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全家里并不宽裕,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地从地里刨食,日子却越过越糟糕。村子里大多数原本能勉强耕种的土地,都在几十年来的沙漠化进程中变得越来越贫瘠,眼下耕地的沙化程度已恶化到了连牧草都种不了的地步,全家人都只能靠他和儿子到附近小镇里打零工来勉强度日。
但自从小孙子出生后,家里又多了张吃饭的嘴,光靠小镇里打零工赚到的钱已很难养家糊口了,儿子只得无奈地抛下妻儿,外出到遥远的城市打工。
及至去年十月,而这种据说是国内最厉害的两名教授研究出来的沙漠红薯忽然在周围的村子里流行起来,一百包种子在短短半天内就被抢购一空,魏大全幸运抢到了一包,并在家里那四亩已严重荒漠化的地里种了下来。
这种沙漠红薯倒是好伺候,只要每周浇上一次按着100:1比例稀释过的营养液就行,一瓶营养液也就几十元,稀释过后却可以用三个月,足够支撑到这一亩地里的沙漠红薯结出果实。
魏大全算过了,如果这种沙漠红薯真像别人传得那么神奇,自己这四亩地,起码能赚到五千元!
靠着四亩已成毫无用处的荒漠土地,三个月赚到近五千元啊!这放在以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好事!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儿子就不必再跑那么远打工了,可以在家里和自己多种几十亩沙漠红薯,到时赚到的钱比起远走他乡打工赚到的钱只多不少,还不用让儿子和孙子骨肉分离。
所以魏大全几乎每天在打零工之余,都到地里看看这些沙漠红薯的长势,而这四亩荒地,也成为了魏大全一家增加收入、让未来生活有点盼头的希望所在。
眼瞅着原本连牧草都种不了的沙化土地真的冒出了翠绿的嫩芽,又延绵成一片绿色的藤蔓,魏大全额上深深的皱纹全都舒展开了,心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信心越来越足。
可好景不长,眼瞅着距离红薯收获的日子不到一个月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寒潮忽然而至,从十二月起气温就开始急剧下降,到了十二月中下旬,连绵不绝的暴风雪更是将方圆百里都染成了白色。
恶劣的天气使得魏大全一家都断了生计,只能靠着此前的存粮来苦熬着,在气温跌破-20c后,魏大全就对自己种下的沙漠红薯不敢再抱多大的希望了。
他又不是没种过红薯,从没听过红薯能在0c以下存活的,更别说到了-20c,而且这一个月来都没浇那些营养液,也不知道红薯能不能从土地里获取到足够的营养?
他唯一给自己打气的理由,就是这种神奇的沙漠红薯毕竟真的在荒漠里长出来了,说不定真像传闻那样,能扛得过-30c以下的超低温?
到了今天,气温止跌回升,并迅速攀升到-6c左右,虽说积雪还没融化,魏大全实在按捺不住了,他要拨开积雪,看看积雪之下的沙漠红薯是否还存活。
这时正值午时,太阳暖洋洋地洒下来,但呼啸的北风依然带着刺骨的寒意,魏大全用自己那双长满厚厚茧子和有无数道开裂口子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拨开厚厚的积雪。
慢慢地,他终于看到一抹绿色。
是的,是绿色,不是那种被冻坏了、带着灰败气息的暗绿色,而是透着生命色彩的翠绿色!
魏大全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了,他的动作更加轻柔,更加小心,好不容易才将大片的厚厚积雪拨开,终于看清楚了!
透着无限生命力的翠绿色叶子、黄色的沙化土壤、白色的积雪交织在一起,分外的显眼。
还活着!
沙漠红薯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魏大全浑身上下被巨大的狂喜所笼罩!
是真的,传闻与宣传里说的都是真的,真有能在-20c还能继续存活并活得好好的神奇红薯植株!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从播种到现在已快四个月了,不知道红薯结出来了没?
魏大全抱着万一的希望,继续往沙土里挖下去。
沙土因为得到冰雪的湿润,倒是难得地有了足够的水分。
魏大会很快就挖到了硬硬的圆圆的薯块,他心脏狂跳,又继续挖下去,很快便挖出来了大串未完全长成的红薯。
红薯只勉强有婴儿拳头大小,但从沉甸甸的结果率来看,一旦完全长成,起码有十多斤,这样一亩估计能产出3500斤至4000斤!每亩赚到1500元完全不是梦!
