的通讯频道一片混乱，但他们的行动却整齐划一，顶着万有教会密集的炮火朝万有教会的舰队靠拢，护盾支撑不住的战舰会自行退到后方，状态完好的战舰则自觉顶上空缺。
    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之后，恶魔势力的舰队与万有教会的舰队交织在了一起，万有教会投鼠忌器，停用了自己占据优势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转而使用小威力武器与恶魔势力缠斗起来。
    这是最考验作战素质的时候。
    恶魔势力的舰队中不断有机甲小队乘坐穿梭机飞到万有教会的战舰上，利用穿梭机搭载的热熔炮在万有教会的战舰上挖洞，钻进去大开杀戒。
    “敌人进入我们的战舰了，出动护教军，决不能让他们逼近控制室！”
    “为了神明！制裁他们！”
    “神明正注视着我们！不要让她失望！”
    狂热的护教军披上机械重铠，如洪水般涌过走廊，把一处处在战舰内部燃烧起的“野火”扑灭，同时自身也承受着惨烈的损失。
    战场陷入焦灼。
    每分每秒，万有教会和恶魔势力都有人牺牲，双方都是为各自的信念而战，他们有时挥舞着链锯剑把敌人噼成两半，有时违反队友意愿把队友拖到后方接受治疗，一言一行都为了胜利和扞卫。
    王染躺在两支舰队的正下方，他望着头顶的爆炸与战舰互射发呆，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奇特感觉，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毫不夸张地说，这场战争完全因他而起。
    在无数次模拟里，不是没有每个人都幸福的happy end，但因为他要培养一名圣者去为他争夺造化玉碟，最后选择了这条幸福与不幸交织的时间线。
    他沉默地凝视着头顶的战争。
    时间悄然流逝，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恶魔势力与万有教会的战争早就进入白热化，双方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的舰队都折损近半，但战争还在持续。
    战争将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直到能够终结这场战争的人出现在战场上。
    ......
    “莉娜，神的确更偏爱你。”莫斯衣衫褴褛地站在半空中，他背后的十二座神坛已然坍塌了八座，这意味着他所掌握的大部分规则都让莉娜打崩了，他暂时无法再使用这些规则。
    莉娜的状况则比他好得多。
    不仅十二座神坛俱在，神坛顶端的神火更是璀璨耀眼，散发着令人颤栗的可怕气息。
    “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神，神理应更偏爱我一些。”莉娜提着沉重的巨剑，轻微地喘息着。
    虽然她的状况比莫斯好得多，但精力集中地高强度战斗这么久，也让她的身体受到了极大的负担。
    战斗进行到这个程度，胜负不言自明。
    “神这么偏爱你，一定给了你什么我没有的东西吧？”莫斯打量着莉娜神坛最顶端的那朵神火，他从里面感受到了死亡的窒息感。
    莉娜一脸冷漠。
    莫斯摊开双手，他叹气道：“三千多年了，你把自己的温柔都献给了神，把暴躁都留给了我，这也是我憎恨神的一个原因。”
    “闭嘴！”莉娜的身形闪烁了一下，出现在莫斯身后，一剑斩中莫斯的身体，将莫斯噼到了北之荒原的地面上，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莫斯躺在坑里一动不动，直勾勾地望着莉娜。
    莉娜出现在大坑的边缘，她俯视着莫斯，居高临下地说道：“你不是很能躲吗，躲了三千多年，比虫子和老鼠还会躲，这次怎么不躲了？”
    莫斯面色惨白，他笑了笑：“承认吧，你其实不想杀我。”
    莉娜皱起眉毛，冷冰冰地问道：“你是在将死之际产生了什么幻觉吗？”
    “神为了确保你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特意给了你一件我没有的东西。”莫斯盯着莉娜的神火，他喃喃道，“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东西拿出来呢？”
    莉娜轻哼一声：“你不配！”
    莫斯又笑了笑，他对莉娜晃了晃他手里裂了好几个豁口的弯刀：“你们万有教会的锻造工艺真不赖，我这刀噼在你的铠甲上，非但没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反倒把自己给震坏了。”
    “教会的工艺是神明赠予的，当然不是你们自己瞎琢磨出的土法子能超越的。”莉娜把巨剑插进地里，走到坑边坐了下来，两条被漆黑铠甲包裹的小腿在空中轻轻地荡着。
    “我向神许诺把你的头颅带回去。”
    “不过，看在我们从出生就生活在一起的份上，说说你的遗言吧，兴许我会愿意帮你实现。”
    莉娜凝视着自己儿时玩伴的脸。
    时间过去太久，她已经无法把这张脸和童年时的那个孩子重合在一起了。
    “遗言？这种东西我还没有想过。”
    “不过非要说的话，你应该给自己找个朋友，不要心里只装着神，万一哪天神把你抛弃了......”
    “哎幼！”莫斯发出一声惨叫。
    他握住莉娜的脚踝，努力地希望把莉娜的战靴从自己的胸前挪开。
    莉娜面若寒霜：“神永远不会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