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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本民拍了下脑袋,“被关了些日子,脑窍怎么也关上了,那么直接的切入口竟然考虑不到!”
“那就速战速决,今晚行动,把那个明叔给控制住,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控制谈不上,可以初步了解下,毕竟连个初步的计划都没有,不能操之过急。”
“也好,那你先合计下,确定个时间,然后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今晚我去他家别墅周围转转,这事你就别参与了,况且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密切注意沈时龙那边的动向,别被跟踪到。最好近几天我们不要见面,有事还是靠电话联系。”
“那新租房子的钥匙怎么给你?”
“先不过去住,等对明叔行动后再搬过去。刚好趁这几天功夫,把电话装好。”
“已经安排办理了,你这习惯我还不知道嘛,不管到了哪儿,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电话。”
“嗐,以前用手机都习惯了,不离身的。”
“手机?”何部伟道,“啥玩意儿,把电话机拿手上?”
张本民一摸脑门,摇头笑道:“不是,就是小小的,可以带在身上到处打的那种电话。”
“哦,你是说大哥大啊,去年广东那边就有了呢,牛比得狠,大老板喜欢用。”
“以后会更发达的,只有巴掌那么大,携带起来更方便。”张本民笑了笑,道:“算了,不说那些没用的,说说你吧,这几天住哪儿?”
“我随便找个地方住就行,倒是你一个人还行吧?”
“这地方我不陌生,行动还是比较自如的,用不着担心我。”
张本民不是夸口,现在住的地方他早已熟识,特殊的身份让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仔细观察,记下周围各种环境。
晚上九点刚过,张本民从楼洞口冒了出来,直奔对面浓密的冬青绿化带,那里有个缺口,可以进入对面的小广场。
夏夜的时间似乎很绵长,人们并不着急回家去,甚至还有一些热情高涨的交谊舞爱好者在切磋舞艺。其实这是个蛮有和乐感的场面,但张本民却丝毫感触不到,在他眼里,如今只有生死大事。
沿着广场文化长廊内侧草坪,张本民一直走到健身区,从西北角穿过,然后贴着转弯处的楼房往北走。
北面是一排低矮的围墙,可以轻松攀过。
步行到明叔家别墅,要将近一个小时,张本民有点等不及,再一想自己现在是刘国庆,也得练练胆子,便上了辆出租。
出租车司机一听目的地后,有点心不在焉。这样也好,让人省心,张本民一阵小庆幸,免得司机乱插咕。
刚好,旁边来了个人,问去不去温莎会所。
“哎哟,你说这事弄得!”陡然间,司机猛一拍大腿。
“怎么了?”张本民有些诧异。
“你先上车了啊!”司机很是懊悔,“要不肯定就带他了!”
“不都一样么?”
“不一样,哪能一样呢?”司机犹豫了下,道:“你看这样行不,现在你下车,我倒贴你一块钱!”
“这就不好理解了啊。”
“你没听刚才他说是去哪儿的,是温莎会所啊!”
张本民听到温莎会所,还真来了点兴趣,便又问道:“哦,去温莎会所还有什么不同?”
“有啊,有提成。”司机道,“带一个人过去,就是两三块钱。假如运气好,是几个人过去,你想想,那至少就是十块八块的呢,得省我跑多少路啊。”
“温莎会所有那么大方?”
“当然有了,那是什么地方?过去的人再怎么着每个人也要消费了三四十吧,抽个两三块钱还有什么困难?”谈到这点,司机似乎提起了点精神头,想显摆下,“那种行业竞争厉害着呢,靠的就是人气,所以不能小看了出租车这行业,假如温莎不给提成,那我就会给乘客建议,说还有更好的地方,也不多花钱,然后直接把客人给带走。”
“也是,那样的话,相当于是温莎会所那边流失了客人。”
“可不是嘛!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那得多少人呐,都是钱哦!”
“除了温莎会所,还有哪几个地方可以抽提成?”
