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堀未央奈,让林真秀立刻想起上个月参加西野七濑握手会时接到的电话,眼前的情景又令他回忆起六月和卫藤美彩第一次单独相见,从会议室内出来被撞见,而后立刻接到电话那件事,精神立刻绷得紧紧,表情也变得严肃。
铃声还在狭小的室内回荡,刺激着两个人的耳膜。他很不想接通,听到意料之中的那句话,但又不自觉地回忆起前些天上课时,少女抬起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满脸泪痕,还有说出“因为,我害怕。”心软了,还是点下接听键。
“我现在有事,等下再给你打过去,别着急。”接通后,他抢先用温柔的语气说,不等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意外冲淡了室内原本略带暧昧的气氛,也让林真秀放回手机后一时无法续上原先的话头,只能直接进入正题。
“听说今野桑因为东宝给你压力了?”
“没有。”白石麻衣断然否认。
最初见到这个男人时,她看起来若无其事,甚至表面上还有些抗拒,其实心里很高兴,因为对方不仅主动来看自己,还在被拒绝后,宁可用强迫的手段也不放弃。然而,刚才那个电话中,林真秀语气温柔,尤其那句“别着急”更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让她立刻打翻了醋坛。
是堀吧,一定是堀!这一刻的白石麻衣像是卫灵公附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对她温柔,对我就是强迫?羡慕嫉妒恨勾出新仇旧恨:中元节时,送她那么有意义的礼物,就没想到送我什么;她生日时,送她冠名番组,我生日时,连一句祝福都没有!既然那么喜欢堀,还来撩我干嘛?既然来见我,还接堀的电话干嘛?都主动说愿意让你欠握手券了,居然回答怕还不上!我是你想撩就撩,想放置プレイ(play)就放置プレイ的吗?
林真秀愣住了,一瞬间还以为松村沙友理为了见自己撒了谎,但马上反应过来绝不可能,极速思考对方为什么会这样说,白石麻衣也没有继续做声,室内一时寂静了下来。
还是不想让我为难吗?狡诈公务员没意识到当着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面对另外一个女人表现出温柔是在当面挑衅,懵懂地只以为对方人美心善,舍不得将压力甩给自己,试探着问:“是担心今野桑不高兴吗?现在我和他关系不错,能帮你解决。”
“不是。”白石麻衣再次断然否认。
这下,就算钢铁直男也知道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了,有限的时间容不得用水磨工夫去反复试探,他直接使出杀招,“那就是松村桑骗我了?”板起脸,装作生气的样子,还不忘卖惨,“害得我担心得要命,前天才知道,今天就赶过来,又在展馆外等了很久,回头不教训她一下,难消我心头之气。”
白石麻衣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虽然有点埋怨松村沙友理多嘴,但心里清楚自己是乐观其成的,想到可能会害了对方,脸上不由出现迟疑之色。
林真秀见状明白了几分,有心逗这女人,像自言自语一样道:“下一单让她去under当center,今野桑大概不会同意,但让她祈愿去科罗拉多州皇家峡谷大桥跳321米的蹦极,该不会反对吧?”
看对方表情有点紧张,他心中偷笑,继续道,“不过,蹦极祈愿好像做过了,重复未免无趣。要不然去富士急鬼屋?对了,既然是14单,还是去开业14年都没人能挑战成功的麦卡米庄园鬼屋吧,全程8个小时,松村桑要是能走出来,全世界都会轰动,这宣传效果肯定无与伦比。”
白石麻衣的脸色终于变了,虽然知道林真秀是在逗自己,仍止不住开始担忧,但兀自嘴硬,“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沙友林,算什么本事?职业官僚刁难小偶像,说出去粉丝会炎上你的。”只是想到鬼屋,声音未免有些颤抖,暴露出怂货的本性。
“惩罚撒谎的人,有什么错?”他笑着反问,“今野桑知道,也不会觉得有问题吧?”
