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满帆!”留里克大吼一声,水手们得令而动。
阿芙洛拉号迎着温润的南风,以最大的动力脱离整个船队,直奔远方出现的渔船狂飙突进。
随着距离的缩短,站在船艏的留里克探着脑袋不停观望。
不仅仅是他,那些被扣押的各家族的首领,以及家族派来的指挥者,他们纷纷站在甲板上目视那远处渔船。
人们议论纷纷,大家感觉到强烈的差异。
比勇尼站在留里克身边,他眉头紧锁:“真是奇怪,难道不列颠的人也使用类似我们的船?”
“也许他们并不是……”留里克淡淡道。
“不是?那是谁?”
“谁知道呢?也许是丹麦人,也许是卑尔根人,反正不是我们。”
此言一出,比勇尼立刻警惕起来,“所以渔船的母港……啊!海的那边,是敌人?”
“我不知道。依我看,我们追上这渔船,将它俘虏。到时候我们审讯一番什么都知道了。”
一艘孤独的渔船捞着钓着孤独的鳕鱼,当渔民发现有大船冲来之际,他们第一时间居然是摘下皮毡帽,目视那大船乍现的奇景。当他们察觉到危机的时刻,一切都晚了。
阿芙洛拉号的扭力弹弓发射的弹丸故意凿出大洞,渔船快速沉默海中。
三名渔民抱着浮木艰难挣扎之际,急忙抓住不知从何而来的绳索。
他们被大船上的人扣留住,直到这时候,留里克可以判断此三人分明就是一家三口。
如此就毁了一个小家庭的捞鱼营生!
“啊!我还真是个坏人。”留里克内疚一秒后,即刻就勒令忠诚的耶夫洛施以审讯。
渔民家在极度的惊恐中浑身湿漉瑟瑟发抖:“别杀我们!我们什么都说……”
留里克大吼一声:“耶夫洛,问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丹麦人还是卑尔根的家伙。”
须臾,耶夫洛昂首扭头,对着扔站在船艏楼甲板的留里克大吼道:“是卑尔根的渔夫。他们说很多人发现了一个岛,就在岛上定居!他们来自卑尔根,现在不归卑尔根的首领管。”
“怎么这么复杂!”留里克拍拍脑袋。
不过此事引得比勇尼,乃至许多在场家族首领的注意。大家又是议论纷纷,最终得到了非常统一的结论。
比勇尼拍拍疑惑中的留里克的肩膀:“我听说一些事,有些卑尔根的凡人也不喜欢被那些领主的权威压制,他们不想交贡品,就拖家带口去渡海找新世界了。也许,他们找到了。我们抓到的渔民,就是新世界的定居者。”
“原来是这样?”留里克抿抿嘴,想来继续磨蹭已经没有意义。
他亲自下了一个旨意,也就是给渔民一家两个选择。作为向导引领船队进入母港,继而带着兄弟们与当地首领见面。如若拒绝,现在杀死。
渔民为了活命毫不犹豫的选择带路,可他们也在拼命的求饶,渴求海上好汉的大军千万别对港湾的人们下死手。
“如果你们的首领愿意给我的大军提供一些给养,我们非但不会把你们看做敌人,还会当做朋友。”留里克如此回应他们的担忧,果不其然,此三人变得极为配合。
能在这片海域发现钓鳕鱼的渔船,本着对捕鱼的知识,留里克断定未知之渔民的母港必在明日抵达。
捕获自称来自卑尔根的渔民,获悉大海之上存在一片未知的的陆地,漫长航行的巴尔默克人们终于有了最纯粹的盼头。
出航的第十六天,上午时分,所有人都看到了最明确的陆地。
那似乎是一个岛!
是不列颠!一定是不列颠!
