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平台之上。
神光渐渐隐没,白玉祭台上重现萧聪等人的身形,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虽然面色看上去无喜无悲,但却总感觉带了点说不出的嘁然。
悄无声息地,一道曼妙身形于萧聪一行人间显化,长发飘飘,初看是一名女性,再看,才发现这具身无寸缕的酮体,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不惑人,无暇的面容美到无以言喻,皓颈若鹤,柔肩似削,酥胸蜂腰,feng臀秀腿,哪怕是人间圣人,倘若看见这一幕,估计也得心猿意马血气翻涌,若是凡夫俗子,则定有直接爆体而亡的可能。
那神仙尤物低头看了萧聪一会儿,缓缓抬起头来,用一双含着无尽风情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站在高峰之巅的圣麒麟,唇开齿启,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说的不错,这孩子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所以这次我决定听你的,留下他。”
周围山峰上站成一圈的古圣们陆续发出讶异之声,其中以那古人模样的仙金圣灵的声音最为刺耳,
“这俗物是什么意思,怎么,难不成看上这小子了?”
话音未落,在那仙金圣灵跟前突然快速凝聚出一只硕大的拳头,直接向其面门轰来,仙金圣灵倒是纹丝未动,可他所在的神山,却崩碎了近一半!
仙金圣灵冷笑连连,
“你这是在给我挠痒痒吗?要不,使出你最大的力气试试?”
老树在一旁哂笑道:
“你切莫过于激他,不然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仙金圣灵色厉内荏,
“切,我会怕他?”
可紧接着就没有了下文。
那长着三头六臂的人形生灵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他突然改主意了?连您都说不动的事情,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他放弃自己秉承的原则,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恐怕还是头一次。”
圣麒麟微微一笑,目色愈加深邃,
“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秉承的原则,他只是突然从萧家小子的身上发现了他的希望,或许直到现在,我们才算是真正地走到了一起,也可以毫无保留地同心协力了。”
长着三头六臂的人形生灵位于中间的那颗头颅轻轻点了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明白了。”
在之前萧聪一行人被掳走的那个山谷里,代表着穷魅的神秘符篆再次悄无声息地显现,它还是那个模样,整个地发着光,像座传送盘。
萧聪一行人的身影,缓缓地从发光符篆上浮现,他们保持着与在白玉祭台上相同的姿势,想来应该是被从白玉祭台那边直接送过来的。
将六十几具身体平稳地放在地上,发光符篆刹那消失不见。
约莫午未时分,萧聪他们被穷魅送回山谷,可直到日薄西山之时,他们才陆续醒来。
躺在青青草地上的萧聪面色突然扭曲,此时刚刚恢复知觉的他还来不及睁眼,便感到一阵头疼欲裂,他用力揉着脑袋坐起身来,紧紧挤在一起的五官表示现在的他倍感痛苦。
记忆纷至沓来,他清楚地记起被掳走以后的每一个细节,于是恐慌和遗憾紧随而至,让他感觉如坠冰窖,寒意彻骨。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但现在的自己,又是什么呢?难道自己已经逆天到连穷魅都无法完全从世间抹除的地步?没理由啊,那家伙,可是连圣麒麟都无可奈何呢!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视野渐渐清晰,得见山光野景,那张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不由得多了几分土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轻柔谷风不时抚摸一下面颊,虫鸣鸟语声声传入耳畔,屁股底下传来草径那柔中带刚的触感,这一切,真实得简直不能再真实了,可记忆中的那些惊悚场景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的只是一场噩梦?但它跟周围的一切都是一样真实的啊!
星流云等人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散落在这片方圆不足两丈的地方,萧聪仔细数了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虽然感觉中这些家伙都还活着,而且很正常,但萧聪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于是便伸手去摸身旁少年的脸。
鸿翔的样子很像是在熟睡,在萧聪的手触摸到他面颊的时候,还摆了摆脑袋,好像正做着不愿醒来的美梦。
萧聪收回手来,未做进一步的打搅,他将记忆中的场景与现在一遍遍地对比,竟觉得那些画面越加的不真实起来,好像真的是做了一场梦,但此时的他却更愿意相信这是心理作用——之前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穷魅最后还是放过了他们。
“他竟然没有将我们从这世上彻底抹除……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圣麒麟,可他明明已将明确拒绝了圣麒麟,像他们那种言出法随的存在,不可能轻易出尔反尔……穷魅,司只、规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萧聪重新躺在草地上,静静地梳理着繁乱的思绪,却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半个日头已经坠入云海,鸿翔幽幽醒来,少年揉着惺忪睡眼,吧唧吧唧嘴,如寻常人家备受宠爱的顽童,显出几分憨态可掬,他扭捏了几下身子,终于睁开眼睛,暮色沉沉映入眼帘,一下子将他拉回现实,于是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上就这样多了几分别样的色彩,可以说是坚强,也可以说是忍受。
“醒了?”萧聪的声音轻轻响起。
鸿翔坐起身来,满脸诧异,
“我怎么睡着了?咦,他们也睡着了,发生了什么事?”
