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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晔霖!”
是感动是思念是情到深处溃不成堤,弋川一下子泪如泉涌,她紧紧抱住因麻醉剂而陷入昏迷的陈晔霖。从未想过,身为人类的陈晔霖会突兀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为自己挡下一枪。
弋川并不知晓麻醉枪为何物,却还来不及悲伤,她用闪烁着荧光的指尖去探他的眉心,破涕为笑:他没死,他没死。
聚气凝神,弋川将汍青的叮嘱抛却脑后,轻柔地挥动双臂,流光点点,一抹银色光辉抹去陈晔霖的昏沉,一股跃动的仙气窜入陈晔霖的眉心。
他竭力眨动浓密而纤长的睫毛,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弋川忧心忡忡的面容,陈晔霖展露出慰藉的笑容。
“你真是傻,你还笑,你会死的!”弋川对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嗤之以鼻,出自于她心底深切的爱。
陈晔霖恍然记起了什么,倏地站起身,拖着弋川的手就跑:“别被那些人发现我们,我们走!”
自己明明是精灵啊,陈晔霖却反过来尽心保护自己,弋川内心的感动又多了一分,眼前这个拖着她的手拼命奔跑的男人,这个闯入她境地的男人,再一次闯进了她的心里,无可救药的赖住了。
摆脱了那群人的虎视眈眈,逐渐停下了脚步,十指紧扣的两人却又被汍青跟汍澜撞了个正着。汍青她们是感应到弋川有事,特意寻来的。
弋川松开手,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挡在陈晔霖的身前,用自己未褪尽的野性守护着心爱的那个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些贪婪的人是你招惹来的吗?你到底又做了什么?”汍青问责陈晔霖。
弋川用龇牙咧嘴的挑衅阻止姨娘向陈晔霖靠近,她才不管姨娘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刚才是陈晔霖从那群人手里救下了自己。
“我没有,他们不是我引来的……不过……也确实因我而起。”陈晔霖愧疚地垂下头,懊恼着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
“那你来做什么?你明知道弋川的身份,明知道你们有着天壤之别,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的弋川!”汍青对陈晔霖恨得牙痒痒,却又做不到在弋川面前去伤害他。
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陈晔霖按住弋川的手臂,从容自若地越过她,站在汍青汍澜的面前,彬彬有礼地说:“原本我只是想来见一见弋川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想知道是怎样的钟灵毓秀才孕育出弋川这样可爱的小精灵……却在刚下车时发现了满大街的悬赏寻人,我担心这些冲着钱而来的人会伤害到弋川,就——”
“不是你做的,那么是什么人愿意花那么大代价来寻弋川?”汍澜疑惑不解。
“我母亲,但她一定是为了我才——”
汍青一把扼住陈晔霖的脖子,满眼憎恨:“你知不知道你们给长白山的生灵带了多大的灾难?你又知不知道多少生命被那些贪婪的人扼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于陈晔霖也是锥心刺骨的,十几年前,爷爷还在世的年代,陈晔霖也是个怜爱万物生灵的善良孩童。
“对不起,这并非我本意,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她。”陈晔霖用极尽温存的眼神望向弋川姣美的侧颜。
汍澜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哽咽:“找不到弋川,那些人怕是会无休无止,孩子,你真是给我们惹了一个大麻烦……”
汍澜担忧的没错,他们即便再殚精竭虑地悉心保护弋川,被招惹来的人也不会甘心徒劳而返,这鸟语花香之处的物种已经遭遇威胁,这威胁便不会轻易被剔除。
听着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弋川脑中极速想了很多,她深深地眷恋着这方天地,也痴痴爱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奋不顾身的人类。
“我跟你回到你的城市,我想跟你像人类情侣那样在一起,只要你不害怕我,我愿意跟你留在你的世界。”弋川使出浑身解数突破了自己,任性了一回。
“弋川!”汍青汍澜差不多异口同声惊呼。
心意已决,弋川在至亲面前跪下,苦求:“我跟他回去,寻人之事就结束了,那些人就不会打扰到这里,况且,我爱他,我爱这个人,我想留在他身边。如同您之前跟我说的一样,时光短暂,我不想错过——”
接着,弋川使出法力,用只有汍青汍澜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们说:“人类寿命有限,我不想错过,即便数十年须臾而过,我将守着无穷无尽的思念长存下去,我都不后悔,拥有跟他在一起的记忆,已经很幸福了。”
“你——气死我了!”汍青放下捏住陈晔霖脖子的手。
陈晔霖听了半天,也认定这是最两全的方法,同时也因弋川表达的坚定心意而激动不已。他蹲下身环抱住弋川,给她最坚实的臂膀做护盾:“遇见她,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一年多前那个夜晚,弋川如同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我以为伤了她,我把她带回了家……”
“够了,别再说了,”汍澜即便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却也抵抗不了天意,“我虽不愿我的弋川重蹈我的覆辙,但是,罢了,你带她去吧,你既已知晓她身份还能对她矢志不渝,就遂了你们吧。”
汍澜扭过脸去,掩饰她的泣不成声。
一向严厉的汍青也柔软了心肠,她扶起二人:“你们想要在一起,可能还会面临很多的困难,川儿,别忘了你的身份,在人间凡事要小心。”
最后一刻,还有最后一句话不可不叮嘱,汍澜刹那转身,双目通红:“遇到再大的险境,千万记得回家,你还有我跟你姨娘,我们会竭尽所能去帮你们渡过。”
如遇险阻,千万记得回家——汍澜汍青款款深情,挥别弋川跟陈晔霖远去的背影。她们互挽双手,彼此依靠,才能暂时了却对弋川的牵肠挂肚。
那座繁华却冰冷的钢铁都市,不断发生着属于人类的传奇,也不绝如缕地滋生着荆棘坎坷。在耗尽华年之后,人们总是带着满面愁容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白色空间等待着一纸宣判。
验血报告出来了,洛兮却抢在第一时间扑上去抢夺下来,偏偏这个时候没人敢跟她争抢。
“怎么样了?”童江诚满眼的期待,期待着自己是对的那个。
童扬再也忍受不住从洛兮脸上读取可供揣测的信息了,上前一步想要夺下那张纸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结果!”