可惜那并不是,至少不全是。
留里克和比勇尼等人已经透过俘虏的嘴,获悉了所谓“新世界”的具体名称,以及大概的地理状况。
那是被命名为“宝石”的群岛,也就是hjaltland的岛群。
这个名字怎么越听越熟悉呢?留里克思索了一阵子,他以记忆中有关不列颠周围小岛屿的名称,挨个与这个名词去碰,很快确定了所谓宝石岛的真实之存在。
她,就是设得兰群岛。
设得兰群岛,它就在苏格兰的东北方向,考虑到船队的航向问题,如此抵达可谓顺理成章。
当比勇尼问及设得兰与不列颠的关系,留里克立刻给予明确解答:“如果我就是不列颠,设得兰就是我头上的帽子。我们已经到了大岛的边缘。”
留里克并不打算对设得兰岛现在的岛民动手。他有些疑惑,卑尔根的人们究竟何时展开移民了,本想着自己的势力会是首批登岛者,不曾想一群别的维京移民已经在拓荒了?
茫茫大海,留里克知道自己率领的大军可以发动一场突袭,一下子就能掳到财宝。他们不是很有宝石吗?虽然不知道所谓宝石究竟是哪种矿石,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拥有宝物却兵力不足,就是待宰的大肥羊。
但是且慢!这群仍未谋面的岛民清一色的有着卑尔根的背景。贸然的开战是否会引起卑尔根与北方纳尔维克峡湾的隔阂关系变成直接的战争?
关键之际,留里克给予各个家族首领一道命令:“我们登陆之后约束你们的部下,任何对本地人袭击的行为,就是要挑起卑尔根与你们巴尔默克的战争。至少这些渔民,不是我们的敌人。”
这里,比勇尼兄弟是留里克的最大拥趸,尤其是比勇尼,许多首领觉得罗斯的留里克仅是军队的荣誉统帅,比勇尼才是货真价实的人物。
奥斯坦老家伙一个,他没有亲自出征,可是派遣了两个儿子,即盖格和埃斯比约恩,盖格兄弟与比勇尼兄弟关系素好,这意味着什么?整个军队的三分之一兵力,会绝对听从留里克的命令。至于其他人,他们见风使舵,也不敢冒着挑起战争的骂名造次。
一直庞大舰队的突然出现,整个渔港为之震惊。
阿芙洛拉号直奔俘虏嘴里的小海湾,海上作业的渔船全在逃命。
海岸上,那些正忙着筛网、修网的渔民本能的开始逃窜,想着光秃秃的矮灌木石头山奔走。
可是逃跑又有多大的用处呢?
一位被大家尊重的老祭司做出决策,声称来着并不是可怕的海盗,而是卑尔根的领主,他们到来就是为了得到贡品。
如此解释让不少有实力的家族安定下来,他们不禁感慨,兄弟们就是为了摆脱交贡品的目的才逃到这里,终究那些领主的索贡队伍原路杀过来了。他们大概只是来收贡品的?如果拿出一批鱼获就能打发走他们,那再好不过。
逃是没有用的,这座岛屿并不到,广大区域非常贫瘠根本不适合耕种。人们也就饲养了少量的牛羊,终日捕鱼度日。
这一片群岛大部分地区都是荒凉的,逃跑躲起来,很可能是饿死的结果。
一批人不再逃跑,他们竟在准备晾晒好的鱼肉干,以期打发走这群索贡瘟神。
阿芙洛拉号在近岸处抛锚,留里克与比勇尼等人乘坐一艘长船开始登岸。
其余船只的作为可谓果断,它们直接冲滩,接着一群穿着布衣的海上好汉,一手持盾,另一首拎着五花八门的家伙纷纷登陆。
就在岸上的渔民震惊于登陆者庞大的兵力之际,他们又看到,这群人仅仅是在海滩上聚集,他们似乎根本不打算袭击。
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拄拐杖的老祭司,一个年龄其实不算很大的老女人。她跟在一众渔港有实力的男人们身后,凑近聚集起来的渔民群,挤出一条路后,继续向着集结的巴尔默克军队前进。
军队下意识地保持戒备,一支支矛头一律对前。
见状,留里克立刻下令释放那三名俘虏。
俘虏一边跑一边嚷嚷:“兄弟们!他们不是袭击者!他们是纳尔维克人。”
渔民们最希望听到的莫过于“他们不是袭击者”,现在,渔民紧张的情绪降了很多。
随着留里克和比勇尼两人站出来,尤其是留里克!