“她没撒谎。”白石麻衣气馁了。她清楚,真让今野义雄知道这件事,一定会生气松村沙友理乱掺和,如果再勾起一年前老账的怒火,说不定会顺水推舟地答应。就算去那个很可怕的鬼屋是开玩笑,但两三百米的蹦极也不是自己这个敏感自卑的朋友受的了的,不得不开口辩解。
“那就是你撒谎了?”林真秀借机逼上前一步,更贴近一点后,曾在日夏庆祝酒会上闻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桂花、常春藤叶与柑桔混合的花果香气再次扑鼻而来,让他回想起那晚的并肩同行,心中就是一荡。
“也没有。”白石麻衣心中怒气还没消散,继续嘴硬,反正她不信那个男人真会对自己不利。
林真秀再次逼上前一步,距离近到背后天花板上灯光打下来的身影笼罩到那张明艳的脸上,近到彼此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近到有一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低声问。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白石麻衣微微昂头,像是要显示出自己的倔强,绝不屈服一样。
他又一次逼上前一步,迫使另一方不得不继续退了一步。
戏精附身一样问:“你的事,不用我管?”
暧昧之语与着呼出的气息一起传递到白石麻衣的心中,令她心头一颤,咬着牙才说出决绝的话,“对,我的事,不用你管。”
“真的?”林真秀问,第四次逼上前一步,逼得对方再退一步,后背贴在墙壁上,感受到冰凉的刺激。只是,还没能让她改变主意。
“真的。”
“啪!”他的手掌拍在墙壁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吓得白石麻衣一哆嗦。
琼瑶式对话之后,霸道总裁登场。林真秀一个单手壁咚困住那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微微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你的事,我能不管吗?”
柔声细语的诉说和柔情蜜意的内蕴,让她在被惊吓之后羞红了脸,从身体到心灵都软了下来。于是,室内又一次陷入沉默,暧昧的气氛重新填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只是,霸道总裁没多久就收起壁咚姿势,重新站直了,甚至还稍微退后了一点——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那张脸美得不可方物,那朵涂了唇彩的红唇更是晶莹诱人,和自己的距离是如此近,再这样下去,他生怕真的吻了下去。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想,我都会支持你。”他努力转移自己的关注,抵抗冲动。
然而,绅士举动换来的不是感激而是埋怨——ヘタレ(只会虚张声势却缺乏担当的人)、草食男!不过,白石麻衣腹诽之后还是很开心地做出回应。
“没事的,我扛得住,今野桑不会对我怎么样。”
林真秀很喜欢她的态度,也更舍不得让这个女人承担压力了。
“不需要你来扛,也不要想太多。你想要就要,我会找今野桑说,不能拿我要来的女主演给他做人情用,他就没法再给你压力了。至于他答应永岛桑的,我也可以帮你补上。”
“色拉零的事怎么可以让你来担起来呢?”白石麻衣立刻摇头,犹豫了下道,“其实,今野桑说的也不是没道理。电影,我就在前年《badboysj·最后的守护》里客串过。电视剧也是一样,今年虽然有《初森ベマーズ》里的二番,但那是给粉丝看的,没人在乎演技,真要去当女主演,我确实有点心虚。拿来换三个第一女助演,还有会社和东宝在电影与舞台剧方面的合作机会,条件很不错了,也能帮上色拉零。”
林真秀明白了,问:“所以,你想不要了?”
“你替我要这个女主演也不容易吧,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答应了别人多少事,要是忽然放弃了,能和别人交代吗?”白石麻衣有点踌躇地道。
“那倒没什么,答应的事也不大。他们不干活白拿钱,高兴还来不及呢,说不定还觉得欠了我人情,下一次想着补上。所以,一切不用担心,只要自己想,就可以。而且,这也算你和东宝结个善缘吧,以后说不定用得上。”林真秀善解人意地安慰,绝口不提自己付出多少。
“那,我就答应今野桑了?”白石麻衣小心地问。她不清楚一个电影的女主演价值多少,被糊弄了过去
看到她说出这句话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放松了下来,脸上的憔悴似乎也淡去不少,林真秀还能不答应吗?
