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石海一路往北一千余里，已经到了一个全新的地界，中北极山大原。
    这其实是一处地方的笼统概括，它距离大罗、大衍所在的地方八万余里，再往北十三万里就到了北海万岛的地界。
    一路上经过七个小国，只是这些小国勉强治理山川与平民还行，对于高上高下的武者完全无能为力。
    那位来自东临大原的乌皇氏少主和北海楚氏早就跑没影了，不仅如此，千里路程，辛卓和雪姬至少遇到了四五波莫名其妙却武境极高的人，甚至连雪姬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这似乎证实了天下高手比星辰还多的说法。
    “呼——”
    已经入了初秋，北风呼啸，山川大河呜呜作响，刮的香车纱幔也跟着猎猎摆动，外面七位大衍宗女子头发略显凌乱，一脸风尘仆仆。
    香车内，辛卓正捧着雪姬的吵架书籍观看，竟然看出了一丝趣味。
    雪姬则慵懒的将一双修长的腿放在他的腿上，樱唇吞吐一枚火红色的丹。
    这丹是她的妖丹，她本身就是一只九尾天狐，修行与人类武者相似，但丹海中尚有一颗妖丹，全身妖力靠的都是这颗丹，她的体魄与力量也是普通武者的七八倍。
    若非辛卓，一般人绝对降不住她。
    辛卓这时放下书籍，看向她的妖丹，百无聊赖道:“如果，一个凡人误食了你的妖丹，会不会力大如牛，拥有神鬼莫测之能？”
    雪姬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道:“会死！爆炸！”
    辛卓又道:“那如果……你看上了你一个凡人男子，与他……”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因为雪姬吞下了妖丹，冷冷的看着他，一双魅惑的眸子里射出一股怒极的火焰:“辛卓，你是烦了我吗？你果然不是个好男人，我怎会与凡人男子，凡人男子是什么东西，我杀之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辛卓自知语失，连忙道:“举个例子，打个比方，如果是一个仙女或者如你这般惊艳的天妖女子，会看上一个凡人男子吗？”
    雪姬脸色稍霁:“看不上！”
    辛卓诧异道:“为什么？”
    雪姬道:“凡人男子不过百年寿命，无法长久相伴，幼年时懵懂无知，成年时莽撞孟浪，五十之后垂垂老矣，见识与手腕粗俗不堪，而且对天灾人祸、瘟疫风病没有半分抵抗之力，弱小的如同蝼蚁，即不知你心又不知你意，更不知晓你的修行之事，就算说话也没你说的好听，认识他们都是一种负担。”
    果然！
    辛卓放下书籍，牛郎织女、许仙传什么的，都是小说家编撰的。
    不过，雪姬说的这句话，让他对还未修行的【佛祖顶首涅盘真经】有了一定的认识，原来生老病死，才是人生的真谛。
    雪姬不知他想表达什么，眼中露出一丝伤感:“你是何意？想弃我而去？”
    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
    辛卓看着她也有些凌乱的长发，道:“我帮你梳理发髻。”
    “你会？”雪姬诧异道。
    “会！我妈……娘教我的。”
    辛卓熟练的拿出梳子，替她解开发髻，轻轻的梳理。
    雪姬媚态无双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很享受这种温存，背靠着辛卓道:“你有娘？”
    辛卓脸颊抽搐了一下:“我总不可能是树上结的吧？”
    雪姬轻笑道:“但是，那一道山帝族姜氏仿佛天上仙人，他们不会接受你这莫名奇妙的试炼中的遗子，对于他们来说，你是可以抛弃的孽种，话虽然难听了一些，但你要接受，你如今改了名姓，隐姓埋名是最好的选择。”
    辛卓脸色有些难看，但忽然想起了这些年来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问题:“这么说，我的确是他们家的血脉，这具身体……”
    这具身体是魂穿，总归是有个来处。
    雪姬懒洋洋道:“当然！算起来，你应该是姜氏嫡亲血脉，而且是某位姬氏夫人生的你吧？镜花水月不可能消除所有人的记忆，如我，若想查，还是可以查出绵延两个武道盛世的镜花水月之局。
    这么说来，你即是姜氏嫡亲，又是一道山帝族姬氏外孙，你的身份是显贵的。
    可惜啊，镜花水月的试炼，不仅是那些人的试炼，还借助了天地道源、天地尘嚣、五行逆转，所生的孩子在他们眼中是怪物，是繁杂不堪的杂种，他们离去时，便会斩杀或者溺死，没杀你，可能是你太出色，他们于心不忍，但……他们绝不会认。
    即便你立地成圣他们也不会认。”
    说到这里，见身后没有半分动静，不由轻叹一声，伸手抓住辛卓的手，柔声道:“你还有我，雪姬即便豁出命去，也要保你千年寿命，常伴你身边。”
    “其实，我根本看不上这个鬼身份，嫌脏！什么帝族后裔，改日给我看大门，一两银子月俸。”
    辛卓轻笑一声，继续替她梳理着发髻。
    雪姬只当他幼稚胡说。
    香车快速前行，几个时辰后，已跑出了数百里，下方山川大河景色宜人。
    距离圣城已经不足八百里。
    雪姬的三千青丝已经挽做了凌虚髻，澹扫蛾眉，轻涂胭脂，更添几分魅惑与俊美。
    正对着铜镜观望，自己竟然痴了。
    而辛卓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其他地方，前方八百里左右就是圣城了，大罗、大衍和黄泉宗各家不知会有多少高手在场，墨如玉那些人已经知晓自己与雪姬在一起，甭管雪姬有何能耐和身份，与她一同前往都不太妥当，目标太明显。
    思考再三，他不可能在和雪姬一同继续赶路，只是看着雪姬对镜自赏的模样，又不知怎么开口，这妖女本性十分弑杀、泼辣和任性，而且认死理，她绝对不可能放自己离去，哪怕自己要带着她私奔跑到九霄云外，她只怕也愿意。
    正想到这里，随意瞥了眼外面，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个破道袍，头上顶着个小庙，破旧的袍子被风吹起，露出贴着狗皮膏药的双腿，右手摇晃着扇子，正摇摇晃晃的走在官道上。
    不是苟先知还能有谁？
    这家伙从枯灵山涧中出来了？
    雪姬觉察到了他的目光，也看了下去，怔了一下，道:“他怎么跑出来了？”
    辛卓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下去会会他，你先走，我们在圣城汇合。”
    话音刚落，便被雪姬拧住了耳朵，咬了咬好看的雪白牙齿:“你想干什么？我们不能一起下去会会他？你那天晚上怎么说来着，什么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辛卓就着耳朵，正色道:“我去圣城有大事要做，有你在，大罗、黄泉、紫荆怕是又有高手拦截，不方便我发挥，冒险去圣城就白搭了，做为一个活了一千年的成熟妖女，你要懂的思考利弊！”
    雪姬没听明白，稍稍放松了手，辛卓趁机一跃出了香车，再一闪到了苟先知身后。
    “辛卓！你休想骗我，我和你一起去！”
    上面传来雪姬愤怒的呵斥。
    辛卓没被吓到，倒是前方的苟先知被吓到了，头也没回，破道袍飞舞，“嗖”的一下没影了。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天地凝清光，瞬移者随心行，飞步者诸天间，敕！”
    辛卓双手结印，身形一闪同样消失无踪。
    雪姬慢了一步，堪堪赶到，但无论是辛卓的遁术还是苟先知的遁术，都属于逃命之术，极难追踪。
    不由重重挥舞衣袖，羞恼的呵斥:“辛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