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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苏宸等人从古渡口码头登上了一艘大船上,杨帆起航,朝着长江西面航行。
江水滔滔,气势磅礴,从东向西,汇流入海。
苏宸昂然立于船头,望着汹涌江水,以及两岸的青山险峻,风吹着衣衫猎猎作响,豪情万丈,眉宇之间一片神采飞扬。
若是没有牵挂,他也挺想弃船登案,去北宋转转了。
但是,现在他的家在南唐,灵儿、白素素、柳墨浓、徐才女、周嘉敏、彭箐箐的爹等都扎根在润州和金陵,他无法说服她们,直接抛家舍业带去北宋。
而且,韩熙载、徐铉等人,待他有恩情,视如门生和忘年之交,他实在干不出,逃往北宋的事。
“苏兄以前坐过船吗?竟然一点不晕船!”
孟玄钰忽然走上夹板,跟苏宸搭话。
“以前的确坐过船,所以,并不晕。”苏宸淡淡一笑,他前世四处旅游,什么高铁、轮船、飞机都经常坐。
而彭箐箐就不行了,第一次出远门,乘坐这种江船,所以有些头晕。堂堂女侠,还晕船吐了。
孟玄钰站在他身侧,风吹动他身上的衣衫,更显得身材——有些纤细。
苏宸避开目光,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注视另一个男人身材,心中品头论足,想入非非,实在有点膈应人!
孟玄钰说道:“如果一路通行顺利,我们可以在七日之后,过三峡,十日抵达戎州(今宜宾),然后换水路,去往成都府都城!”
苏宸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以他对历史的认知,北宋在下发调兵诏书,发往凤州一带做前沿根据地部署,然后派出一支精锐禁军,从汴京出发,配合凤州一带的驻军,兵分两路,进攻蜀地,随后势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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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让苏宸头疼的地方,目前的北宋军队,可是由后周禁军改编而成,骁勇善战,哪怕几万人,都能顶得上数倍蜀军,所向披靡,如何对抗宋军的进攻,这是一大难题。
“沿途会遇到贼寇和宋军斥候的巡船不?”
苏宸流露出些许的担忧之色。
孟玄钰微微点头道:“走水路最为便捷,但要穿过南平与荆楚交界地带的江域,很可能会有宋军的船只阻拦,我们打着商号的名义同行,没有军用物资,没有武器装备,只是些丝绸布匹,只要交上一定的过路税,不会为难商队的船艘!”
“明白了。”苏宸心中有数了,但总有一种不安的情绪,他通过历史资料的记载,可是知道,灭蜀的宋军,动辄烧杀抢夺,坑杀蜀国军队,杀害降军士卒,欺压当地百姓,作恶可不少。
许多商贾和地方豪族,也都遭到洗劫,一旦正式发起对蜀的战争,形势和战略便都不同了。
苏宸又问:“这艘船上,有多少你的人?”
孟玄钰答道:“差不多有七八成,都是我的人,还有二成多,是真正的行商,不过,目前已经暗中将那些人,分在一个船舱内,便于监视。”
苏宸安心不少,说道:“对了,从现在起,我的名讳便是辰以轩了,对外可称呼我为辰公子,掩盖真实身份!”
孟玄钰答应下来:“行,那我就称呼你‘宸兄’,外人以为我叫‘辰兄’,也不会露馅,其余手下,变称呼你辰公子!”
“可以!”苏宸回应了一句。
孟玄钰目光看着山川河流,忍不住感叹:“当年汉高祖刘邦,困在巴蜀之地,却能够绝境逢上,最后杀回中原,夺取天下,靠的就是张良韩信萧何等人杰,替他翻盘,最后击败楚霸王项羽,建立大汉基业,但如今我蜀国在巴蜀休养生息三十年,少有兵戈,财力日渐雄厚,为何却给人一种日暮西山,国将不国的危机感?”
苏宸哂笑了一声,目光从江水上收回,对着孟玄钰解释道:“那能一样吗!当年汉高祖在鸿门宴之后,被迫退往巴蜀,却养兵数年,不忘操练,利用士兵渴求返回中原的愿望,一鼓作气,暗度陈仓,杀了过去。但你们孟氏蜀国,却是土生土长的巴蜀政权,与中原隔绝,封闭在那崇山峻岭之中,之所以存国不灭,优哉游哉了数十年,皆是因为蜀道天险的缘故,阻挡了外敌。”
“但孟子有言‘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吴起也曾云‘在德不在险’。因为一旦自恃天险,那就会忘记忧患,没有了斗志。“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句话有道理,倘若忘记忧患的朝廷和民族,也就激发不出进取的欲望和锐气。所以,纵观历史,就鲜有蜀地诸侯逐鹿中原的先例,即便是诸葛亮六出祁山,也是以失败告终,最后西蜀也二世灭亡了。”
苏宸这些话,分析的大有道理,可谓切中要点。
就是天险限制了欲望,也限制了人心。
但所限制的东西,还不止这些,牵扯到朝廷和民众,从上而下的许多事。
思而不学则极端,困守在天险营造的小圈子内,就见识不到天险之外世界的波澜壮阔,固步自封,夜郎自大,很容易轻敌,也很容易被对手的狠劲吓破胆!
而后蜀的失败,还有一个人关系重大,那就是后蜀国主孟昶的宠臣、山南节度使王昭远。此人志大才疏,却目中无人,在蜀国朝野很有权势,自比诸葛孔明一般,在宋军侵入后,亲自率军去迎战,盲目自大,三战三败,彻底成全了宋军。
这些问题,历史都有记载,皆是苏宸要面对的问题。
要解救蜀国危难,就必须要清君侧,但王昭远不但是宠臣和节度使,在朝廷上还是知枢密院事,负责军权;同时跟太子关系密切。
苏宸要说服孟玄钰,扳倒王昭远,就势必要对付太子,使得这个问题,就更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