“答应吧。”他说,又补了一句,“回头我找今野桑,要求他把换来的三个第一女助演都给你,半年一部的话,后年也差不多能锻炼出点演技了,到时我再给你想办法。”
“不要,给她们留点吧。娜酱她们也想着毕业后走女优这条路呢。”白石麻衣立刻摇头。
“不行,那是我替你找来的。”林真秀紧跟着摇头,“而且,因为我的缘故,东宝才肯交换。她们?她们是谁?和我又没关系,凭什么占我的便宜。”
就算娜酱没关系,堀也是吗,美彩呢?虽然知道这话未必是真的,但听起来就是那么顺耳,白石麻衣脸上不觉浮现笑容,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故作无可奈何地道:“随你了,我不管。”
美人做什么都能令人赏心悦目,也勾得林真秀有些心痒难搔,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朱唇一点桃花殷,惜乎不能吻;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可叹难以相拥细看,那握下手总可以吧,这里可是握手会啊。
他于是试探着问:“你马上就要有第一个正经角色了,不想着谢我一下吗?”
白石麻衣先是惊讶,接着是窃喜,眼波流转,轻声反问:“林想要什么呢?”
这显然是鼓励了,某人胆子于是大了起来,厚着脸皮道:“好像有人答应过可以欠她握手券哦。”
“但也有人说怕还不上,不敢欠啊。”另一个某人觉得一步步来挺好,也不看对方,将双手略微前伸,手背向上,指尖翘起,视线落在其上,像是在欣赏指甲上的淡彩护甲油一样。
和这个笨女人啰嗦什么?霸道总裁果断地用行动表现出什么叫做口嫌体正直,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虽然在快要接触到时,故意停了下,给出不愿意还来得及缩手的时间,但最终没有失望。
唯一遗憾的是,“女人,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不是男人”这句话是说不出来了,十指相扣有点太早,能像手拉手一样已经让他感到满意——有什么好着急的,慢慢来,可以意会而不可言传的甜蜜奇妙感觉才能维系更长时间。
室内第三次寂静下来,狭小空间内,除了暧昧的气氛外,相比之前多了几分温馨。
“好了,我不能出来太长时间,要回去了。”过了一会儿,白石麻衣先打破沉默,微红着脸道。
“这就是‘红脸耀明珠,绛唇含白玉’吧。”林真秀心里赞叹,听着略带嘶哑的声音,也意识到不方便再待下去,主动松开手,道:“那我走了,明天我给今野桑打电话说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好。”女人嘴上乖巧地回答,心里却又在腹诽,“就这样松手了?连拉着手送出门都不敢?ヘタレ、草食男!”不过转念又是窃喜,“对我都这样,对堀和美彩大概也是这样吧?那还来得及!”
她想着,先去开了门,看外面没人,招呼林真秀出来,一起走向6号门。路上虽然没有手拉手,却也肩并肩,贴得很近,一看就能知道两人关系非常密切。
眼看就走到了,她正要开口说话,眼角忽然瞥见一个人影,急忙看去,察觉6号门边上站着一个人,因为穿着颜色接近的衣着,导致距离接近才发现,而那人此刻正眼都不眨地死死盯着他们,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白石麻衣认出那人是生田绘梨花,一种类似于被当场抓包的羞愧、担忧涌上心头,脚步不觉放缓,更不敢再望向林真秀,也就没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色已和她一样僵硬。
只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等慢慢走到近前,正要硬着头皮开口,却见面前的不怂花从震惊中恢复平静,只是双眼随即闪烁出泪花,嘴唇也微微颤抖,更是说出让她目瞪口呆的话。
“你让我和堀做仲间(朋友),现在是不是还要让我和麻衣样做仲间?”