此时正是烈日当头,夏日的阳光与和煦的南风吹拂下,一起是那般舒爽。
留里克摘下帽子,故意抖动脖子,那金色马尾随风摆动。
一个漂亮的男孩站在这里,其身后还有一群身着统一蓝纹白袍的武士,衣着整洁之人如何与赤背纹身的海盗相联系?
留里克大着胆子张开双臂向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嚷嚷:“我就是这一支军队的统帅,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说话。”
首领?渔港可有首领?
俘虏并没有告诉留里克,渔港从未选出一个首领,大家平日聚在一起过日子,遇到什么事商量一下就行了。
这不,那位女祭司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你……一个孩子。竟是纳尔维克人的统帅?你们来我们的港湾,我欢迎你们……”
“难道港湾的首领竟是一个上年纪的女人?”留里克故意质问。
“不!我是港湾的祭司。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履行首领的职责。”
渔民的首领是女祭司,看着这个女人,留里克一瞬间就想起了去世的维利亚,也瞬间平生一股好感。
留里克深吸一口气:“那就让你们逃跑的人都回来!我的人要在这里扎营!放心,我们并不打算对你们发动进攻,不过我的兄弟们又饿又渴,你们需要供应食物和水,否则他们发起怒来就是你么的责任。”
“是!我们明白了。”
“好吧,现在我要和你继续聊聊,我要亲自进入你们的村庄。”
渔民为了避免兵祸,当然是拼命的拿出鱼肉,尤其是新鲜捕捞的鱼招待这群好汉。
留里克也履行自己的承诺,大军就在渔村的近岸处扎营。人们开始砍伐小树搭建帐篷,开始串着渔民供应的咸鱼烤食。
当然,也有送鱼的渔女,巴尔默克的年轻战士可是没少骚扰。过分的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统帅有言在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争发生,非法施暴者将被斩杀。
漫长的航行终于有了结束,从下午开始,海岸就睡倒了一大片人。
而留里克和各家族的首领,他们作为尊贵者,成为渔港的座上宾。
或者说仅就这一刻,他们就是渔港的真正统治者。
留里克以绝对的军事实力威压整个渔港,毕竟他的一千人大军已经是整个群岛定居者的一半。
此渔港并没有特别的名字,它的名字极为简单,即维斯福维克。
他们没有选出明确的首领,倒是有一个议事的棚子。从留里克看明白这座渔村的第一眼开始,就确定这群人一样是贫穷的。
泥土和木杆堆成的墙壁,屋顶堆积大量的枯黄杂草,这就是一栋房子了。
唯一让留里克欣慰的是,自己正坐在他们的议事棚子里,这地面可不是满是灰尘或是凹凸不平。他们明显做了一番处理,似乎是石块不断夯打出硬化了的地坪。
对于这个贫穷的、靠捕鱼度日的渔村,留里克没有更多想法。瞧瞧他们的祭祀还有渔村的据说德高望重的七个壮汉,他们的衣着根本是从各个方位透露着强烈的贫穷。
可是非常奇怪,为何俘虏一度说他们的港湾蕴藏着一些宝石,整个群岛也干脆利落的用宝石命名。
宝石如何不给他们带来富足?至少,宝石也得用作装饰品吧?
留里克看不到这些宝石的存在迹象,而由此,尴尬中的本地渔民也被动地接起话茬。
告诉这群人自己是要征伐不列颠?告诉他们又何妨?甚至还能在这渔村拉出一支仆从军呢,反正这群渔民的日子过得比巴尔默克人还要糟糕很多,他们参与进来抢些有用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
留里克先拿宝石说事:“有人告诉我,你们拥有大量的宝石!现在,把宝石交出来!”
