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纱,月光若银。
陈休摩挲着掌心的令牌,眼中略有几分感慨:
“天业府捕头的令牌,我拿到了手。如今,也算是吃皇粮的了。当年,兄长费了那么久,也只是成为捕头的候补资格。”
他的目光略有黯淡:
兄长至今,依旧不知生死。
令牌古朴陈旧,呈出黯淡的金铁之色。
“确实是好职位,油水不少。护送外出交易的商盟车队,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还真不少。”陈休目光闪烁,略有思索。
天业商盟,由上百名中小型商人组建。
不依附于任何势力,纯粹挂名于天业府府衙名下的大型商会。
每个月,都会有外出东平府交易的商队,由府衙派遣捕快护送。
“如今,这个任务是由楚家三少爷负责,三大家族之一。注意点,我可不希望,过几日去城郊给你收尸!”
张云山的叮嘱在耳畔响起,陈休露出一抹冷笑。
如血的丹丸滚落在了手边。
而今大隋,凡丹丸之属,皆被严令禁止。
但凡私炼,罪大恶极。
“蕴血真丹,赤蟒血为主,八大芳草为辅,以三兽之血熔炼三载,方成百丹。”
这是张云山的原话。
远非寻常药草磨炼那么简单。
陈休深吸一口气,径直跃入庭院之中,吞下了丹药。
灼热的气息通达周身,血液开始沸腾,浑身的气血开始沸腾。
拳风呼啸。
卧房。
陈玥睡的很甜,挂着浅浅的笑容。
今天她遇到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温柔纯真,心地善良。
还识字呢!
只不过,她口中的“无生老母”是谁啊?
真的能够拯救一切苦难吗?
“呜——”
陈玥睡眼朦胧地揉了揉眸子。
刚才,她好像听到五声左右,如猛兽般的低吼。
清晨,万籁俱寂、
一抹辉光于天际涌现。
陈休手持雁翎刀,一席漆黑如墨的官袍,径直朝着外城走去。
城门,侧畔。
代表着天业商盟的大旗迎风招展。
熟铁铸就的大门前,有一群人在忙碌着,将一箱箱的货物装到车上,好像即将准备出发一样。
陈休望着这一幕,目光陡然一寒。
天业商盟的商队,现在是归自己管。
然而,自己还没到,已然清点好货物准备出发!
生铁、粗盐,甚至还有草药!
这帮子人,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听自己的。
“谁允许你们走的?”
陈休面色微寒,冷声质问道。
一名六十上下的毡帽老者,小跑着过来。
苍老的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朝着陈休微微行礼,话语间满是讨好之意:“小老儿楚方,现为车队的总管事。大人有什么事,询问老夫即可。”
陈休凝视着眼前这态度从容,甚至有些低声下气的老者,依旧冰冷:“我问你,现在这商队,归谁管?”
楚方赔笑着道:“瞧大人您说的,当然是归大人您管啊。”
“呵呵!那好,我问你!”
陈休双眸森然,面容微冷:“既归我管,那是何人允许你装货的?又是何人允许你启程的?账本给我了吗?货物的清单,又可曾经我批准???”
楚方耷拉着脑袋,很是恭敬地道:“陈大人请息怒。老朽虽然匆忙,但处事向来细致。一切事宜,我家三公子和知府大人都清楚,还望大人放心。”
说着,他缓缓抬起头,露出狡黠的目光,不阴不阳地道:“更何况,这一批是期货,里面还有大人的珍宝,耽搁不得啊。要是延误了时间,那损失的,可就是银子了。大人尽可放心,老朽执掌商盟车队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出过岔子!”
“若是大人真的不满,那不如稍作休息。待到老夫归来时,再听候大人的发落。不知,您看如何?”
或许是因为陈休的官袍,又或许是楚方的身份特殊。
一时间,城门侧畔汇集了许多的人。
几乎所有人,此刻都以一种戏谑的目光打量着陈休。
任谁都能看出来,楚方的态度虽然谦卑,但摆明了就是不给陈休面子,不给他一丝接手商队的机会!
何况,大庭广众之下,他的态度如此之低,甚至扯出了商队利益的大旗,陈休又能将他怎么办呢?
