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上的那只野猫估计也惧怕山上的那道法阵,依旧趴在墙上警惕地望着站在山上的瞎子。
心想:“你不知道一会皇帝陛下过来,会命令院外的禁军把你射成刺猬吗?”
静静的,一路往上。
不被人打扰的路,对从雪山上一路而来的李修元来说,实在有些难得。
天边夕阳将小金山上的树林染成金黄,不由得叹了又叹,再美丽的景色在我的眼里依旧是黑与白,光与暗。
进到山洞,看着一闪一闪的蚕茧,忍不住说道:“难不成,你也等不及要出来了?”
话虽如此,他依旧喂蚕茧喝了三杯灵酒。
然后摸着大大的蚕茧笑道:“小喝两杯,要不醉在里面出不来就麻烦了。”
蚕茧吞吐着阵阵金光,像是在回应他一样。
心想不知道这家伙要几时出来,于是李修元搬了桌子,椅子到洞口的石坪,将带来的酒菜搁在上面,给自己倒了一杯灵酒。
望着天边的黑与白,望着山间的黑白树林,听着阵阵鸟叫。
想着过了夏日,好不了多久便是寒冷的秋天,到时候这里怕是满山的金黄,一地的落叶,一片凄凉的景色。
还好,自己看不到了。
端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笑着说道:“都说世间的皇帝最大,可眼下他也拿我没办法,我还需要敬畏他吗?”
这是一句妄语,李修元明明知道,可是偏偏忍不住跟神算子说了出来。
打从神算子在皇城遇到公冶野望之后,两人便很少在一起聊天,现在想起来,此时若有人在此跟他喝上一杯。
在这里等到月圆一刻,想来也是一件妙事。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今夜谁能上山,谁能上山陪他在此饮酒,都将成为整个皇城的敌人。
沉默了很长时间后,正在跟公冶野望喝酒的神算子才回了一句:“你真的会毁了小金山吗?”
李修元想着一路而来遇到的事情,想着公主涅盘之后将要面临的残酷现状。
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我也不在乎。如果他们苦苦相逼,这里便是毁了又如何,她以后的年年月月都不会再回来。”
神算子看了旁边的公冶野望一眼,点了点头:“那可真的可惜了。”
“可惜个屁!”
在一旁喝酒的公冶野望冷冷地说道:“皇帝老儿也是白痴,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凡人,还逼着她嫁人。”
放下手里的酒杯,又往里倒满。
望向小金山的方向说道:“换作是我,就是降下十方雷劫,将那皇宫轰成一片废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修元闻言淡淡一笑:“可惜你太小了,否则当年换作你去了雪山的秘境,或许就是另一个结局啊。”
闻言之下,公冶野望忍不住惊叫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难不成,你真的是他们嘴里所说的妖怪?”
当年的雪山秘境之行,公冶野望原本是要跟哥哥同行的。
可最后一刻,却跟着师傅去了南边历练,这事到现在,他还念念不忘。
这也是他为何要去黑风沼泽的原因,当年错过了一回,眼下的机缘便不能再错过了。
捧着一杯灵酒,李修元想着当年在洪荒世界跟公冶无忌的那些恩怨,忍不住淡淡地笑了起来。
静静的回道:“我来自过去,也来自现在,既然你不是我曾经有因果,便不要试着再跟我扯上因果。”
“为什么?”公冶野望指着面前的神算子笑道:“那么算命先生呢,他算不算你的因果?”
“因为我怕麻烦。”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回道:“他也不算,他是别人的因果,只不过他已经放下了那一段因果。”
神算子闻言一时无语,心想还好自己金盆洗手,已经不再纠结过往的恩怨。
否则,若是曾经的因果跟眼前的少年有关,只怕他真的很麻烦。
公冶野望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看着面前的神算子苦笑道:“看来,今夜的小金山,会让很多人失眠。”
神算子摇摇头:“早些结束这里的一切也好,你不是已经等不及去另一个地方了吗?”
小金山上的李修元想了想笑道:“或许,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看看。”
......
戌时,两驾马车,带着一队护卫缓缓来到了小金山下。
早有女侍女在小金山下的院子外支起了棚子,摆上了桌椅凳子。
澹台明月招呼师妹在棚子里坐下,百里云烟动手烧水煮茶,时辰尚早,她得想个法子来打发时间。
宇文杰带着王府的护卫队长,来到小院紧闭的大门前,试着去推开那扇门。
怎奈他使出浑身的力量,却不能让大门推开哪怕一丝缝隙。
于是只好回过头来,跟身后的禁军首领问道:“那家伙是怎么进去了?”
禁军首领赶紧上前回道:“回殿下,那家伙说要进去,我们一等将士自是不信。谁知我们还没看清楚,便失去了他的影子......”
宇文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事也怪不得禁军。
毕竟换成是自己,怕也不相信,连父皇都打不开的这扇门,世间还是谁能推开?
