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见证!查帕拉湖区位于天下西北,距离钦聪灿王都六百里,距离湖中都城则足足有一千两百里!到了这里,墨西加联盟的影响,将变得微乎其微。无论神王如何伸出手臂,也握不住查帕拉湖明镜般的湖水…而与之相比,河中县距离湖中都城六百里,有勒曼河勾连联盟西部,还有邻近的龙兰塞。特斯科科湖区的使者能够轻易来回,联系县中的墨西加武士…”
修洛特盘坐在案几前,看着这封从查帕拉城传来,行出近两千里,才抵达金湾城的来信,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这封信由善跑的犬裔斥候们日夜奔行、加急传递,抵达海滨的时候,依然用了一个多月。而这封信最后的内容,他反复看过了许多遍,早已熟记在心,甚至能够复述。对于猴子的请求,他最初不置可否、不予回复,但这些天来,却渐渐转了心意。
“查帕拉湖区水草丰美,土壤肥沃,而面积尤其广阔!单是沿着大湖,东西就有三百多里,南北则有两百多里。大湖周围,到处是荒芜的农田,村庄的废墟,还有许多残破的城镇。据说在二十年前的塔拉斯科时代,这里足足有四十多万部族!而塔拉斯科王国的军团,也是从这里出发,去征讨更西方的北特科斯诸部…”
“主神见证!王上,我巡查过大半个查帕拉大湖,仔细的考察过沿途的情形。眼下,虽然按照祭司们沿途的估计,大约整片湖区的人口,在二十余万人左右,但是以这片湖区的开拓潜力,加上主神启迪的农业技术…恐怕整片湖区能够供养的人口,至少能够翻上三倍,到六十万人!”
“大湖北方的地形更为平坦,有两条大河从荒原上流淌而来,直到勾连查帕拉湖。在河流的上游四五百里,便是瓜马尔诸部的营地。而再往北方两百多里,则是瓜基利残部盘踞的萨卡特卡斯荒原深处…听出征的瓜基利旗队说,在他们曾经的荒原家乡,有一片极为庞大的白银矿脉,如同露天的山脉一样灰白连绵,储量超过天下白银的总和!…”
读到这里,修洛特微微点头,回忆着后世的情形。查帕拉湖区北方一带,在后世会发展成瓜达拉哈拉大都市圈,也会成为全墨西哥第二大都市圈,拥有足足六百万人口!这里的地形、交通都非常便利,有崛起的天然优势。除了地理位置过于偏西,它实际上拥有的发展潜力,要远远超过普雷佩查湖区…
而查帕拉北方的萨卡特卡斯荒原上,还有着萨卡特卡斯-弗雷斯尼洛露天大银矿区,那里的白银储量,是全世界、全球的十分之一以上!一百多年后,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赋税改革,之所以能够有推行的基础,正是因为西班牙人运去交易的数千万两、甚至数亿两萨卡特卡斯白银…
“主神庇佑!查帕拉湖区广阔、肥沃又富饶,是主神赐予王国的神许之地!羽毛亲王守不住这里。他开拓不了北方,降服不住瓜马尔人,让沃土变成荒丘,白白浪费了这片沃野…”
“而在我看来,只要在北方的大河上游,建起石头的堡垒,分化收降游猎的瓜马尔诸部,就能奠定整片湖区的安定!随后,安顿诸部移民、建立旗队村庄、恢复农田村庄、重建古老的城镇…再大军西出,征讨西方的城邦与部族,强迁山中各部去湖区定居,彻底打通勒曼河入海口,与王国的北方商路连接起来…”
“北方修堡、驻军、招降,中心湖区建立旗队、村庄、城镇,西边征讨、迁民、商路,再加上主神祭司的传教皈依!…主神庇佑!只要这一番经营下来,整片查帕拉湖区,就会成为王国在西北的又一片根基之地,成为开拓北方大陆的核心要地,也会成为王上您真正的后方与退路!…”
看到此处,厚厚的一封书信,已经只剩末尾两段,而猴子请求的目的,也早就呼之欲出。
“猴子库卢卡把查帕拉湖区的情形,考察的非常清楚。他多次征讨那里,对周围部族的了解,远比任何一位军团长都要深!这整封书信,虽然没有一句自夸,但实际上,则是猴子写给我的查帕拉开拓计划书啊!…他的请求…他的志向…还有他的智慧…真的能被他未来的忠诚,所容纳吗?”