陈休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冷芒。
看了眼楚方,缓缓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声道:“楚方是吧?很不错,你做的很好,我记住了你了。”
“希望你不会后悔!”
楚方微微俯首,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得意之色,阴阳怪气地笑着道:“承蒙陈大人厚爱。老朽一生为三公子,为知府大人,为商盟办事。”
“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于大人,最好不要自找没趣。不然,我家少爷生气,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休冷哼一声,淡漠无比道:“很好。那陈某,就在此,祝阁下一路顺风了!!”
楚方嘴角微微上挑,怪声道:“老朽,恭送大人!”
果然,这位陈大人终究只是贫民百姓,也就说气话的能耐了!
“方爷,您今儿个,可是把这位陈大人给得罪死了啊。”
这时,有管事悄悄凑了过来,皱着眉道:“我听说,这小子快马加鞭,闯出了城。该不会,他是想着暗算咱们吧?”
楚方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怕什么?我们可是楚家的人!!你看他敢不敢动我们?只要他还想在天业府混,那就要讲规矩!”
“什么是规矩?在天业府,拳头就是规矩!!我们楚家代表着规矩!”
清风山深处。
急促的马蹄声逐渐清晰。
此处相距天业府约二十里,山路平缓,多有车道,本是交通要地。
奈何无人打理,不远处的邙山之上,又有叛逆侵占,官府更是相顾不辖。
众多流民苟活于山林,偌大的清风山也逐渐混乱。
陈休勒马持刀,雪亮的刀锋映照出一张张仓皇的脸庞。
“你,你是什么人?”
破旧的塔楼前。
蓬头垢面的少年衣衫褴褛,小脸煞白,握着木枪的手在颤抖。
刷——
雁翎刀荡过枪锋,重重落在了少年的肩上,一丝鲜血溢出。
少年颤抖着抬起头,耳畔响起了噩梦般的字眼:
“奉知府大人之命,特此前来剿匪!!!”
陈休缓缓抬起了雁翎刀,双眸不经意地环视了四方,故作淡漠地道:“小子,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谁叫大人,要你的命呢?”
言语间,陡然一刀劈下!
锃——
沉重的金铁碰撞之声响起,劲风震荡!
陈休缓缓抬头,披头散发的大汉咬牙切齿,绑着粗布的手臂溢着鲜血,显然受伤颇重!
沾染着鲜血的虎头偃月刀挡在了少年身前。
“狗官,纳命来!”
大汉低吼一声,手中的偃月刀陡然翻转,以拖刀之势奋然砸下,一如泰山压顶!
刀势汹涌,沉重无比。
陈休手中的雁翎刀斩出三段刀花,如灵蛇翻飞,刁钻阴狠吗,尽力才挡住了这一击。
饶是如此,雁翎刀之上依然有着几分裂纹涌现!
有点本事!
大汉面容一沉,这青年小小年纪,居然能够挡住自己这一招!
好刀!
陈休眸子一亮!
自己手中的雁翎刀,可是朝廷的规制刀具,锋利程度远胜一般兵刃。
但在大汉的刀前,竟然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看来,我的分析没错。这清风山的贼寇,还真不是寻常来历。”陈休眼眸微眯,手中长刀荡出刀花,轻身腾挪,挡住了第二刀。
但坐下的劣马却没这么好运,径直被砸翻在地,口吐白沫。
“阁下这刀法,怕不是一般山野匪徒能够拥有的吧?”
“咱们,聊聊?”
陈休笑呵呵地开口,手中的雁翎刀收入鞘中。
“你在诈我?”
大汉脸色微变。
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少年,仅仅是轻微的擦伤。
“没错。在下陈休,求见清风山大当家。有桩天大的买卖即将送上门来,不知可有兴趣?”陈休咧嘴一笑。
大汉面色阴沉,毫不客气:“滚!再废话一句,老子劈了你这狗官!!”
“唉,那可惜了啊。阁下久居深山,怕是久受疾病毒虫困扰吧?小弟不才,有百斤药草献上!!!那可是一车队的珍贵草药,价值非凡!阁下不需要,那真的枉费我一片好心啊喽~~”陈休的语调拖得老长,故作惋惜。
等等!
大汉陡然开口,眼中有着无法遏制的激动:“你说有药品?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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