日语中,“仲间”有朋友、同事、伙伴等多个意思,和同样有朋友含义的“亲友”、“友达”相比,更注重群体和方向概念,偏向于有共同目标,志同道合的群体,或者是在一个工作岗位上的伙伴。
林真秀当时确实是用“仲间”这个词,因为,他知道两人不可能成为指很亲密朋友的“亲友”,而“友达”着重于从主观意志角度表达个人之间情感,并非用于陈述关系,因此,对这两个有着同事身份,有着共同目标的人而言,用“仲间”是恰当的。
但是,当生田绘梨花此刻连着“让我和麻衣样做仲间”一起说出来时,这个词就给人类似于“你们都是我的翅膀,要好好相处”的感觉了,尤其是对知道堀未央奈和林真秀之间关系的白石麻衣而言。
好在这个男人刚才表现得很绅士,她就心存了侥幸,期待解释,没想生田绘梨花又开了口,化身她不知道,但林真秀知道的祥林嫂。
“我真傻,真的。去韩国之前,美彩前辈叮嘱过我,别去看汉江,结果我没听她的话,在落地窗前看了汉江。”
去韩国?落地窗前看汉江?话中的丰富含义听得白石麻衣寒毛都竖起来了,如果说刚才还是半信半疑,知道卫藤美彩和林真秀之间有暧昧的她现在已经不敢再信任这个男人了。
然而,来自生田祥林嫂的攻击还没有停止,泪珠滚滚流下,泣不成声地说:“我真傻,真的,麻衣样担保不会有事,我就相信了。”
愧疚、愤怒和被欺骗的感觉瞬间在白石麻衣的胸中爆发,让她难以自控地转向林真秀,低声怒喝,恰好打断了对方正要进行的反驳。
“我让你对她好一点,不是让你把她抱上床!”
说罢,很想给那个男人一个耳光,但又舍不得,只能恨恨地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向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白石!”林真秀急忙伸手去抓白石麻衣的衣服,但才转身就被生田绘梨花抓住衣角,硬生生止住他的脚步。他一把抓住那只阻碍自己的手,正要发力拽开,不想耳边听到对方冷静的提醒,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冰水,顿时泄气。
“那里要经过经纪人的休息室,门还是开着的,林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来握手会了吗?”
于是,狡诈公务员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石麻衣的声音消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转身对着罪魁祸首,低声怒喝,“生田桑!”扬起巴掌——虽然不能真打,但吓唬下也可以稍微出口气。
没想到,生田绘梨花立刻闭上眼,抬起下巴,一副“打吧,你打吧”的模样,让他不禁回忆起那晚少女双颊绯红,却在他的指尖挪动着下巴,像是在寻找更加舒服姿势的情景,再加上泪痕犹在,眼角未干,真如“梨花一枝春带雨”那样凄婉,满腔怒火化作万般无奈,长叹一声“生田桑”,手臂无力垂下。
生田绘梨花睁开眼,满脸苦涩地喃喃自语,“对不起,林桑,我知道不该当着麻衣样的面把这些话再说出来,可是,我真的难受啊,只有这样才能好过一点。”她指着自己的心脏,又哭了,“既然不愿意理我,为什么要把它带走?”
林真秀无言以对,愧疚、焦虑和无力感在心中此起彼伏,让他烦躁得将原先用来吓唬人的那只手“啪”的一声拍在自己的脸上,似乎捂住脸,挡住视线,就能看不见,听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直到生田绘梨花抽噎地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该像堀一样,等下就去向麻衣样解释,不让她误会林桑。”
“堀对你怎么了?”他心中长叹,移开捂着脸的手,看向又开始流泪的雪峰欧石南。
“前些天,她跑到我面前说,林桑带人出去也是很讲究的,什么档次的地方配什么档次的人。她的档次虽然不算很高,只够得上去银座俱乐部这种地方,但好歹比只能跟着去nightclub的人高点,只不过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说出来就伤人了,她才不想说。”
堀,你在做什么?!狡诈公务员头疼了。
“前几天,她得到了诞生日礼物,又跑到我面前说,林桑让她大度一点,不要在意分点残羹冷炙给别人,所以给了她很多烤肉券,还特别说要带我去一次。我虽然喜欢吃烤肉,但我是缺那点吃烤肉钱的人吗?”