萧聪一声苦笑,
“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想问你们呢!反正我醒来时跟你们一个样儿,也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这儿的。”
鸿翔搔搔脑袋,显出一副费解之色,自言自语,
“不对啊,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甚是连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留下来,这事儿……”
“做梦了?”萧聪突然笑问道。
鸿翔轻轻点头,尽管萧聪语气平常,但他还是能从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因为萧聪从来不问这样无聊的问题,所以这并不是个寻常问题,他在快速思考萧聪为什么这么问,但思来想去却始终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梦见什么了?”
鸿翔猜不透萧聪心里的算盘,所以只能如实相告,他先是讪笑几声几声,然后才说,
“梦见在玄真东界时的快乐日子了,好吃的,好玩的……嘿嘿,哥哥,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啊。”
萧聪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柔声道:
“若是可以,哥哥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没出息下去。”
“为什么?哥哥不希望我变得强大吗?”
萧聪笑着摇摇头,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哥哥只是觉得,实力强大和心性天真完全是两码事,谁说仙人不能有赤子之心?心灵的修行同样重要,若为了强大而忘了初心,那何尝不是更可怕的迷失呢?”
鸿翔呲牙傻笑,
“原来哥哥是这个意思,这种道理我早就明白好不好,若是有可能的话,我可不介意一辈子当个吃货。”
萧聪忍俊不禁,
“光明白还不够,重点是要做到,知行合一,方为上智。”
鸿翔撇撇嘴,
“哥哥,你又在讲大道理了,这些书上都有,你就算要讲,也讲些书上没有的嘛。”
“我……你个臭小子!”
“嗯~”
耳畔兀然传来一声放浪呻吟,这声儿除了星流云,一行人里面绝对没第二个人能发得出来。
萧聪和鸿翔闻声转首,眼神中带着些嫌恶,只见这丫的已经坐起来,大大地伸着懒腰,口中埋怨着,
“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你俩也太吵了,作孽啊。”
相比于萧聪和鸿翔的轻声交谈,星流云的声音其实大得多,他这一嗓子,可算是把所有人都惊醒了,他们有的站起身来,有的坐直身子,本来离得就不远,所以现在还算是聚在一起。
欧阳寻迷迷糊糊地问道:
“怎么全都撂这儿了?”
说着,用力拍了拍脑袋,
“什么都记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萧聪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他断定众人的记忆是被穷魅抹掉的,那家伙如此恐怖,大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萧聪无论如何都不敢违背穷魅的意愿,免得招来无妄之灾,这次是侥幸中的侥幸,下一次,可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于是年轻人故作凝重之色,在别人七嘴八舌地猜测之时,斟酌半晌,缓缓开口道:
“我想,应该是跟这片天地的某些变化有关,我记得在此之前,曾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感觉,或许,我们是跟这片天地一起休眠了一段时间吧。”
“休眠!”众人面露震惊之色,机警的欧阳寻补问了句,“休眠了多长时间?现在这外面,该不会已经改天换地了吧。”
星流云心虚,
“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也太离谱了吧,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萧聪几声讪笑,
“你们先别激动,我这只是一个猜测,到底什么情况,还是得出去看看才知道。”
鸿翔眨巴了几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都这点儿了,还要赶路?要我说,还是在这儿过夜安全一些。”
“可是……”欧阳寻等人面露迟疑之色,很明显还在为萧聪方才的假设而惴惴不安。
萧聪本想顺坡下驴,借着鸿翔的提议将这件事一带而过,可是看着众人的模样,心里突然有点不忍,因道:
“那就出去看看吧,顺便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追迟,准备启程。
追迟自然知道萧聪的意思,于是与承法驹一起撑起那面可以隔绝空间的屏障,载着众人快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