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的楔子)
冬季的江南总是会笼罩在一片湿冷的烟雨之中,位于绍兴会稽山北部一座有些年头的老宅院里,三个男人坐在大堂里沉默不语。
房间里烟雾缭绕,一个使用老竹根制作而成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连过滤嘴都不带的烟头。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名头发已经花白,年龄约在五六十岁的老年男子,眉头紧锁,一个劲的抽闷烟。
坐在他左手的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两手时而紧扣,时而揉搓,心情十分不安。
而他右手的男子年龄尚轻,约莫二十六七岁,虽然和左手中年男子长相相似,但是高挺的鹰勾鼻子让他多了几分狠辣少了一些祥和。这两人都是中间男子的儿子,只是长相仿他们母亲而已。
三人沉默了有个把小时,最后还是坐在主位上老人首先发声。
老人深吸一口,这种劣质卷烟让他忍不住咳了出来:“咳…老大,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必须早日解决。咳咳…”
右手青年男子看到老人咳嗽,急忙到旁边拿起水杯递到他手中。
而被老人称为老大的中年男子,则是忧心忡忡的说道:“爸,小静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又臭又硬,如果用强,怕是她会寻死。”
老人两目圆睁,看着大儿子怒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让整个绍兴城都知道我们喻家的闺女未婚生子,生了个杂种。我喻默笙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老二对着父亲喻默笙说道:“爸,您消消气!大哥,这事要当机立断,趁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把她送到香江去。您现在也重新复职。国家现在也在加大与国外交往,咱们喻家的海外关系是我们现在的凭持。”
“唉,那个孽种怎么办?”喻默笙想到这事就想发火,本来拿起水杯想要喝水,又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就怪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你妹妹都看不住。居然会让她跟一个唱歌的鬼混,她才十九岁呀。”
老人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疼爱的也就是这个女儿,只是没想到自己在燕京重新履职,事务多了一些,这两个混小子,居然能让女儿和一个玩摇滚的混混搞到一起。
老大唯唯诺诺道:“爸,这不怨我们呀,小静去年考上复旦大学就去沪上了,谁能想到她会喜欢上一个小混混。”
老二则是白了自己大哥一眼,跟着父亲解释道:“就是,谁知道这小子消息这么灵通,居然找不到踪迹了。”
“当初你们就应该带她去医院把这孩子做掉,一直拖到现在,孩子都生了,什么都晚了。”
“爸,反正这个孽种……”老二刚一开口,老人锐利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急忙改口:“反正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干脆托人送出去,然后告诉小静这个孩子已经夭折,省得她在惦记。”
最后还是喻默笙拿定主意,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喻静的骨肉,尽管愤恨,但是还是给他留下一线生机。
安排儿媳将孩子从喻静身边抱走,三天后告诉喻静这个孩子已经夭折。然后安排老大将这个孩子送到燕京孩子父亲手中,至于以后如何,生死无关。
至于喻静,在得到孩子夭折的噩耗后,悲痛不已。从此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从香江前往美国留学。
而此时的燕京,在三里屯一家新开的酒吧里和老崔、老曾几人吹牛一晚上的秦明,回到家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被一阵敲门声吵起。
秦明揉着昏昏发沉的脑袋,打开院门,昨晚那一场迎春的暴雪,已经被胡同里川流不息的行人踩成稀烂,看不出雪的颜色。
“你找谁?走错门了吧。”
秦明看着面前站着的这名中年男子,他手中抱着一个襁褓,正一脸怨恨的看着自己。但是秦明摇了摇脑袋,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就找你,这是你儿子。”说完中年男子将手中的襁褓塞到秦明手中,转身离去。
宿醉的秦明被这个消息打蒙了,等到中年男子走出四五步才反应过来了:“哎,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男子转头看着他,男子愤恨自己的懦弱,愤恨这名男子欺负了自己的妹妹。如果不是打不过他,中年男子真想揍秦明一顿出气。
“喂,孩子妈是谁?”秦明对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叫到。
“姓喻。”说完后男子拐出胡同看不到身影。
听到男子的话,秦明忍不住陷入沉思,姓喻,应该就是她了。一个自己一直没忘又不敢记起来的她。
应该是去年比现在晚一点的时候,自己一群人在沪上外滩边上演出,当时认识的一个女孩,一个把一群大老爷们喝倒后自己只是有点小醉的女孩。
当时是怎么认识来着!好像是跟几个返城的小混混打了一架,救了她吧。秦明晃晃脑袋,那时的自己正在迷茫中,应该说整个国家的每一座城市都在迷茫中。
秦明记得女孩当时激昂的站在那里朗诵诗歌:“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是顾城的,我知道他……”秦明嘟囔着。
女孩继续朗诵:“我需要,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
“这也是顾城的,我跟你说,我跟他很熟的……”秦明半醉半醒中依然吹着牛。
“这首呢?”女孩接着朗诵:“你与我之间,爱情竟如此淡薄、冷静而又纯洁,像透明的空气,像清澈的流水,在那天上月和水中月之间奔涌。”
那天的月光好么?秦明不记得,只记得有一道光,记得女孩的身子很白,然后……就……然后了……
“我会娶你。”男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次,特别发现女孩也是第一次后会立下很重的承诺,但是在没有兑现之前,承诺终究只是承诺。
秦明回到燕京后,被父亲禁足,眼看着自己曾经一起玩耍过得顽主,秦明胆怯了。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蹲了半年,大门都不敢出。他忘了自己曾经对某个女孩的承诺。
秦明看着自己手中的孩子,白白净净,也不哭不闹。一对和自己几乎相同的丹凤眼正瞅着自己。姓喻,那就叫秦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