生田绘梨花放声大哭,“我知道她是来气我的。那又怎么样,我要是把nightclub里林桑救我的事说出来,她大概也会气得要死吧。可是,她什么都敢说出来,我却不敢啊,我不敢把林桑的私事和名声不当回事啊。”
林真秀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捂着脸,闷声道:“可是,你今天还是学她了。”又冷冷地说:“而且很会选择性陈述,全都是真话,就是排列组合不同,水平可比她高多了啊,生田桑。”
话虽如此,他心中的愤怒情绪其实没说的话那样强烈,更没怎么恨对方,反有种“报应果然来了,总算来了”的感觉——论选择性陈述,这名狡诈公务员才是个中高手,更是刚对白石麻衣用过。因此,他居然还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心头负担也去了几斤。
“对不起,我不该对麻衣样这样说。可是,我真的难受啊。先是听到林桑用几十张握手券和真夏聊天,然后发现林桑还去和娜酱握手,最后再看到林桑和麻衣样肩并肩走过来,多半私下待在一起好一会儿,我就没能忍住,对麻衣样说了不该说的话。”
林真秀如遭雷殛,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桓:她怎么知道的?谁告诉她的?还有谁知道?
没等他回过神来,生田绘梨花抽继续噎着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用汉语说的,让狡诈公务员立刻想起韩国那晚,雪峰欧石南还说过“善游者溺,善骑者坠”。乃木坂46的成员没听说过教过汉语,说不定是为了他才去了解,震惊之余,愧疚之心又多了一点。
“谁说我去和秋元桑聊天了,和西野桑握手了?”他深吸一口气,没理会后面的道歉和承诺,只追问前面的事。然而,雪峰欧石南像是没听到一样,还在低头抽泣,自怨自艾。
“麻衣样平时对大家很好,我去韩国,还叮嘱林桑对我好点。我真傻,真的,怎么就对麻衣样说这些话呢?要是和堀一样四处跑,到处找就好了,那就看不到林桑和麻衣样在一起,也不会犯这个错了。等会儿回去,就算土下座,我也要让麻衣样原谅我。她人很好很好,大概会原谅我的吧。”
林真秀这下还能不明白?想到堀未央奈正四处跑找自己,更头疼了,下意识地望了眼展馆内,再看了看手表,发现从第二部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不少时间,某少女随时可能出现,要是看到自己和生田绘梨花站在一起,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少饥荒来,让自己头疼多久,只好暂时妥协。
“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也该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回去马上向白石解释清楚,让她和我说不该乱怀疑我。你以后也不再给我惹事,别来烦我、找我,今天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雪峰欧石南慢慢止住哭声,一脸认真地问:“回去就解释没问题,让麻衣样向林桑道歉,我豁出命也会做到。可是,怎么才能告诉林桑我已经做到了呢?”
“她和我说不该乱怀疑我,我就知道你做到了,不需要告诉我。就算你没做到,只要她说,我也当你做到了。”林真秀不给一点机会。
“可是,林桑不好奇我怎么知道这些事吗?不担心以后还会出现今天的事吗?不希望有人能提前通知你,好有所准备吗?”
这个反问让他犹豫了一下,还没想明白,又听到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堀很笨,可美彩前辈很聪明。麻衣样不喜欢和人争斗,如果堀对我说的这些话也对她说了,她会不会退缩?林桑,想要在三个鸡蛋上跳舞,是不是需要先做好情报工作呢?”
“生田桑,你很聪明,有些事就明说吧。”林真秀居然有点心动,但立刻意识到接受带来的后患有多大,狠下心再次拒绝,“在韩国发生的事是一场误会,这种错误不应该再出现,以后还是别联系为好。”
“联系和错误有什么关系?”生田绘梨花急了,“麻衣样、美彩前辈、堀不说,沙友林也该和林桑有过联系吧,难道说这也是错误吗?”
“当然不是。”他断然否认,她立刻接上,“那不就是了吗?”随后开始游说,“和林桑联系过的人有那么多,难道个个都是麻衣样、美彩前辈、堀吗?如果我以后说什么不得体的话,林桑不理会就是了,电话可以拒接、邮件可以屏蔽、im可以拉黑啊。”
她说着,出其不意地上前一步,抱住这个男人的左手臂,,撒娇一样地道:“我会很乖的,绝不会随意骚扰林桑。而且,我很聪明,不仅会告诉林桑想要知道的事,还能为林桑分析呢。像林桑和娜酱、真夏握手聊天,没人直接告诉我,但我就猜出来了,堀做得到吗?”