在这一刻,魏大全眼眶里泛着的泪花化为了两行喜悦的浊泪,干裂的嘴唇不断地开合,含含糊糊地说着“谢谢”。
向国家道谢,还有向创造了这种完美型沙漠红薯的两位青年教授道谢!
同时他紧紧地捧着小小的红薯,就像捧着自己一家那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
……
不只是魏大全,许多一直关注着、试种着完美型沙漠红薯的植物学家、学者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国家是下了决心要在沙漠边缘地区全力推广这种完美型沙漠红薯,但这种完美型沙漠红薯是不是真能100%达到实验室里的生长指标、是不是真能扛得过炎热寒冷的极端天气?
哪怕秦克与宁青筠向来以创造奇迹而出名、又是天下名闻的伟大科学家,也依然有大量的人对完美型沙漠红薯抱有些许怀疑的心态。
国家为了慎重起见,在全面铺开完美型沙漠红薯的大规模推广种植之前,也必须有试点种植的成果增加说服力、增加决策的底气。
当所有的试点地区传回了报告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完美型沙漠红薯交出了一份让人无比震惊、却又无比满意的答卷!
在极端严寒、温度跌破-20c、完全被积雪覆盖等恶劣条件下,完美型沙漠红薯依然顽强地存活着,而且只是生长变得迟缓,并没有影响到后续的结果率,一旦气温上升,重新浇上营养液,完美型沙漠红薯又恢复了生长速度!
看到试种报告的那一刻,无数人都在心里激动地呐喊着——天佑夏国,天佑农民!星辰永在,夏国永昌!
嗅觉向来敏锐的新闻媒体们也很快就挖到这些新闻,加上知道国家打算推广这种完美型沙漠红薯,于是很快一篇篇写满了褒扬之意的新闻便新鲜出炉,然后依靠着报纸与网络的渠道迅速扩散!
《历冬犹有昂扬绿意,完美型沙漠红薯成功扛过严寒考验!》
《成果喜人,完美型沙漠红薯在沙漠边缘扎下了根!》
《国士无双,再次向研究出完美型沙漠红薯的秦克教授和宁青筠教授致敬!》
《雪地里最亮丽的生命之绿!——完美型沙漠红薯的试点地区详细见闻记录!》
《沙漠地带粮食危机已有了行之有效的应对,完美型沙漠红薯将会在全国范围内所有沙化土地推广种植!》
许多高校生物系的师生们,先前在网络上抢购到小包装的完美型沙漠红薯种子,此时也纷纷拍试验种植的成果照片视频来凑热闹。
一时间,#完美型沙漠红薯凌寒绽放#的热度甚至压下了#气象部门宣布近几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天已过去#。
较之网络上的喧嚣,另外一些没有被大肆报道的消息,意义更加重大。
几十个沙漠国家闻讯而至,然后在夏国的相关人员陪同下,到了沙漠边缘的试点区里走了一趟,当他们亲自用小铲子铲开厚厚的积雪,看到那抹充满着生机与活力的绿色时,连连直呼“太不可思议了”,然后便不遗余力地要将这神奇的沙漠红薯引进自己的国家。
最终夏国与这些国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并没有对外公布,但据闻涉及到石油、矿产、粮食等诸多领域的深入合作,夏国也顺利地赢得了这些国家的友谊与尊敬,在国际上的声望与地位直线上升。
……
时光就在这样的喧嚣中来到了一月下旬,距离春节还有十几天。
秦克和宁青筠正在清木大学流体力学实验室里指导着众人进行极端气象的模拟实验,黄校长亲自打来电话,邀请秦克二人到校长办公室坐坐。
秦克与宁青筠都有些意外,但黄校长召唤,两人还是要给面子的。
学校早就派了车在楼下等着,倒不用两人冒着寒风步行过去。
到了黄校长的办公室,见顾伯钧副校长也在,秦克拉着宁青筠笑着打招呼:“两位领导好!”
