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雨花台道宫。
安和道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全身修为被废,而且日常克扣积累的资源全被抢夺一空。
可是他不敢声张,因为他平时克扣的修行资源太多了,此时若是把自己修为被废的事情传出去,那么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抢了某个隐忍强者的资源,但此时也无可奈何。
而另一边,顾尊把从安和道人那里夺来的资源都收拾好,一个人匆匆离开了道宫。此时的他已经可以在道宫中动手,不被发现。
夜色下,雨花台道宫之外一片寂静。
顾尊提着包袱,刚出了门,却正好遇见了赵天涯。
自从成为巡逻队的队长之后,赵天涯日益膨胀,已经失去了往日温和的做派。此时看到顾尊,眉毛一皱。
“巡逻队上一次的任务,你人呢!”赵天涯质问着。
顾尊冷笑,一个小人无需多言,直接一掌打出,掌力逼得赵天涯只能躲闪。
“小人得志的家伙,滚开!”
赵天涯怒道:“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想叛逃出道宫?”
“不用给我扣帽子,我确实是要离开道宫,北上......杀鞑子!”顾尊冷道。
赵天涯闻言,冷笑着摇摇头:“师弟,你是遁入道门的道士,俗世的一切已经和你无关。如此乱世,出去只能惹来祸端。倒不如忍,忍下去,一忍再忍,终于尽头。”
顾尊看了看手中的包袱,问道:“难道连自己家都被毁掉,也要忍?”
赵天涯淡淡说道:“入道门,不问世事。你已经是道人了,你莫要自误。”
顾尊说道:“让开吧!”
赵天涯说道:“留下吧。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忍不了的,忍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顾尊只是看着赵天涯,耐心用完了,冷道:“滚开!”
这一刻,赵天涯隐隐有了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好像一瞬间,眼前的顾尊已经不一样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个呼吸的短暂时间,几乎像是一种恍惚间的错觉,但还是让赵天涯心生警觉,并且不敢冒险。
赵天涯想着,自己未必能打得过顾尊的,特别刚刚那种感觉......却不对劲,太冒险了。
算了,不冒险了,干脆忍了。
赵天涯就是欺软怕硬,此时看到顾尊如此强势,只能再次怂了下去。
于是赵天涯师兄直接让开身子:“你走吧。但是你走了,就不再是雨花台的道人了。”
“请放心,这样一心只有自己偏安的道宫,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顾尊提着包袱就下了山,趁着夜色,一路畅通无阻。次日来到应天府中,给十方道人写了一封信,言明了自己的去向。随后马不停蹄的回到刀师傅所在的山寨闭关。
依靠从安和道人那里得到的大量资源,同时修炼了金蟾貔貅功,顾尊可以依靠心花,以最短的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一次闭关时间不长,仅仅七天。顾尊把自己得到的资源全部消耗干净,实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攀升。
此时的顾尊,终于有了深入北方的底气。鞑清的八旗十分怪诞,必须要加倍小心。
顾尊在雨花台道宫也查阅过一些资料,根据越来越多的消息证明,被鞑清占领的地方,不仅仅鞑子会被萨满化,连带着还会出现一些妖魔鬼怪横行的怪事。
因此顾尊依旧装成是云游的道士,以“降妖除魔”的名义,一路向北。
数日后,荒郊野岭。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顾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座野庙的经阁,就想在这安顿一夜。
可到午夜时分,就听见经阁上面有人在嘀嘀咕咕说话,好像在讨论诗。
顾尊心中好奇,也谨慎起来,起身倾耳谛听,但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说话声渐大,传到走廊里,才听得清楚了。
一个人说:“禾麻地废生边气,草木春寒起战声。”
另一个人说:“阴碛日光连雪白,风天沙气入云黄。不亲自到关外,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
前一个又说:山沉边气无情碧,河带寒声亘古秋。”
两人一起吟诵欣赏了好久,忽然寺里的钟声响了,于是两人就不吱声了。顾尊拔出刀来,到经阁上面去看,只见门锁着,锁上落满了灰尘。
顾尊手中微微用力,门锁就化为废铁,他推门进去,看到走廊中有两首题诗。
第一首写道:“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
第二首道:“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栏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
字迹暗淡无光,好像不是人写的。
顾尊心中思索其中含义,下一刻却如同雷击。等再回过神的时候,却听到空旷的房中,竟然传来男女欢愉之声。
片刻后,那女子说道:“相公,实不相瞒,奴家并不是人,而是化形的狐女。但奴家不害人,因为奴家想成仙,就要度化有缘人。相公本是文曲星下凡,可贪恋美色,每日在妓院流连忘返,这不是正道。”
那男人哈哈大笑:“你也要跟我讲那些大道理吗?”
狐女笑道:“并非如此,罢了,不谈此事。度化是未来事,我只想与相公欢愉。我是狐女,我能变形幻化,凡您所眷恋的,我一见就可以幻化出她的相貌,一丝不差。只要您一想念,她就应您的念头而来,不比您用黄金买笑更好吗?相公来试试!”
“真的?”那男人不信。
随后似乎听到了念咒的声音,接下来就是男人的惊呼:“竟然如此神奇,变换形貌,同真的没有什么两样,”
接下来又是欢愉之乐,那男人隔一会说一个名字,听起来应该都是美女。最终对狐女说:“眠花宿柳,实在惬意舒心。可惜是幻化的,思想上终隔着一层薄膜。”
狐女笑说:“不能这样说,声色的娱乐,本来如闪电的光、击石的火。岂但我像某某是幻化,就是她某某也是幻化;岂但某某是幻化,就是我也是幻化;就是千百年来的名媛美女,都是幻化呵!白杨绿草,黄土青山,哪一处不是古来的歌舞场所?”
“男女欢合同埋香葬玉、赋别鹤离鸾之曲,不过像臂膀一曲一伸的工夫罢了。这中间两美相遇,或用时刻计算,或用日计算,或用月计算,或用年计算,终有诀别的时候。等到诀别,那么几十年而散,同短暂的相遇而散,同样是悬崖撒手,转眼成空。依翠偎红,亲热昵爱,不都好像春梦吗?”
“即使往昔的情谊原本很深,能够终身相守,但是青春的容颜不能长留,白发已经上头,一个人的身体,不再是过去的样子。那么当时的青黛长眉、粉白脸颊,也可以谎它是幻化了,为什么独独以我像某某是幻化呢?”
沉默片刻后,男人说道:“原是如此,我明悟了,从此不再涉足妓院。”
狐女嫣然一笑,随后所有声音消失不见。
但狐女所说的那些话,对于顾尊来说却像是雷霆一般,瞬间心境竟然如同波涛汹涌。
是啊,就是如此,便是如此。世间真假,往复轮回,不过是一梦一幻化。
随后,像是世界破裂了一层,顾尊脑海顿时清明。原本自我封印的记忆与修为,在此刻重新归回。
顾尊浑身一震,天地大雾就此清晰。
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顾尊四周望去,哪有什么庙宇楼阁?不过是旷野之中,孤单立着几处孤坟罢了。
而他手中,竟然凭空多了一块古怪的玉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