但白石麻衣的身影几乎随即出现在脑海中,离去时的失望、伤心像是电影回放一样,清晰无比地重现。紧接着,堀未央奈前些天上课时,眼泪一滴滴打在书页上,显出的凄凉无助也浮上心头,让他又一次感到心痛。而卫藤美彩那晚双手左右交叠放在小腹处,欠身行一度鞠躬立礼,温婉地笑着,温柔说着“行ってらっしゃい”送他出门的回忆也随之冒出,让他生出忏悔之心。
狡诈公务员开始自我检讨:人谁无过?但同一件事,岂有“至于再,至于三”的道理。难不成让她们痛苦地一直容忍着吗?而且,这样可爱的她,未来也会因此感到痛苦吧。”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怀着愧疚,深吸一口气道:“请松手,生田桑。”
其实,林真秀大可以先虚与委蛇,稳住眼前少女,等脱身之后,再想办法斩断关系,决绝往来,但他觉得欺骗不该用在这里,尤其是对着这样喜欢自己的姑娘。
冷冽的声音像是不详的预兆,令生田绘梨花不觉松开了手。
“生田桑非常非常好,非常非常可爱,非常非常聪明。如果没遇上白石她们,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就算是偶像,也会提出交往的请求,期待着能得到令我一生都会喜悦的回答。”他的视线越过少女的头顶,看向6号门白色的墙壁,棒读似地道。
“只是,晚了。”说出这话时,他只觉得浑身充满着无力感,懒于再婉转周祥地解释,径直坦诚心底的歉意。
“像你这样完美的女性应该和一个完美的男性在一起,像公主与王子那样,那才是美好的事。而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务员,有很多缺点,不适合你。”
“好了,我要走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相逢也当陌路吧。”说罢,林真秀不再看生田绘梨花一眼,走到门前去握把手,没想,伸出的手臂被死死地抱住。
“我不许你说自己不好!”雪峰欧石南像是金刚怒目一样瞪着他,“林桑很好很好很好。在韩国时,就算最初不喜欢我,也很優しい。后来更是为了我奋不顾身。就算有什么不好,只要和我在一起,我也能帮你改好。”
“那还有白石呢,还有堀,还有卫藤呢。”他一拽,没能拽脱,只能狠心说出更加决绝的话。
“她们有我聪明吗?麻衣样都不相信林桑,我一说她就跑了。堀笨到一听说林桑来握手会,什么都没想就来找林桑,结果到现在还找不到。我呢?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还有,林桑你自己都说了我很会选择性说话,林桑不也是这样吗?我们才是一类人啊,才会有共同语言呀。”
林真秀觉得这话说的似乎挺有道理,但哪敢再想下去,随口反驳,“家庭主妇要什么聪明不聪明的……”
雪峰欧石南打断他的话,“家庭主妇不需要?不够聪明的话,连大学都读不了。林桑想想,你的妻子参加外务省的干部后援会时,是自我介绍东音大出身好,还是某个不知名的公立高校毕业好?就算林桑不在乎这点,那林桑的孩子需要不需要?听说孩子的智商40%来自遗传因素,母亲的智商对孩子影响更大,男孩的话甚至起到决定性作用。林桑乐意自己的孩子长大后只能读到高校吗?”
狡诈公务员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顺着去想未来的事了,而这短暂的走神让少女觉得找到了方向,又低声细语,“林桑,你说要是有个孩子,父亲从小教他中国语,母亲从小教他钢琴和唱歌,长大后会不会是个人见人爱的二枚目(俊小伙、美男子)呢?要是女儿的话,有林桑这样聪明,我这样可爱,会不会也长成个美人呢?”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年轻女性对自己说这种话,让他想起一夫一妻、一子一女温馨的小家庭。一瞬间,他真的有点心动,但又想到这似乎有悖道德,只能再次狠心拒绝,“如果我今后遇到比你更聪明、更漂亮的人呢?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应该抛弃你,去追求她呢?”
