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城,公园。
清澈的月光透过树的枝丫倾泻在张宏身上,给黑暗中的张宏少许的慰藉。阴冷的风儿打着旋儿擦过张宏的身体,不仅掀飞了地上的几张破报纸,还让睡梦中的张宏打了一个哆嗦。
被这寒风一激,张宏很快就醒转了过来。他一把扔掉不知是谁披在他身上的外套,坐了起来。
看着空荡荡的公园和死一般的黑暗,张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才赶紧把丢掉的外套捡起来披在身上。
虽然不知道是那个好心人给自己披上的,但这还是让张宏的心中有了稍许的温暖。至少比之自己的两个师傅,这天澜城的人要好上很多。
长老说天辅诀到不了问棘境界就不要回去见他,可是这天辅诀又岂是这么好炼的,时至今日,张宏都还没有摸到门道。
看到如今这般凄惨的境地,张宏自嘲地笑了笑。之前他还是修真界炙手可热的种子,现在却像个流浪汉一样连个温暖的窝儿都找不到。
张宏抬头怔怔地看着头顶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就像个镜面万花筒一样不断地回溯在修真界的经历。
张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踏入修真界。刚开始可能是觉得新奇,但是经历过暗杀,又见视了修真界的血腥与残酷,张宏确实有点怕了。
自己顶着种子这个名头,白莲教肯定是要杀自己而后快的。虽然白莲教的那个左护法齐思雨看起来挺照顾自己的,但从血手堂的截杀来看,白莲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而那个全性的少门主杨珑,也是个大麻烦。全性门人的作风张宏从七长老那儿听说过,没想到现在居然被自己碰到了。关键这个麻烦还是茅紫丢给自己的,这让张宏上那儿说理去。
而茅紫在飞舟上给自己说的话也很值得注意,茅紫让他小心副宗主陶华,可张宏却觉得相对于面相凶狠的茅罡,陶华显得更值得信赖一点。
但这些威胁都不是张宏应该考虑的,九德真人把他丢在这个鬼地方就已经帮他屏蔽了这些麻烦。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他为什么修真,修的又是什么真。
七长老倒是给他补充过修真的基本知识。所谓修真,世俗一直都有两种解释。其中最为大众所接受的是,修真即是吸纳天地中的灵气,运转周天,归纳丹田,炼成真气,闲时养生,战时对敌。
而七长老教给张宏的则是另一种理解,一种只在少部分人的圈子里流传的解释。所谓修真,修来修去,修的其实是真我。至于什么是真我,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两者之间最为本质的不同是,前者求得是长生不老,是天下无敌,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真我。而后者则是追求内心,即灵魂的升华。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
像东林书院的韩廷锋,虽然他是为了张宏选择了牺牲自我,但当他成就了圣人境界,看到了那前所未有的风景,他对于自己的死亡,是毫不后悔,并且毫无遗憾的。
要非要说遗憾的话,那就是遗憾自己走了这么多年的弯路,如果早知道这么简单,他一定会早早的用生命换取这只有短短三分钟的圣人境界。
而对于张宏来说,真气他体内是有的,那还是九德真人传他天眼的副产品。而且这副产品相当的差劲,因为张宏只有所属权,没有使用权。
这可不是因为张宏菜,张宏菜不菜我说不好,可他身边那些可没一个是垃圾。撇开九德真人、七长老这种老一辈的强者,卓轻凡可是茅山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之一。就连那个被茅山除名的王不二,当年还差点干掉了全性门主。
这么一帮子人围在身边,就算是头猪,都能修成地阶,何况是张宏呢。可就是这一帮子人,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九德真人当初还笑嘻嘻地跟他说,这是修真界的极品功法,只能怪张宏太年轻啊。
七长老说,这东西叫太极真气,确实是极品功法。而且无法通过常规手段修成,只能通过别人渡给你的太极真气为种子进行修炼。而且这太极真气无法由修士自行修炼,他会自行吸纳天地间的某种特殊真气从而不断成长。
然而这种特殊真气在修真界十分稀薄,修真界也没有此类的研究,甚至连这种真气的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这太极真气堵死了修士的每一条退路。一般修士修炼的功法不合适,大不了废了重修,换一门就是,不就是多花点时间嘛。
可太极真气一旦修炼是要跟随修士一辈子的,根本不可能重修。简而言之就是,要么死,要么就只能修。
但太极真气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短板恰恰也是他的长处。修炼了太极真气,就算你被敌人打到了重伤濒死,还被废掉了所有的经脉,只要时间足够,废了的经脉还会重新长出来,还是可以重新修炼的,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你的境界不会有所掉落。
可惜这个没有什么大用,太极真气的修炼者大多数都是生命精气消耗殆尽而死。说句简单易懂的,就是老死的。
这破真气既然没什么用,那七长老给的天辅诀总该有用吧,可这天辅诀同样也是个奇葩。
一般的功法,都是由体内真气转换为功法所需的各种不同属性的能量,再通过相对应的经脉催动从而发挥出功法的效力。
可这天辅诀偏偏不走寻常路,这天辅诀要求修炼者先炼体,再悟道,至于什么真气经脉之类的,顶多也就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炼体虽然放在第一位,但却不是最重要的。靠着在茅山山门阶梯上的修炼,张宏已然达到了第一重水击的境界。
可后面就跟身体无关了,纯纯都是道的感悟。可张宏踏入修真还不到半年,虽然顶着这茅山弟子的名头,还拜了茅山的七长老甘慎行为师,可七长老始终也没有给他茅山弟子的身份令牌,对于修行也没有什么大的指导,是个比九德真人还坑的师傅。
这样的张宏,悟道可谓是遥不可及。张宏只能靠着看过小说里的桥段,寄希望于自己在这天澜城里有什么奇遇。
唉,能有什么奇遇呢,能活着已经是奇遇了吧。想到这儿的张宏紧了紧身上盖得大衣,他实在是冻得有点顶不住了,他得走一走,不然就要冻僵了。
他把那件大衣披在身上,在这深夜里的公园里踱起了步子。深夜的公园静的可怕,树木在黑色的包裹下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偶尔一阵凉风,穿过树梢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就好似野兽的低吼。
张宏本能感觉到恐惧,一股凉意渗透进他的骨髓,无疑让他的双腿更加颤抖。不远处的一道温柔的灯光,好似黑夜里的一座灯塔,指引者张宏的方向。
张宏挪动步子,向那路灯走了过去。灯光呈现一种朦胧的黄色,从中传递出温暖的力量,就是看一眼,张宏都能感觉到身上的寒冷被驱散了几分。
在昏黄的灯光的抚摸下,张宏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下来,身上的寒意一扫而光。张宏的眼睛漫无目的的四处扫荡,借以派遣心中的寂寞。
这一看不要紧,张宏的心立马又跌倒了冰点。因为他在树的背后,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正瞪着眼珠子,偷摸摸地看着张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