两位校长起身相迎,脸上都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小秦,小宁,坐,有两件事想和你们聊聊。”
办公室里没什么外人,两位校长与秦克二人都是熟悉至极了,也没客气地称呼什么“秦教授”“宁教授”,而是保持平时比较亲近的、长辈对晚辈的说话口吻。
秦克拉着宁青筠坐下,黄校长替两人满上茶水,顾伯钧副校长则递来了一份邀请函。
“这是世界文化理事会寄来的邀请函。平时一般不入流的邀请,我们就按着之前的约定,替你俩拒了,不过这个世界文化理事会的邀请比较重要,还是你们自己亲自来决定吧。”
秦克接过打开,见是世界文化理事会邀请两人参加三月份在瑞典举办的“爱因斯坦科学奖”评选大会。
“爱因斯坦科学奖”,全称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世界科学奖”,它以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的名字命名,是一项著名的世界性科学大奖,由世界文化理事会设立并评选、颁发,其目的是鼓励和表彰在世界科学技术领域取得重大研究成果、为人类带来福祉的优秀科学家。
它的评选委员会由来自五十个国家和地区的一百多位世界著名科学家组成,当中不乏诺贝尔奖得主,评选过程也很严谨,使得“爱因斯坦科学奖”成为了一项享誉世界的国际大奖。
“爱因斯坦科学奖”每年只颁发一次,每次只颁发一人,奖项包括一张奖状、一枚纪念奖章和10000美元的奖金。
黄校长微笑道:“我们已征询过上头的意见,上头认为这个奖项意义重大,也很希望你们去争取争取。而且经过综合研判,你俩目前的主要学术成果都集中在理论方向,出国遇到危险的概率很低,国家也会做好万全的安排,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怎么看?”
“瑞士吗……”秦克与宁青筠交换个眼色后,很快就有了决定:“好,那我和青筠就出国一趟,正好可以顺便拜访一下瑞典皇家科学院,领取外籍院士证书。”
顾伯钧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道:“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外籍院士?你们收到相关的邀请了?”
宁青筠点头道:“去年九月时瑞典皇家科学院就电话联系过我俩,说考虑到我俩在植物育种方面取得的成果和贡献,想授予我们外籍院士的终身学术荣誉称号,只是我们那段时间一直忙着拓扑量子计算的事,没空去瑞典领这个证书。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黄校长与顾伯钧都相顾无语。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瑞典皇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啊!全世界也就一百多名!对于夏国的学者来说,拿到这个瑞典皇家科学院的外籍院士的荣誉称号,甚至比拿到夏国的科学院院士还要值要荣耀,这两个孩子居然因为太忙没出国去领这个证书……
黄校长与顾伯钧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顾伯钧揉揉额角,重新坐下,然后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问道:“还有没有别的类似邀请?”
秦克云淡风轻道:“还有荷兰皇家艺术和科学院、得国国家科学院,都打过电话来,说我们当选了他们的外籍院士,让我们有空就过去拿个证书。不过为了拿个证书专门跑那么远太辛苦了,先放着吧,什么时候我俩过去作学术报告什么的,再顺便领回来。”
黄校长:“……”
顾校长:“……”
两位校长也算是见识过很多大学者大牛人了,但像秦克和宁青筠这样“淡泊名利”的还真是太少见了。
转念一想,如果他俩不是这样的性格,大概也没法子取得如此之多的学术成果吧?
最终还是黄校长轻咳了声,提议道:“要不,你俩这次出国了,一并飞去荷兰和得国一趟?正好都在欧洲。”
秦克握住宁青筠的小手,笑道:“黄校长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要不顺便当我俩的蜜月旅行得了。正好得国的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邀请我们去作量子计算的专题讲座,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大学也发来过邀请邮件,邀请让我们去作有关计算种子学的讲座,那这趟请假出国就一并把事情全都做完。”
宁青筠自无异议,于是这件很可能会再次震动整个夏国科研界的大事,就在他俩轻描淡写的对话中确定了下来。
顾伯钧副校长抿了口茶定了定神,才重新开口道:
“国家气象管理部门的下属气象科学研究院最近还发来了邀请,想请你们指导一下研究工作,说他们有个年轻的研究员坚持声称,厄尔尼诺指数快速上升,预示着厄尔尼诺现象今天会比较严重,人类可能在今年迎来历史上最热的一个夏天,还说可以提供数据请你们验证……你们也知道,最近刚刚的极端寒冷冬天才过去,上头对于这类极端天气比较敏感,于是就把这个皮球踢了过来。我想起你们的流体力学实验室也在做类似的研究,你俩又比较擅长利用流体力学来分析极端气候问题,就想问问你们的意思。”
秦克和宁青筠原本想着过两天就前往大草原,但听到这个消息倒也被勾起了兴趣。
秦克想了想道:“要不让那个研究员过来我们这里一趟吧,带齐研究资料。我们后天要出发去大草原,在这之前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看看这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