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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的眉头微微一皱:“那我的撤离怎么办?桓玄因为上次殷仲堪的事,对我也有了戒心,一直带在身边却不用,我如果把司马德宗弄走了,自己却不走,兵凶战危,只怕…………”
黑袍微微一笑:“放心,桓玄要是走得了,你就一定能跟着走成,即使桓玄走不了,你也随时可以走掉。我会派人保护你的。你是我的好学生,以后还有大用,我又怎么可能看着你有危险而不救呢?”
陶渊明的神色稍缓,又想到了什么,说道:“谢混好像是彻底恨上了刘裕,而在这中间,刘毅的出力很大,现在看起来刘毅有把谢混,郗僧施这些新一代的世家子弟拉拢成自己盟友的趋势,而上次司马尚之之败,也是刘毅和徐羡之这两个假黑手党所为,我觉得,刘毅的野心不可不察。”
黑袍点了点头:“这点我已经注意到了,但现在刘毅必须要保留,一来刘裕起事离不开刘毅,二来刘毅亲近世家,以后会成为对刘裕的一大威胁,要知道,无论何时,权力是需要制衡的,即使是我们亲手扶立的对象,也要有人制约他才行,不然就脱离控制了,刘毅以后会是我们制约刘裕的重要一环。你要明白这点。”
陶渊明叹了口气:“只是刘毅的野心太大,我担心…………”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渊明,这些都是后面的事了,你先把我的事做到,别的以后再说,后天刘裕的弟弟娶亲,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碰头和确定动手方案的时候,你的时间不多了。”
陶渊明咬了咬牙,冲着黑袍一行礼,转身就走,很快,他的身形就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山风呼啸,不知什么时候,黑袍的身后,站着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他全身上下,都裹在一件巨大的斗蓬之中,脸上紧紧蒙着一层黑纱,只留出两个眼洞之中,闪着精芒,从他的头上,垂下如同霜雪般的白发,而眼洞之间,能看到眼角那深深的鱼尾纹。他就这样站在黑袍的身后,一言不发。
黑袍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来了?”
斗蓬客勾了勾嘴角,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传进黑袍的耳中:“现在我出来一次很难,不过这样的大事,不得不来。看起来,陶渊明有些想法。”
黑袍冷冷地说道:“没想法还是陶渊明吗?我的徒弟,个个都是人杰!”
斗蓬客笑着摇了摇头,站到了黑袍的身边:“所以,用青龙和陶渊明相互制约,以后也可以从扬州和荆州相互制约,不至于一家独大,至于刘裕,只要不干扰他北伐梦,他是不会太在乎这些世家间的争斗的,所谓的京八党,不过是这回团结京口武夫的一个口号而已,他若真的掌了权,未必还会这样坚持。毕竟,人是会变的。”
黑袍勾了勾嘴角:“你最近的计划可是很顺利啊,内战让你占了大便宜,你要怎么感谢我才行?”
斗蓬客笑道:“咱们的所求,和这些凡夫俗子能一样么。早就叫你断了这些牵绊,随我一同去做那些有用之事,可你偏是咽不下这口气,还要继续跟你的这些恩怨作个了结,当年有一天误了大事,悔之晚矣!”
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闪:“不用你劝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以为你折腾成现在这样,就能真正地放下了?你若真的可以放开一切,也不会现在来找我了。”
斗蓬客冷笑道:“我对你们的这些争权夺利之事毫无兴趣,若不是你让我在一边看到了这么多你们的事,我也不会提这些人,好了,该谈谈我们的事了,万年太平计划,进行到哪步了?”
黑袍转头看着斗蓬客的眼睛,微微一笑:“按原计划行事,进展顺利!”
京口,蒜山乡,刘家村。
刘裕的家中,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的彩布扎起的红花,挂在门口,而鸣锣打鼓之声,还有那些很接地气的唢呐声声,透着一阵阵的喜庆,院内院外,几十张平地矮榻排开,十人一伙的标准军中制式,围着榻上摆着的一碗碗菜,大快朵颐,而洋河酒的香气,更是随着这和煦的春风,盈满四处。
刘裕一身漂亮的缮丝衣服,跟在一身绸缎华服,雍荣华贵的桓修之后,走出了家门,一边走,一边脸上堆着笑:“抚军大人,今天您大驾光临,来舍弟的婚宴,是我刘家莫大的荣幸,马上新人要合龛入洞房了,也是兄弟们最热闹的时候,您真的不要再与民同乐吗?”
桓修哈哈一笑,摆了摆手:“你们这儿哪是什么民啊,都是北府军的老兄弟,都可是朝廷的将官了。今天看到大家这么高兴,我也很欣慰,刚才不是说了么,现在是新朝新气象,以后大家都会有用武之地的。对了,刘内史…………”
他说到这里,靠近了刘裕一步,低声道:“你弟弟这回娶了魏家的姑娘,新娘子我也有所耳闻,这算是安抚魏咏之因为没给陛下所用的怨气吗?”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咏之性情刚烈,以前因为跟过殷仲堪就给当面羞辱,一口怨气难平,我是怕他一时想不开,真的做出什么傻事了,比如去投奔刘敬宣他们,做出什么后悔之事,影响大局,这才安排了这桩亲事,如果陛下有什么想法,我亲自向他请罪!”
桓修笑着摆了摆手:“好了,陛下对你的做法很感动,其实,就算是刘牢之,陛下本也无杀他之心,北府军以前给建康城的世家控制,屡屡让国家为难,这样的情况不能再继续,所以才想调任地方长官,你看,给你不也是彭城内史了吗?可是刘牢之一时受小人所挑唆,举兵造反,这是他自取死路,我知道,你跟刘敬宣的关系非同一般,以后如果有机会大赦天下,他又肯悔过,放弃仇怨,为国立功的话,朝廷不是不可以考虑宽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