漂亮的男孩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
渔港的唯一女祭司唯唯诺诺道:“这是一个荒芜的岛,只有海里有着大量的鱼。如果我们可以挖掘到宝石,就不必这样贫穷。”
“可是,你们的岛屿就是以宝石命名。你们!一定有宝物。”
留里克如此一说,渴望发财的家族首领全都举着拳头跟着起哄。
甚至有激进的人,例如奥斯坦的长子盖格,此年轻人直接拔出铁剑命令道:“兄弟们远航至此,就是要去攻击不列颠人。既然你们也有宝石,就立刻拿出来!否则,我们会暴怒!”
在场的渔民无不面露恐惧,女祭司竭力保持淡定,可她听到了不得了的说辞:“你们……要去攻击不列颠?”
此时本是透露也无妨,然留里克注意到这老女人惊讶的眼神,不由得心生疑惑:“怎么?你在害怕他们?你们和那些不列颠人有过激战?”
“对!就是不列颠人。他们身上满是刺青,战斗极为凶猛。”
“嗯?”留里克更生疑惑,他总觉得对方理解错了意思。
宝石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就现在的情况,留里克有些怀疑所谓“宝石之群岛”,并非群岛是宝石产地,而是卑尔根移民将此群岛看做“大海中的宝石”。他们在寄托美好的幻想,可惜这里并不是什么富足家园。
随着探讨的深入,留里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个重大疏忽。
挪威人,或者说主要就是卑尔根人,他们将掳到的奴隶,走陆上贸易线路翻山后再走水路,把奴隶贩运到梅拉伦湖。所有挪威人贩售到梅拉伦湖的都是“布里吞”人。
布里吞和不列颠是一个词,现在留里克更加确定,港湾女祭司和其他人概念里的不列颠人,就是狭义的指代古苏格兰人。而留里克认知的不列颠,就是英格兰的那一票王国。
女祭司提到了一个明确的名词——诺森布里亚。
一切都有所解释了,这群设得兰群岛的早期卑尔根移民,他们从未止步于这片群岛。他们试着南下,遭到过古苏格兰,或者说是皮克特人的攻击。他们又继续南下,窥探到了诺森布里亚王国的存在。
留里克是真的想不到,眼前坐着的本地渔民,他们就是大军远征的天然向导!
他又了解到更多的细节,所谓这座渔港本身也是从皮克特人手里抢来的!
所有关于不列颠人的可怕记忆,都是几十年前的移民与本地人的战争。挪威移民是最终胜利者,也知道南方的巨大岛屿危险丛生。
至于宝石嘛!渔民们真的搞到了一些,而这恰恰也是“宝石群岛”设得兰命名的真正由来。
留里克继续嚷嚷着讨要宝石。
女祭司无奈,只能吩咐人将她珍藏的皮克特人祭司遗留的宝物拿出来,须臾,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摆在留里克面前。
“远方的人啊,也许你说的宝石就是这个?它的确是宝石,可是没什么用。都是些极为细小的宝石,并不能做成项链首饰。”
但是留里克,已经看呆了。
眼前摆放的分明是一个镶金边的银器!银器根本还是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被镶嵌了大量酷似玻璃碎屑的透明颗粒,可是它的样貌怎么那么像是金刚锉呢?
它总不会真的就是一堆金刚石?
留里克下意识拔出自己亮白的宝剑,镀金剑柄与镶嵌的红宝石,惊得渔民们眼睛都直了。
他稍稍磨蹭一下,整个人几乎瘫倒。
因为,剑背留下来了一堆细小划痕,而这个不知它们从何处搞来的十字架,与一个金刚锉实在没多大区别!
难道,这种教堂里才有的基督圣器,真的是这群卑尔根移民从久居民皮克特人手里抢来的?!那些人手里怎么会有一大堆金刚石?他们怎么会想到利用金刚石装饰圣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