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
张子文发现自己竟是站着睡觉的,还穿了一身极其诡异的学生装?
也被情景惊到了!
眼前是记忆深处才有的省城老街老巷,熟悉又陌生。
不宽的街道脏兮兮的,色调物态也显得陈旧落后。
往来行人的穿着打扮,土得有些不忍直视,却又质朴亲切。
没了急躁车流,来往多是自行车。
单车的车铃清脆特别,几十年没听过了。忽然听到,像是脑袋里尘封的某些物质被瞬间激活。
“伟大的工程要建三百年,区区的小事六年国建。”
街口音像店正放着这首老歌,名字都暂时想不起来了。
路过时看看,果然是大头辉在店里。
这个郑智化迷还这么年轻,发型是郭富城同款中分。
另外,进出他店里的小年轻们十个有六个是也是“中分”……
凭借着依稀的记忆回到家。
摸摸口袋还真有钥匙。但开门时心情异样,隐约害怕开门之后就梦醒了。
家里有曾经熟悉的锅铲声,厨房里有身影忙碌着。
“妈……真的是你,你还这么年轻?”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她。
被情景刺激心态也彻底变了,来了个曾经的习惯动作,把书包往老爸所在沙发一甩。
书包落下时,滑出一包烟——万宝路。
老爸赶紧把烟塞回了书包,瞪了张子文一眼,意思是“怕她捶不死你啊”。
“奇怪,你今天回来的倒是早。”
年轻的老妈从厨房走来一闻,身上有烟味,顺手就是一砍掌。
张子文顿时捂着肩膀搓揉,疼得喊娘亲。
她和温顺逗逼的老爸不同,是个狠人,骨伤科医生出身,这年景应该是某部队医院政委。
老妈又反身进厨房去,“这么大了,一打你你就跑去打野不回家,所以我现在也不怎么想打你了,但抽烟真的不好,将来戒严很难。”
其实后世的某天,张子文真就对三十年感情的香烟说了诀别。
时值老妈因癌症去世不久,正是追忆着她现在这句话,所谓人狠话不多,那最后一个烟头按下去,就是永远,一刀两断似的干脆。
“应你要求我戒了,只是迟了三十年。”
张子文怀着异样的心情想着……
毕竟是第一次重生,都半夜了还是激动的睡不着。
墙上贴着“个”林青霞,也不能说她难看,一般般吧。
但曾经是那么喜欢她。
还有边角的十六位超级任天堂(非磁碟),曾经那么喜欢。
现在看着,简直想扭头走掉。
这应该就是时间的奇妙性。
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只胡思乱想着往后该怎么生活。
期待还是蛮期待的。
但日历显示现在是九三年四月份。
初二时期。
这是老爸的最后舒坦期了。
这年景的老爸不喝酒、不跳舞,不打麻。
就这样一个经济模范男、他还手头宽裕,譬如每几年都要换辆顶配款摩托。前些年骑老款本田cg125,去年则换了双缸125,在这年景俗称“本田王”。
不过很快他会用一辈子积蓄,在股市里折腾得万念俱灰,头发越来越白。
他虽然温顺、却有专属于他的固执,基本不听人劝。
于是怎么避免老爸成为一颗大时代韭菜,真要好好想一下了……
次天早早骑上十八速中华山地车,来到熟悉又觉陌生的学校门口。
很难形容此时此刻心情。
曾经如此厌学、时已是个多愁善感的大叔内核,现在见景生情,竟是对课堂有了莫名的期待。
但是,现在暂时不能去上课。
张子文在思考:为什么重生第一天,会被人跟踪?
清早离开家门起,就有人骑着28寸永久自行车跟着。
盯梢技能的槽点多到无法细数。
只说一点,诸如那种永久牌自行车,在这年代虽不算奢侈品了,却也属于稍微不注意就会丢失的半贵重物品。
当时那辆自行车孤零零停在巷口。这年景但凡有那样停的,不是概率,是百分之百被偷。
所以天不亮出现那情景,必然是人在旁边不远处等着。
93年,一个特殊的年份。
回忆起来,家里许多较重大转折也发生于今年。
老爸积极又欢乐的人,实业做的好好的,为啥忽然卖了加工厂,进入他完全不了解的股市?
最后从他输掉身家开始,性情变了好多,连带家庭氛围也变得不好。
现在作为重生者去审视过往,真的永远也无法忘记:欢乐逗逼、极富工匠精神的老爸短时间转为阴郁型、还带点木讷。又学会了抽烟喝酒。
从有人跟踪“少年张子文”这事看,背后肯定有原因了。
“得把这事搞明白。”
先进了学校。
把中华山地车扔给一个眼熟的同学道:“借你骑,有空我再来拿。”
那同学很是受宠若惊!
因为这年代对学生而言,十八速中华山地车属高级装备。谁有一辆的话,容易引来其他想过瘾的人说“借我骑一趟”。
他观察单车一番,跳上骑着,又很激动的乱拨变速器,最后跳链卡住不会动了。
“秦华,你也买中华车了啊?”
女班长李成敏路过时停下看着,感觉这配色真好。
虽然和某坏人那辆颜色一样,但就是好。
呜呜,好想有一辆。
可惜好贵,家里不给买……
离开校门。
张子文保持着最有效跑姿,跟着28寸永久车。
以后世的认知和运动技术,配合这时的身体又轻又快,真的不会累。
这一跟跑,从城东到了城西。
估计他要出城。
这年景城里人通常骑26寸。而郊区那些坑坑洼洼甚至田埂间的路,28寸轮子攻角舒服太多,所以郊区的一般骑28寸。
时间也还早,中年男人看了一次腕表,转入岔街。
张子文先在街口观察。
陈旧的街道不宽,不远处有个早点铺。
这样的老城老店也是时代印记,早坐满了,无数上班的人或学生买了早点,蹲在路边吃。
中年男停下28寸,没上锁,转身在旁边买票。
附近有个二十左右的干廋年轻人,以特别眼神盯着永久自行车。
“有点意思了。”
以后世反恐部队以及公安系统多年的经验积累,张子文敢肯定,那人百分之百是贼。
悬念只在于,他现在犯事的几率多大。是大贼还是小贼。
“你可别现在偷他单车。否则我接下来跟谁去?”
张子文换个位置走到斜对面,这样可以比较清楚的看到毛贼正脸。
这一看,感觉这人不是小贼,是大贼。
这年代小贼相对容易辨认:多半低龄,且脸上容易有伤疤或青肿。源于这年代会当街暴打偷东西的。
而再过十几年则反过来,当街被偷最好装作不知道。
现在看。
那家伙脸干净无伤,头发偏油,眼神强势的反常。
这种人在这年景大概率是带刀的,且可能多次使用过刀。否则不容易出现这种眼神。
“算了……你赶紧把这货的永久偷走吧,不然有人要倒霉。”
偏偏这时早点铺里走出个年轻的漂亮女人。
她穿着亮色羊毛衫,左手夹抱着很厚的书,握书指间两枚前卫的黄柏金戒指,腕表看似价值不菲。白皙的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
这在这年代总体不算很时尚,却很有质感。
到此张子文双眼发黑,这下永久车渡劫了,但这女人麻烦了。
她要是骑车还好,可惜这年代诸如她这样的女性一般不骑单车,也没随处可见的出租车叫。
要不就因路近而走路,或者有骑摩托车的男人接送。
预感女人要往这方向来,张子文换个方位,尽量使自己处于不被关注的境地。
因为通过预判,那大贼百分百会跟随女人路线。于是尽量不被发现,会于这局面中形成相对有利的战术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