想到这里,只好挥了挥手说道:“告诉兄弟们今夜辛劳一下,好生守着别让那瞎子跑了,明日之后大家再好好歇息几天。”
禁军首领沉声回道:“臣等在此,绝不能让那家伙跑了。”
坐在棚子里,长街吹来的风依旧热得不行。
百里云烟将带来的两把团扇拿出,一把捏在手里摇晃,一把给了师姐。
望向小金山上端着一杯灵酒,面前摆着一桌子饭菜,怡然自得的瞎子,气得她嚷嚷道:“瞎子,上面凉快吗?”
于小金山上,看着如蚂蚁一样大小的人群,眼里的百里云烟捏着拳头生气的模样。
李修元懒得理会她,而是自言自语道:“心静自然凉,皇城的破事,你又何苦来插上一脚?”
百里云烟没想到山上的瞎子竟然不理她,气得她跟澹台明月嚷嚷起来。
“师姐你看那家伙竟然在山上支起了桌椅,还摆上酒菜喝了起来,这是想气死我们啊?”
澹台明月叹了一口气:“你跟他生什么气,你也可以在这里喝酒煮茶啊,他出不来,你进不去,怎么办?”
百里云烟沉默片刻后,望着山上说道:“我就在这里守着,看你怎么离开。”
摇摇头,李修元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要走,你们拦得住吗?”
皇宫中的御花园里,凉亭四周挂着宫灯。
江皇后沉默不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自己的儿子已经奉旨前往小金山。
不出她的意料,不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媳妇,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坐在山洞外喝酒的少年,任谁也无法推开那扇紧闭的大门。
她有些担心倘若自己的女儿真的破境渡劫,会不会弃皇城而去?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离去?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着面前的宇文天成说道:“皇上,你有没有想过,琉璃会离我们而去?”
宇文天城摇摇头,说道:“如果琉璃真的会在今晚破境渡劫,只怕山下那些禁军,连着杰儿都奈何不了她。”
便是皇帝陛下也吓了一跳,自己的女儿才多大?
宫中的一些老人,修行了数百年之久,也不过堪堪踏过那道门槛。
而自己的女儿只是冬至之日,上了小金山闭关,燃烧起一道涅盘之火,再醒来,就站在了这方世界之巅......
这,任谁也无法相信啊?
江皇后有些难过,喃喃自语道:“她就算变成了神仙,也是我们的女儿。”
她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想要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留给她,而在皇城的世家公子里选来选去,也选不到一个适合的青年才俊。
倘若自己的女儿醒来之后飘然离去,只怕往后的岁岁年年,只怕都不会再回到皇城,也不会再来看望她这个母亲。
这是她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毕竟这里是皇城,不是江湖。
“你们想多了,她已经不再是你们的女儿!”
小金山上的李修元端着一杯灵酒,沉默了许久之后,跟御花园里的皇帝,皇后娘娘说道。
“当她自通天河边归来,看望母亲,看望哥哥的时候,她依旧是你们的女儿......只是,你们不应该剥夺她做人的权利。”
“当她被你们逼得上了小金山,在洞中燃烧起那一道九死一生的涅盘之火之下,她便不再是你们的女儿。”
李修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多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少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为什么?她明明是我的女儿,你是谁?你凭什么把我的女儿教成一个不认父母,不爱兄长的女子!”
江皇后不懂小金山上的瞎子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在她看来这是大不敬的言语,换成往日,这可是死罪。
李修元淡淡地说道:“当年在雪山秘境,她便跟上古鸾鸟合为一体......而且,她在秘境中便觉醒了神鸟的记忆。”
“她回到皇城还认你们这个父皇母后,还是因为那个时候你们没有拂她之意,没有想着害她。”
江皇后闻言,一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电光石火之间,她想到了当年自己的儿子、女儿归来之后,那一夜发生的一幕,那个在皇城上空盘旋的神鸟凤凰。
难不成,自己的女儿在当年便已经觉醒了所有的记忆?
想到这里,不甘心的她喝道:“我是她的母后,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女儿?”
“看来,你们真的是白痴啊?”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说道:“一个人间的君王,如何能让上古的鸾鸟低头?神鸟自有她自己的威严,不允许世人去践踏。”
“我来凤凰城,来小金山不是来跟你们讲道理的,我是来这里助她破茧而出,倘若你们依旧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呵呵。”
安静的喝完杯中的灵酒,李修元说道:“你们便做好准备,从这一些开始,就当作自己的女儿,已经死在去年冬至之夜了。”
宇文天成气的胡须直抖,怒斥道:“大胆狂徒,竟然离间我们父女,你以为一道法阵就能护住你?”
闻言之下,李修元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神情。
将酒杯搁于桌上,冷冷地回道:“门在那里,你倒是试试能不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