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考的那一天,母亲看我还没有好利索,本打算护送我一块去的,我说啥也不让,有同学们一块儿作伴,没什么好担心的。母亲便多买了些小馒头让我带着,我是早上吃了四个,路上一住没住嘴又吃了三个,等到了考场却突然觉得肚子疼起来。我想这下坏了,吃得太多了,好在疼痛不久就止住了。
一路上,我和同学们一块从小路直奔设在黄草村的考场,路上我不停地吃着香甜的小馒头,心中还考虑着吃得越多,肯定考得越好。有点迷信思想,我的这种迷信思想就是从那来的,以后凡遇到大事的时候它就来了。譬如我考上学的那年,我就梦到我家祖坟上长出一棵小树,后来我就考上了。再譬如我老婆生孩子的那会子,在对待生儿生女的问题上,我们一直是生儿生女都一样,可是到了临近生产的时候,我突然就迷信上了,我用抛硬币的方式来推断是儿是女,字一面代表男孩,国徽一面代表女孩,我抛了三次,三次都是字,后来就添了个男孩,这事后来才给老婆说。
考试的时候,邻村的小白脸周文坐在我的旁边,他学习非常好,在我们班里数一数二,有他在我旁边陪驾,我也就从心理上稍加镇定,但是那一天的那一场考试,却是我有生来最没有紧张的一次。小白脸还看了我两道题。我还记得临桌是临村的一个一皱眉额头上满是皱褶的家伙,后来做了我的同班同学,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
考完试后的日子里,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小考之后,便是夏季。夏季的天真好,又没有什么作业可做,我倒觉得浑身轻松,病竟好了许多。吃了早饭,我便晃荡着去找夏五爷。都几点了还不起,莫不是病了,我心中一懔,正要去敲门,却见门从外边锁了,那夏五爷出去了,我便在门口等,等了五百六十年,也不见夏五爷回来,就狠狠地踹了他的门一脚,龇着牙,咧着嘴走了。
也不言语一声,让人家在此久等,我以为我的时间不是时间?也真是的,你想不到我会来的?就这样早早地关了门,你吓唬谁呢?但又想,夏五爷也许真的有事出去了,但这不像他的一贯作风,他总是每天在院子里喝够了他那破茶,抽够了他那破烟,然后将旱烟锅子朝着鞋底那么一磕,磕出二斤多烟灰来,然后才溜达着出门。
莫不是回老家了?还是直接去了台湾去找冯婉儿?反正是找不着人影了,连个人毛也没有。我有点生气,既而这生气又逐渐被担心所代替。
回到家,母亲也没有安排什么像样的工作,因为在她眼里我还病着,就偷偷地约了弟弟去下河摸鱼,弟弟高兴得手舞足蹈,差点让母亲看出来,我马上瞪了他一眼,让他镇静,慌什么,滋什么,要不就不带你去了。他一伸舌头,像一只小猫迷一样学乖起来。
但出门的时候,还是让母亲给叫住了,“上哪儿去?”我赶紧回道:“到外边去玩,一会儿就回来。”这一去得十年,你想到了河边,若有个千把斤重的鱼什么的,能这么快就回来吗?但不能这么说,这样说无疑就去不成,十年后回来谁让你去?说着就与弟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