修洛特垂下眼眸,许久都没有动作。无论从哪一方面看,猴子库卢卡,都是比狼头埃尔维,更适合坐镇查帕拉湖区的人选!正如猴子所说,瓜马尔诸部的处理,北特科斯诸部的征讨,湖区旗队民屯的安顿…他都了然于胸,能够做到很好!更何况…
“我至高的、唯一的王上!您忠诚的猴子,向您请求!请把我的长枪军团,还有他们的家眷,转封授田到查帕拉湖区!让军团的八千墨西加武士,成为王国神树,掌控查帕拉之地的可靠根系!而随征的瓜基利旗队,也可以迁徙万人,定居在大湖北方,来同化接纳荒原的瓜马尔诸部!…”
“至于近三十万人口的河口县,这片已经融入神树根系的土地…或许由您家族武士出身的埃尔维军团长来管理,由他手下的特拉斯卡拉长蛇军团来屯驻,才更有利于王国!…毕竟,神王的影响,是决然无法深入到特拉斯卡拉武士之中的!这些归顺您、信奉您如神灵的异邦武士,在某些关键的时候,会比墨西加武士更加可靠…”
“而我,您的猴子…愿为您坐镇西北边陲,开拓王国的疆域,征讨一切不从!…即使奔波在荒原与大河边,从荒芜的湖区开始重头经营,远征千里长河之外…我也会是您最忠诚的臣属,您亲手提拔的猴子!…主神见证!我愿为您而死,我唯一的王上!…”
漫长的书信终于到了结尾。猴子真诚的请求,就像他质朴的面容一样,在修洛特的脑海中浮现。面对这个请求,身为王者的政治本能,一直让他犹豫不决。而直到他面对来自神王的强大压力,决定返回湖中都城,放开手下猛兽们的绳索,才最终做出了决断!
“主神见证!猴子的请求,转封长枪军团,坐镇查帕拉湖区…交出富庶邻近的河口县,从刚征服的、遥远的查帕拉湖区,重新开拓经营!…猴子啊猴子,你的请求,可真是充满了魄力啊!…”
“我能够放手黑狼,让他到处扑咬厮杀,是因为他只擅长征伐,并不善于经营地方…我能够放手老将埃塔利克,不仅仅是由于他的忠诚,也是由于他的年纪,已经无法支撑起长久的野心…”
“可是猴子你呀!你既擅长经营地方,也擅长处理各部的关系。你虽然没有赫赫的战功,但却是真正的大将之才。你在战略上的眼光,是我手下的诸将中,仅次于武士长伯塔德的!…而你的年纪,却又小上许多,还一向能得武士的人心…”
修洛特想到与猴子的初遇,对方便是在营寨的将领死后,被手下的武士们推举出来的。而他之所以给对方取名为猴子,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相貌,也有着某些来自后世的缥缈想法。眼下,他若是给猴子松开了绳索,留在大有可为的查帕拉湖区…那对方的未来,或许…
“猴子啊!若是没有神王阿维特的压力,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出笼的!我不会怀疑此刻你对我的忠诚!但人啊,总是会随着境遇的提升,而迅速改变…更何况,我若是不在了,甚至死在王都…那你的忠诚,会留给我的儿子们吗?…”
轻风吹过,带走王者长久的思量。修洛特回过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
时势总是变化,人心也总是在改变,不能遥想太多。而以目前的情势来看,为了应对阿维特神王,墨西加人组成的长枪军团,确实应该改迁!至于猴子库卢卡,他毕竟是王国的西征元帅,忠诚的“神猴”军团长,而不是什么另一个时空的“猴子”…
沉吟许久,修洛特终于落下笔来,蘸着蓝色的墨水,在一卷空白文书上,写下简短的、不容置疑的王令。
“王令:西征元帅库卢卡,坐镇查帕拉湖区,屯驻长枪军团,迁徙军团家眷!长蛇军团移镇,在西征结束后,坐镇河口县。另:自愿迁徙两支大旗队,八千瓜基利部族,屯驻查帕拉之地…”
“猴子,我忠诚的大将,我授予你西方征讨、主掌查帕拉之地的全权!你要为我经营好遥远的查帕拉之地,讨伐收降游猎的瓜马尔诸部,再打通整条勒曼河!”
“这是一项漫长的任务,也充满着广阔的未来!为此,查帕拉湖区将设置大湖县,而你不仅是大湖县尹,也是大湖节度使!即掌握全部军政、自主决断战争的大湖大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