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谈?”
轻羽说话之间,制止了妖王自爆的指令,面上表现得气定神闲。
可实际上,她清楚那四只妖王,的确是自己创造而出的,会听自己之命行事。
可是这种听命,并不等同于奴役契约,无法完全掌控对方的生死,更无法抑制妖王本能。
方才自己控制妖王自爆,已触及妖王求生本能。
刚刚的那一声怒吼,已消耗了为数不多的印记之力,如今根本无法再让那只妖王自爆。
换言之,此刻一旦露出破绽,自己便也没有牵制老者的把握。
好在...
轻羽心中忐忑,老者却比她还要紧张,只是面上故作镇定罢了。
“你所求者,从不是妖皇之力,而老夫所求之物,与你所愿并不冲突。”
听到老者这样说,轻羽知晓自己算是渡过了眼下这一关。
他想要与自己达成合作,亦是暂时妥协。
虽然知道,以这老者的心性,得到妖皇之力后,必定会对翻脸无情。
可眼下之局对于自己而言...
一旦阵法破碎,以大师父的状态,至多还能坚持一年半载,便定然无法维持封印,被那妖皇破封而出。
到时,以自身元神以及肉身封印妖皇的大师父,必是十死无生。
所以今日抽离妖皇之力,势在必行。
“说得好听,我又怎知你不会过河拆桥?届时你拥有妖皇之力,我如何全身而退?”
轻羽笃定老者如今既然主动开口,这便说明求和一事,乃是他更倾向。
所以这个想不通的难题,自然该抛给对方处置。
一是自己答应得太过痛快,会让老者心中起疑,稍后布阵之时暗中留手。
若是影响到妖皇之力的抽取,恐怕功亏一篑。
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此刻谈清条件,于双方皆是有利的。
“妖皇之力是妖力凝聚,而老夫是人族修士,你真当妖皇之力是那般容易融合的?
取妖皇之力后,老夫少说要沉睡十年半载,到时苏醒便是有心为难你们,天南海北又去何处相寻?”
老者见轻羽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提出条件,这便知道此事可行。
但同时,也判断出风雪妖王对于此女的重要程度,高过妖皇之力。
素闻南海妖族以冷血著称,倒是没有想到,此女会为了一个外族之人,丝毫不顾妖皇之力。
“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你说沉睡便是当真沉睡?若你沉睡之前便对我们动手,届时我又该如何应对?”
老者闻言,见无法哄骗对方,于是认真思考了一二,但却发现若是易地而处,无论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不会相信。
于是面色一沉,将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说应该如何啊?”
此言一出,两人当即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落针可闻。
“这算是聊死了?”
同一时间,被三名道人傀儡结阵,守护其中的古行知,望向天空之上两道人影,无奈传音夜清河。
原本他还想着,此行雪山之巅,虽不能提供正面战力,但凭借千年学识,可于某些方面出其不意。
但如今看来,自己的确是多余此行。
好在这里,多余的人还有一个,所以他便忍不住,与夜清河多说两句。
但可惜,夜清河不是喜欢多言之人,所以往往对方搭十句话,她才会出于礼貌回上一句。
“通云塔内,可有类似天道誓言之类的契约之术?”
夜清河这句话,看起来是多此一举,因为古行知当初之所以收留三故门之人,一是因为图谋万化归元诀...
二便是因为,他说自己立下了心魔大誓,答应潇雨尊者,护三故门幸存者三百年。
可实际上,夜清河却对这个说法,生出了疑惑...
心魔大誓之流,对于通云塔内的高阶修士,当真有效么?
毕竟身死道消,被传出通云塔后,修士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会被抹除此番通云塔中的记忆,只保存修行感悟。
那么若是身死之前立下的心魔大誓,再下一次入塔之后,是否还需要继续履行?
这心魔大誓,是否能承接下一次“轮回”?
又或者说,这心魔大誓的反馈,是作用于记忆之上,还是灵魂之上?
是否到了某种层次之后,心魔大誓便无用了呢?
若是心魔大誓依旧有效,此刻轻羽与那老者立誓便可,为何陷入沉默僵局?
“...”
古行知本想回答心魔大誓,但一想到夜清河不会明知故问,便瞬间猜到,她可能意识到了什么。
一时之间,倒也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一开始,自己同她和便宜师父之间的联系,是因那心魔大誓而起,但如今经历许多,已然不是。
但眼前此女对自己的信任来源,却几乎便是心魔大誓的制约,一旦暴露恐怕...
“看来我猜得不错,心魔大誓对高阶修士无用,或者说收效甚微。”
夜清河此时,倒是没有去想古行知的动机,因为她看得出,古行知与闻剑二七之间不只是相互利用。
更何况,只要闻剑二七一日没有将万化归元诀全部功法传授,古行知便不可能做出有违常态之事。
有没有那心魔大誓,其实并不重要。
而这一次...
古行知仍旧沉默。
却不知沉默有时候,乃是最好的回答。
“若是心魔大誓对高阶修士无用,眼下如何破局?”
“嗯?”
古行知本以为夜清河要刨根问底,正想着如何应对,却未想到,对方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当下。
他实在不能理解,对方提起心魔大誓,竟真的是在思考如何破解眼下僵局,而不是借此向自己发难。
倒是自己看错了一时。
“通云塔内的心魔大誓,乃是储存于记忆之中,而非灵魂。
一旦重新入塔,前身所发誓言皆不作数,身上所受一切因果术法,皆会清除。
而修士抵达一定境界之后,便可掌控修改记忆之能,因此这种针对记忆生效的誓言对于高阶修士的确无用。”
古行知如此坦然,夜清河倒不意外,看来自己的猜测无误。
可这样一来,尽管外面的轻羽和那老者此刻都想达成同一目的,但却无法建立起信任的桥梁,哪怕只是表面信任。
若不能迈出这一步,此后即便心照不宣的合作,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为了提防彼此而分心。
“那你曾经应该也在不受影响之列吧?”
古行知闻言,心下一沉,原来对方不是不想发难,而是觉得时机未到。
但话既已说到这里,自己也没必要隐瞒,于是传音道:
“自然。”
两字出口,古行知便暗运功法,准备动手,他不明白,按照夜清河此女展现出的心性,为何会选择在此时发难。
但既然对方想要清算,那自己也不会退缩。
熟料...
“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制约此人的契约之法了么?例如千年之前?”
听到夜清河这样一问,古行知当即一愣,非但没有从对方体内感觉到半分功法波动,反而平静如常。
倒是让他又产生了一丝错看的感觉...
难道自己短时间内,会连续两次判断失误?
等等...
千年之前?
为何此女会提到千年之前?
她是否是在刻意引导什么?
古行知双目微眯,陷入短暂沉思,但他如何知道...
夜清河此问,其实是想问若寻常法子无法制约,那属于血尊的邪门路数,是否有此一道。
只不过换了种问法,显得婉转一些而已。
三息过后,古行知灵光一闪,望向夜清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怀疑,但一字传音斩钉截铁。
“有。”
他怀疑的是,夜清河此女莫非看出了那老者的身份,所以才刻意引导自己朝千年前的信息去想?
可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想让自己出手,为何不直说?而是要弯弯绕绕?
非要让自己主动开口?
难不成...
她知道一些自己与止业皆不清楚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