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渡口,丰阳镇。
镇子不大,只有一条街,两边是二十余户人家的建造时间长达五十余年的老房子,砖瓦长满了苔藓,仿佛禁不起下一次风雨。
“邪宗和十八宗大战,这方圆万里之地不战战兢兢,据说四大武城的千万武者不再轻易外出闯禁地和上古宗门废墟。”
“我曾去万圣山四地远远观看一番,至今心神不宁,那从天下打到地面的血腥场面,数闻所未闻的神通武学,便是相距百里,也觉得罡风扑面!”
“如今这后方三国之地也不太平,帝国军队、百姓、小宗门和大批的散修武者应征大搜捕,到处一片纷乱景象。”
“是啊,说到四大武城,我想起来了,那兜率丹医铺如今算是首屈一指的土财主,据说背后大老板是玄天剑宗真传弟子,地位还不低。前些日子兜率丹医铺被青鱼山拉去专门做了丹药供给商,平日里十几家铺子中进出的也全是一方武道巨擘和十八宗弟子!厉害啊!”
一家老酒坊的门槛原本是白木的,现却被污垢染成了黑色的,两个老酒客腰间挂剑,跨过门槛进了酒馆。
酒馆内只有四张红枫木桌子,此刻坐满了人,一桌三位女人,一桌四位壮汉,一桌是个身高九尺、犹如铁塔一般的汉子。
最后一桌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人,带着一条黄色土狗,只要了一盘熟牛肉、一盘拍甜瓜和三壶酒,人喝一壶酒,狗喝两壶酒。
两位老酒客脸色阴沉下来,其中一个地仙九转的胖子,冷冷道:“老板,往常每日都会给我们留下一张桌子,今日为何坐满了人,规矩莫非没了?”
老板肩上搭着手绢,从后厨跑出来,一脸卑微的笑容:“赵爷,秦爷,此事……”
“何必为难店家?”
三位女子冷冷看来,俱是气势磅礴,其中一位道:“葛家庄三凤凰,途径此地,歇歇脚,你们有何不满?”
两位老酒客脸色一变,葛家庄三凤凰,虽是散修,但却都是地仙九转身,武学阴狠,极为弑杀,“赵爷”立即陪着笑脸道:“误会!”
几位女子不再说话。
第二桌的四位壮汉澹澹一笑,其中一位道:“爷台几人来自秋之山白云观,名声不显,但勉强接近阴虚,此次下山练胆,缺一些对手,两位不知可有兴趣?”
两位老酒客脸色再次一变,随即干笑一声,拱手为礼。
第三桌的那位九尺壮汉,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手指,一丝阴极之气缭绕不休。
这下别说赵爷和秦爷两位老酒客了,就是其他两桌客人也是蓦然色变。
阴虚境高手!
还好,那阴虚高手只是随意露了一手,便自顾自喝起了酒。
两位老酒客擦擦额头冷汗,不由看向最后一桌,那一人一狗从始至终没有半点表示,只是那看似少年人用快子沾着酒水,一直桌上写写画画。
“秦爷”龙行虎步般走到桌边,勉强笑道:“不知小兄弟姓谁名谁,来自哪里?是否隐藏境界?有何身份是外人招惹不起的?”
那少年挑起眉头,摇了摇头。
“赵爷”和“秦爷”对视一眼,勃然大怒:“小畜生,我们忍你很久了,让开!”
少年不以为意,轻笑道:“若是为了有桌子喝酒吃肉,咱们拼桌好了,又何必逞强凌弱,口吐脏话呢?两位一表人才,格局是否浅了些?”
两人愣了一下,仔细想想,倒也有些道理,不由冷笑一声,坐了一边,“秦爷”吼道:“老板,来十斤熟羊肉,六坛老唐酿!”
“好咧!”
……
“咯吱……”
辛卓仍旧桌子上写写画画,外人看去,很难看明白他画什么玩意儿,是山不是山,是水不是水,像是一团烂酒渍。
“秦爷”和“赵爷”便看的一脸懵。
许久之后,辛卓终于停下了,放下快子,双手拢袖子里,看着桌面发呆。
说实话,自从寻到鬼青、天邪二宗弟子的大量出世之地,天敌十八宗围堵绝杀,然后他坐镇三国,那妖女和李神通几人也来了大周三国,布局召唤勐兽反偷袭,
这一切之事,仔细想想也没有太过花里胡哨,就是庸俗至极的敌对势力的两种切磋手法!
但当局者迷,比如十八宗高层是看不清全局的,也根本猜不透妖女的打算,而万圣山四处的弟子也只顾厮杀,不会顾虑后方!
自己身为坐镇后方三国特殊地理位置的掌舵者,十八宗真传弟子,虽然仍旧人微言轻,但身挑重担,很可能是左右战局成败的关键人物。
当前的情况,从私心方面来说,是便宜儿子姬羽、姜予薇几人都妖女和李神通几人的手上,必须要救!
往公的方面来说,如何令十八宗躲开妖女配合那怪兽的绝杀?虽然他辛卓没有见过那怪兽是何等模样、什么境界,但既然对方如此尽周折,只怕那只怪兽想当牛逼!
直接通知十八宗,只怕各宗高手齐来,正好入套。
不通知十八宗,妖女配合怪兽,仍旧可以各个击破!
所以,要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巧妙的破局,才是郑重之中。
还有,要瞅一瞅那怪兽何处?去观察一下才好。
他再次拿起快子,重重的点桌子上的“涂鸦”中间位置。
伏龙山!
就这里!
没错!三国大军和百姓、散修至今没有追到李神通、皇后韦青青和三国皇帝所,也没有那怪兽的半点眉目。
但他可以纵观全局的去猜一猜。
伏龙山距离十八宗的距离都刚刚好,距离万圣山四地也不远不近,实是个合理比的位置。
而且,伏龙山下便是鬼青、天邪二宗弟子的真正假死藏身之地。
那处通往苦海的地下空间也特别古怪。
十有八九那里!
“你他娘的到底画什么玩意儿?”
“秦爷”是个暴脾气,冷笑道:“老子这会儿心情不好,后生,我劝你赶紧把你家的狗赶下去,随便吃些就滚蛋,别妨碍老子们喝酒。”
辛卓终于抬起头,看向二人,脸上再半点笑容。
“你莫非不服?”秦爷眼神阴冷,地仙偶尔也需要释放一下火气。
辛卓还是没说话,只是倒了杯酒,摇摇头。
“你又摇头是何意?莫非你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来历?”那赵爷也蹙眉,上下打量他,怎么看怎么像没有半点武学之人。
这武道天下熙熙攘攘,问问背景出身,是必要的一门学问。
“应该是有的!”辛卓道。
话音一落,不仅赵爷二人,便是其他三桌的食客也看了过来。
秦爷皮笑肉不笑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辛卓说道:“算了,说出来怕吓着你们!”
“哈哈哈……”
满堂轰然大笑,便是那店老板也跟着咯咯直乐,露出一口豁牙。
似乎,这偏僻的小镇,逗弄一个少年十分有趣。
然而很快,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脸上的笑意瞬息消失,变做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