“多了,差不多规模的还有白玉兰、酷斯堡、馨蕊什么的,小的就更多了,不过给的少,才一块钱。”
司机好像是个话唠,张本民一看这么下去会耽误事,于是道:“你别懊悔了,我多给你两块,算是提成,赶紧走吧,我赶时间,要不晚了可影响我约会的。”
“约会?”司机一听笑了,看了眼张本民,一抖眉毛,“小兄弟,要注意身体呐。”
“哟,师傅的眼神这么厉害?”张本民当然明白司机的意思。
“你看你,这是什么季节,还穿个长袖的衣服,是身体虚,发寒吧。”司机嘿嘿地笑着。
张本民这才意识到,本来穿卫衣是为了用帽子遮掩,没想到同时也成了另类的打扮,看来还是该注意点,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当下,张本民也没答话,只是笑笑,相当于是默认。
接下来,一路就安稳多了,在快到明叔家别墅的一个路口,张本民下车,按照约定多给了两块钱。
司机满脸带笑连说谢谢,乐滋滋地启动车子走了。张本民在街边站定,脱下了卫衣系在腰间。
路上灯火璀璨,喜爱夜生活的人们已开始到处游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掩护。
向目标进发,张本民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现在必须万无一失,只要失了手,就有可能进入警方视线,留下的只有千古恨。
夏夜的气息骚动不安,但张本民却心静如水,来到明叔家别墅边的小路上,他知道不能贸然靠近,否则就会进入别墅的外围监控区域。
投石问路,扔了块小石子到大门旁边,只发出轻微的响声,可门内还是刻传出了一阵凶猛的狼犬叫声。
张本民又爬上路边一颗高壮的法桐树,向别墅内望去。大院里多了个岗亭,紧靠西墙,里面亮着灯,两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坐在里面。
守卫森严了,直接探询别墅根本无法下手,看来得改变方式。张本民跳下树来,准备往租住处返回。
“谁!”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本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道:“怎么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了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爬上爬下的干啥?”
“哦,我在跟女朋友闹着玩呢,藏一阵,让她找不着。”张本民定睛看清了对方,是个身着制服的中年保安,于是道:“你们巡逻都到这里了,谁发工资?”
“有钱人呗。”保安的口气里充满羡慕,“有钱啊,就是好!”
“那可不一定。”张本民笑了笑,无心纠缠下去,于是边走便道:“我看啊,有钱不如有女人好,那多快活!我得赶紧去找女朋友喽!”
“唉,年轻,到底是年轻。”保安看着张本民的背影,依旧是羡慕的口气,“精力旺,火力壮!有女人啊,就是好!”
这算是个并无意外的小惊吓,离去的张本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过也想到了个问题,是不是要权衡一下,急于弄清入狱的真相到底有何用?反正现在罪名已定,最重要的应该是安稳度日保平安。
脑海中萦绕着这个问题,一夜辗转。天亮后,何部伟打电话过来联洽时,张本民说出了这个想法。
何部伟听后沉默了会,说也对,处于这种情况下再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查明真相,是有点找死的感觉。而且话说回来,就算探明了真相又能怎样?
“差不多是飞蛾扑火,所以暂且还是老老实实地窝着吧。”张本民轻轻一叹,“人生在世,恩怨虽不能轻易一笔勾销,但也不是账账都能算得清楚,所以适当搁置也好,等有了足够的能量再启动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这样,那就一个心思考虑今后该怎么办,实在不行就离开兴宁,去黑矿。我最好也一起走,否则像你说的,万一我要是被沈时龙给盯上,就有可能给你带来毁灭性的意外!”
“要不要离开兴宁、是不是去黑矿,得好好想想,毕竟那不是小事。不管怎样,近期我们来往要小心,还有,我妈和丁香那面你也得注意,千万不能暴露他们的任何信息。”
“尽管放心就是,我会做得滴水不漏。”
“好,那今晚你晚点过来,注意有没有尾巴,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以后的出路。”
挂掉电话,张本民心绪起伏,突然觉得未来一片灰暗,曾经的信心似乎不复存在。在没被定罪之前,他还抱有种种期许,希望能有朝一日洗清“罪名”,重得自由之身,然而现在,罪名已定,想要翻盘几无可能。
难道真要一辈子暗无天日地苟活着?张本民不敢想下去,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日子。
但不管怎样,得先活着,张本民觉得,要是真的无路可走,还得找罗东成到黑矿上去,那是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有相对的自由、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然而,生活中有意外,有一些是无法想象的,给人的震惊也足以让人窒息。
蚊子打来了电话,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断断续续说了件事,顿时让张本民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站稳。
秦义,被枪决了。
噩耗突如其来,悲恸中,张本民哽咽不止,连连自语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蚊子知道无法安慰,有些伤痛只能靠时间自愈。
张本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开始慢慢平复心境。不过接下来,蚊子又说了件事,再次让他惊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