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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军,右营。
天师道的神虎坛主苟林,披头散发,黄色的发带束着额前,手持一把利剑,站在一部战车之上,指挥着军阵向前,对面的营寨之中,同样是一片寂静,左边六七里处,壕沟一线,已经是杀声震天,箭矢漫天,从他这个位置,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而在他这一边,却仍然是停留在离着营寨一百五十步的位置,按兵不动,手里却是掐着指头,一会儿看看前方,一会儿看看左翼,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上的云彩,周围的几千名将士都回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阵阵的迷茫。
苟林的身边,一个副将,正是他的副坛主苟杰,也是他的亲弟弟,这人倒是全副盔甲,提着一把长柄战斧,一看就是一员悍将,低声道:“大哥,张猛那里打得这么凶,我们这里却是不动,是不是有点?”
苟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懂什么,张猛向来是这样冲动冒进,想抢军功,那就让他打呗,他那里是海边,侧翼天然安全,可我们这里的侧面,却是要对着一片平原,北府军又不是没有骑兵,若是趁我们攻击的时候,袭我侧翼,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他向着在自己的军阵之后,一里左右,驻守中央,一动不动的中路大阵,笑道:“三教主不也没上吗。好了,现在的风向有利于我们,擂鼓,放箭!”
苟杰疑道:“只放箭,不进攻吗?”
苟林笑道:“攻什么攻啊,先等张猛打完了再说,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北府军右营,一片隐蔽的箭楼之上,刘毅的面色阴沉,看着营栅之前,天师道的一千五百名弓箭手,不停地上前放箭,然后迅速地退下,营栅之内,十步左右,已经是插满了箭矢,却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士兵,甚至连那些箭楼之上,也是空无一人。
谢混一身皮甲,站在刘毅的身边,在他们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离栅栏百步左右,大批的军士,伏身于各种帐幕之后,他们的武器全都隐藏在鞘中,身上披着大量的树叶与麻布,矛槊的头上,则用黑布缠绕,以掩饰那些闪亮的光芒,一眼看去,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却是人人屏息凝视,口衔木枚,连咳嗽之声也不发出半点。
“希乐,你还在等什么?我们的兵力有优势,打开营门冲杀出去,可得全胜啊,早早地击溃了当面的妖贼,正可以转攻中央妖贼本阵的侧翼呢!”
刘毅摇了摇头:“谢公子啊,稍安勿躁,妖贼放出最弱的一军攻我营地,而徐道覆的中央兵力强大,却是按兵不动,目的就是要用两翼来试探我们的虚实。他们现在并不知道我们一路之上,先后得到了两支吴地部队的增援,公子的八千庄客和沈家的五千部曲,加上我们本来的七千步骑,已经不弱于他们的兵力了,战力更有过之,现在妖贼还想通过左右翼的攻势,来调动我们的兵力,迫使我们分兵两营,然后突然中央突破,如果我们集中兵力于一翼,他们就会中央兵马驰援加强。如此,即使战事不利,也可以舍弃一部,主力撤退。”
谢混咬了咬牙:“可是,如果我们不攻,那敌人怎么会有损失?刘建武(刘裕,现在有建武将军的军号了,一般以军号称主将)把两支援军分配到左右翼,又让刘敬宣所部两千骑兵刚才从后营和我们右营的侧门出击,那他手上,就只有三千人马,徐道覆若是挥动正面主力强攻,怕是顶不住啊!”
刘毅微微一笑:“刘裕打仗的本事,你不要怀疑,徐道覆用兵谨慎,这样进攻,就是不会在中央投入太多的部队,张猛那里在强攻左营,却不知无忌和沈氏的援军已经实力超过了他,我料无忌也是在示弱诱敌,一旦张猛破栅而入,那就会瞬间进行强力反突击,天师道若是左翼杀入我左营,那苟林一定也会不甘人后,突击我这右营,到时候,就是我们放手大杀的时候啦!现在,我们只守不攻,让营栅一线的假人来疑敌,只有到他们冲进营中,我们才动手!”
天师道,中军,徐道覆的眉头深锁,看着左右两翼的情况,左翼那里,一条长壕已经给填了个七七八八,甚至从他这里,基本上已经能看到了通过沙袋和尸体堆积起来,几乎已经看到底面的壕中情况,那些原本插在沟底,让人望而生畏的尖头木桩,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很多不足一尺的沟底,即使是跳进去,也可以很快地再跳出来,绝不至于成为前进的障碍。
徐道覆的身边,两个抱着宝剑的女将,左边一个,正是卢兰香,而右边一人,则是孙芳儿,孙芳儿笑道:“三哥,看来张猛那里就快要对晋军左营发起攻击了啊。”
卢兰香不满地看了看右边:“这个苟林,什么情况,畏战不前,要不要催一催他?”
徐道覆摇了摇头:“张猛一向激进勇猛,人如其名,而苟林是以前晋军降将出身,老成持重,张猛的侧翼一边是海水,一边是我们中军,绝对安全,所以我让他在这一侧突击,而苟林的右翼可能会给敌军骑兵冲击,能保持稳定防守即可。现在他们这样打,都是按我的计划在行事。没有问题。”
孙芳儿笑道:“那张猛若是突入敌营,我们是派兵援助他,还是怎么地?”
徐道覆沉声道:“晋军不过七千人马,张猛全军就有八千,如果破栅,那晋军主力必然会调往左营,那我们就是全线突击的时候,尤其是我们中军,要用最快的速度,攻破晋军的中央大营。现在,我们就要开始为攻营作准备了!”
卢兰香的凤目之中,冷芒一闪:“那现在是要填壕吗?我去!”
徐道覆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这回是时候让晋军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木甲奇兵了!张纲,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