“不对,林桑不是喜新厌旧,而是现在才遇到最合适你的人。”生田绘梨花打断他的话,“你以为麻衣样合适你吗?不!先不说聪明不聪明,麻衣样很爱乃木坂46,再加上今野桑肯定会阻挠,她这几年绝对没法毕业。国民对公务员的道德要求那么高,林桑愿意冒着风险去和有恋爱禁止条例的偶像交往吗?或者赌一下,你现在去找麻衣样,说你只要毕业,我就娶你,看她会不会答应。”
林真秀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细思量,又一轮打击接踵而来,“你以为堀合适你吗?堀非常倔强,又心高气傲,掉到under,就想着一定要回选拔,再成为center。二期生不被重视,她就一定要拉着二期生前进,不达目的不罢休。林桑觉得这样的性格适合做妻子吗?就算觉得适合,林桑必须结婚的时候,她才几岁?林桑以为她舍得放弃偶像事业,放弃去做女优,甘心当家庭主妇吗?”
林真秀感到一阵头疼,可对他的打击还没有停止,“还有美彩前辈。美彩前辈让我别去看汉江,一定是和林桑一起看过汉江吧?美彩前辈很好,色气满满,女子力十足,而且,林桑如果现在向她求婚,她说不定就直接答应了。但是,林桑不会不知道美彩前辈是什么出身吧?missmagazine!第一部地上作品是什么?是水着写真集《彩-いろどり-》。林桑想要在向同僚介绍自己妻子时,对方似笑非笑,心里说我看过你妻子的写真,看过她的身体吗?想要在外务省中流传‘林企画官娶了个艺能界地位最低的写真偶像’这句话吗?”
连续被指出自己寻找配偶时的欠考虑,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尤其是提到卫藤美彩拍过水着写真带来的隐患,更是刺激得他有些恼羞成怒,反诘道:“生田桑,写真偶像确实在艺能界中地位最低,但握手偶像就高吗?她们有羁绊,有梦想,不愿那么早隐退,你就愿意回归家庭吗?”
“我可以毕业,不当偶像,反正我喜欢音乐剧,也有能力当音乐剧的俳优。”她立刻答道,“英雄莫论出身低,天下人中还有比太阁出身更低的吗?但谁不觉得太阁是人杰呢?出身偶像的音乐剧俳优可不辱没职业官僚的身份。像东京电视台的主播绀野朝美桑,有人会因为她出身早安少女组觉得低贱了吗,觉得不配职业官僚吗?”
这话的逻辑无懈可击,林真秀也只能抓着最后一点追问,“回归家庭呢?你愿意吗?”
“首相去年在达沃斯年会开幕式上说‘女性劳动力在日本是利用最不充分的资源,日本必须成为女性发光的地方’,要把鼓励女性就业作为增长政策的核心之核心。一个多月前,参议院通过《女性活跃推进法》,要求大型企业、中央及地方政府必须设定雇用女性的目标数量。林桑,你是公务员,还是人人尊敬的职业官僚,不会和官邸、永田町的政策与法律对着干吧?”她极有技巧地反问,将这个问题挡了回去。
狡诈公务员无言以对,觉得有点看不懂这株雪峰欧石南了,同时也被触及到心中柔软的部分——这是要多想着和自己在一起,才去了解政治啊,西野七濑的钓术都要自愧不如。正想着,表情一扫刚才的凄婉,而是有些严肃的少女又扭捏起来,轻声道:“林桑想让我回归家庭,那我就回归家庭。不过,林桑那么忙,我空闲时找点事情做也没问题吧?每年就去演一次两次音乐剧,可以吗?”
林真秀沉默不答。
“其实,我还有很多地方能帮上林桑呢?比如,有人和自己商量是不是比一个人思考更好一点呢?职业官僚很辛苦,很多事不能和别人说,但和妻子说就没关系吧。如果能帮丈夫分析前因后果,出点主意,这样的妻子是不是更好呢?”
见眼前男人的气势又往下落了几分,她悄悄抓住对方的手,稍等了下,发现没有被甩脱的迹象,信心更足了,指尖轻轻在对方掌心画圈,轻声道:“林桑,要不要听下我怎么知道你来的吗?看下我是不是足够聪明,以后能在工作上帮到你呢?”
许久之后,林真秀终于开了口,“你怎么知道的?”
“沙友林透露的。”雪峰欧石南毫不犹豫地开始卖队友,更准确点说是开始剪除她眼中最大情敌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