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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达这会儿也不敢开口再骂了,因为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刘荣祖又往前进了十步左右,他左手控着弦,右手则抄着那把圆锤,虽然不是长兵器, 但是尉迟达非常清楚,以他这种可怕的速度冲过来,用这锤砸碎自己的脑袋,可比敲个西瓜还要容易,这个嘴欠的小子的功夫有多厉害,他现在已经没有半点怀疑了。
尉迟达回身一跳,跳到自己两股钢叉所扔的石堆下的位置,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就在石堆后的尉迟平, 这会儿已经搭箭上弦, 直指身后。
尉迟达大吼道:“二哥,快放箭啊,别让这小子接近。”
可是他刚喊出来,却发现尉迟平的手,居然在微微地发抖,他睁大了眼睛,这大概是十余年来从未见过的事,尉迟平这个射雕手,哪怕手臂下挂个几百斤的石锁,都不可能让他的持弓之手有半点颤抖的,却没想到,现在的他,居然手抖了,对于一个顶尖射手来说,这几乎是致命的!
尉迟达急得一跺脚,他现在明白了过来, 刚才尉迟平也是这只持弓手去拉索拔戟了,虽然是三人中出力最小的一個, 但也是发了死力,对于弓箭手来说,手上的力量与发死力的那一下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这一拔戟让尉迟平的肌肉无法迅速地恢复过来,更因为刘荣祖的急速突袭给了他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一时竟然手抖了。
尉迟达吼道:“二哥,不慌,调整一下,我去挡这小子!”
他说着,一把抄起手边的,那根已经断掉中间叉头,只剩两边的叉尖的两股钢叉,一个反跃就跳上了石堆,站在戟边,大吼道:“小子,爷爷在”
尉迟平咬了咬牙,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放下手中的大弓,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他右臂的肌肉一阵晃动,这是他迅速地给自己调整的方式,平时里,他驰射十轮后也要这么放松抖动一下臂上肌肉,重新来过,可没想到今天,居然一箭未发,就要如此强行调整,他的心里在默念着:“该死,快点啊,还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只这一刹那的时间,刘荣祖已经飞驰到三十步左右的位置了,尉迟雄也已经抄着破狼戟,奔到离石堆不到十步的地方,他大吼道:“老三,撑住,老二,快放箭,放箭啊!”
尉迟达双手持叉,赤着上身,披头散发,浑身上下,遍布汗珠,而右肋之下,也早已经磨得鲜血淋漓,他身上的汗珠和血水,就这样遍布方天画戟的戟杆,染得一片殷红,而他就这样钢叉直指飞速奔来的刘荣祖,厉声道:“来啊,来啊!”
一缕阳光,从云层中透下,直照这块战地,所有四人的身上,汗珠子都如朝露一样,闪闪发光,大概老天也是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一个晋军居然是骑马向着三个一向骑术无敌的俱装骑士进行突击,而这三个俱装甲骑,这会儿倒成了步兵!这造化弄人,步骑逆转,以至于此!
刘荣祖的呼啸之声顺风而来:“一向是你们这样以骑突步,铁蹄之下,不知有我多少汉家亡魂,今天,就是我刘荣祖在马上取你们性命之时,拿命来!”
尉迟达暴吼一声,钢叉前指,直冲刘荣祖:“有本事来拿命啊!”
他的身后,一声厉啸之声,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于尉迟达手中的大弓,经过了瞬间的调整之后,这位顶尖的射雕手,终于稳定住了手中的肌肉,开弓引箭,对着飞驰而至,不到三十步的刘荣祖,就是一箭射出。
这一箭,沧桑了岁月,破碎了时空,就连差着两三步的尉迟达的右臂之上的汗毛,似乎都要着起火来,因为谁都知道,尉迟平只有射出这一箭的机会,而这一箭,几乎会决定四个人的生死!
就在这一箭出手的瞬间,刘荣祖在马上,也闪电般地作出了回应,他右手的小锤,狠狠地抡出,直接脱手,划出一道银光弧线,在空中,与那枝破空狼牙箭相交而过,甚至明显可以看到,带出的气浪让箭杆都微微地晃动了一下。
而这把破空之锤,同样从尉迟达的身边闪过,二十多步的距离,几乎晃眼即至,他本能地想要举起钢叉格挡,可是心下雪亮,这记重锤,以如此快的速度脱手,那绝非自己的钢叉杆可以抵挡,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下一瞬间,锤头砸到自己脸上,把自己的脑袋打成个碎西瓜时的形状,他心中暗暗地感叹道:该死,不能不打脸吗,我死后如何见我爷娘呢?想到这里,他闭上了眼睛,扭过了头。
只听“啪”地一声,锤子重重击中面门,继而如锤名一样,破空碎骨的声音,响彻四周,伴随着尉迟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兄弟!”
尉迟达心中在想:“我死了吗?死是这样的吗,没有疼痛,没有感觉,我真的死了吗?!”
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身后的飞云马上,端坐着一个无头骑士,他的手上拿着弓,甚至还在搭上一杆箭,可是脑袋,却已经无影无踪了,脖腔之上,鲜血如喷泉般地上涌,已经把整匹马身,染得一片腥红,十步之外,那个飞锤带着一个血肉模糊,早已经不成形状的圆球状东西,落在地上,那可不正是尉迟平给直接锤飞的脑袋吗?
尉迟达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转头,却只见一根弓箭,直接飞来,他甚至可以看到这一箭从自己两眼之间的眉心穿进,还能听到从自己后脑勺穿出的声音,这一箭之后,五步之外,迅速地掠过自己的刘荣祖的脸上,绿豆大小的红痣在跳动着,而这个少年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怜悯。
在尉迟达仰面倒下,世界开始变得黑暗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可以看到刘荣祖那孔武有力的手,一把抓上了那满是自己血汗的戟杆,雪亮的锋刃,伴随着格力高夫残留的一抹血色,从石中暴起,而刘荣祖最后的战吼之声从他的脑后响起:“尉迟兄弟,齐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