然而洛兮却先一步将单子失手掉落地上,神情复杂,嗫嚅着:“童……童鸽……我去找她——”
童江诚跟妻子互相搀扶,彼此给予依靠,他们心里明白,这看似希望却是绝望,只能交给天意了。
铁了心拼了命地往外跑,洛兮从来都没有这样失魂落魄,却还是被童扬追上并且一把抓住。
“等不了,你放开我,笑笑等不了的……”洛兮蒙头垢面,像个疯子。
童扬一把将妻子搂在怀里,用尽最后一丝理智,说:“我们已经有太多对不起鸽子了,不可以再拖累她了,这件事不准让她知道!”
“哼哼,你现在装什么爱护妹妹的好哥哥,”洛兮猛地推开童扬,害他险些脚底一个踉跄跌倒,“你们童家现在的一切不都是出卖童鸽换来的吗!当年她拼了命想要私奔去留学,是谁撕碎了她的护照;十八岁的小姑娘跪在地上哭了三天三夜想继续念书,是谁推她进了娱乐圈;又是谁,为了重振童氏,恨不得把她逼到陈晔霖的床上!你现在装什么仁慈!”
啪!一巴掌重重落在洛兮的脸上,童扬立即后悔了,可他不愿意妻子再提这些。
为了笑笑,洛兮作为母亲可以不顾一切,但这一巴掌也确实教她收敛,但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母亲笃定的决心。
“笑笑即便治不好,也绝不能够再让鸽子做牺牲!”童扬摊牌了,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我还能为你们做什么呢,我还能做到哪一步呢?
花容看着随处可见的寻人启事,不禁深深地担忧着,可扪心自问,自己为陈晔霖跟弋川已经做到常人所不能,论起来,当初弋川舍身犯险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也该还尽了。
“当年我哥不放过我嫂子,我嫂子失忆时又放不过皓言哥哥,皓言哥哥也放不下我嫂子……结果,他们谁都没有好结果……容儿,该放下了。”刚巧路过的罗圣羽朝花容投以诚恳的眼神。
日头西斜,余光洒落在花容肩头,她半闭上眼睛,悠悠絮叨:“我真的很憎恶林弋川……直到那件事以后,我也真的很感激她,我这辈子都做不到像她那样……”
在她们的世界,不需要太多辞藻的修饰就能彼此读懂心意。“去劝陈晔霖的母亲撤下有偿寻人启事吧,陈晔霖应该已经去找她了,这样大肆宣扬,只怕会弄巧成拙。”罗圣羽完全可以借鉴哥哥罗圣羿跟嫂嫂蓝以存以往的事例作为告诫。
兴许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仔细忖度片刻后,花容快速点点头,而后步履匆匆而去。作为闺中密友,罗圣羽显露出慰藉的神情,却又瞬间转为惆怅,她不如花容果敢,明明有个从小心之所属的人却又不肯接受这份爱。
陈晔霖跟弋川在日落之前终于到了抚松县城,然而在日前来到松江河站时,陈晔霖就已经花光了身上所剩无几的钱,就这点钱还是从顾濠那里讨来的。
后知后觉,方才意识到山穷水尽,陈晔霖下意识问弋川:“你身上有钱吗?”
“算了,当我没问。”陈晔霖总是习惯用人类的思维去考虑事情,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弋川倒追问起来了:“你要钱做什么?”
陈晔霖不可置信地盯着弋川的脸:“那上回你回家后,怎么回的上海,怎么找的我?”
“飞去的呀。”弋川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理所当然地说。
差点忘了你是狐仙,陈晔霖忍俊不禁,一只手抚住脸:“当我没问。”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当作你没问?”弋川果然还是没有完全学会理解人类的言行含义,竟以为陈晔霖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一直纠缠着陈晔霖,“特别”关心他。
见机行事,陈晔霖一下子捧住了弋川的脸,宠溺地捏了两下:“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亲昵的接触怎会不撩动波荡不安的心,陈晔霖贪恋那张昳丽可爱的容颜,一时忘情,俯身吻了下去。他微微闭上双眼,投入享受这一刻,他是真心不可救药喜欢上这小东西;而她,却将圆碌碌的眼睛睁得巨大,心跳越来越快,陈晔霖每一次的亲吻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这一次,是羞赧。
一瞬间,弋川煞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