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基,你不要这样。”
他轻轻放开了她的手。
“在阿史沃因,他们会把我当皇帝一样照顾,尽量满足我所有的要求,但一旦我伤愈返回柏拉图……”团长轻喘起来,显然这番和她的互动,已经让他觉得体力不支了。
“你快休息一会,现在时间还早,再过一个半时我给你送早餐好吗?你还可以睡一会。”她把光线调暗了一些。
“不,我不喜欢睡觉,在梦里,太多的死人……”
“那我陪着你。”璇玑坐在医疗床边的悬浮椅上,端详着卡尔基雕塑一般完美的侧颜,“睡吧,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真好,璇玑,靠着我。”
她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脸侧。
“你比蜜更甜,比宝石更贵重。璇玑,你是我最美丽的梦境……”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胸口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话就如同一首诗,我的大团长,你才是我的梦。”
为什么又心动了?她质问自己。和他保持老友的关系是最好的,不能再进一步了。
但是,和卡尔基在一起时,整个世界的色调都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在去休息室休息的走廊上,她步履轻快,好像漫步在开满鲜花的原野之上。
“就是她……”
“她是为这事才被降级调到我们这里来的吧……”
和她擦肩而过的两位护理员一看到她就开始附耳窃窃私语。
她抬头挺胸,以女骑士的风度,高傲地走了过去。
太空休息站的门打开了,原本护理员们社交的氛围融洽和谐,一看到她,就一下有些冷场了。
“璇玑,团长现在怎么样了?”瓦妮塔主动询问她,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卡尔基的情况时好时坏,他需要更多的休息,总体还是很虚弱。”
“卡尔基,听起来真亲热。”不知哪位“白虎”种族的女护理员揶揄了一句,璇玑打破了她们可以认识一位骑士团团长的惯例,何况卡尔基可是一位名将,这会是她们的终身谈资。
璇玑转过头,装作没听见。
“还是尝一下最新的覆盆子酱华夫饼吧,味道超好。”瓦妮塔赶紧给她解围了。
她们连她做他的专职护理员都接受不了,还能接受他们之间的感情嘛,柏拉图人在按部就班的系统生活中,已经变得无法接受任何“非常状态”。
“这个位置可以吗?”
璇玑把卡尔基的悬浮医疗床推在虚拟现实的景色之前,这是一片苍翠的森林,有一棵巨大的橡树,树冠苍,树下盛开着各种野花,艳丽的锦葵、蓟花和矢车菊开得到处都是,随风摇曳。
“很好。”他坐在床上,转头看着这棵大树,“6年前,我在前线医院还没有看到有虚拟现实给伤员欣赏。”
“也只有高级病房才有,普通病房还是用聊解闷。”璇玑微笑道,“我之前一直在普通病房工作。”
“辛苦你了。”
“不!其实护理员的工作轻省,福利也好。柏拉图女饶生命重点并不是在工作上……当女骑士才是一种挑战。”璇玑觉得眼前又出现密集的炮线交织,各种飞行器的爆炸光,“我第一次上阵就是在刻托,对阵一位白虎骑士团团长,初战就被击落了……恐惧感,肾上激素简直要把我淹没,后来在奥西里斯基地战役中,你差点就杀了我。”
“噢!”卡尔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他想起了在奥西里斯基地医疗室里强迫她,“你是我遇到过内心最强大的女性。战场对一个女人而言,太残酷。我有时候并不希望你血战最激烈残酷的主战场,即使在柏拉图,女骑士也不过是打辅助部队。”
“作战是我的命运,你忘记曾经教导过我的话了吗?千万不要逃避,要迎战。”
那些在练武场上互相用练习剑格斗的场景又来回闪现。
“我现在头脑很乱,他们找不出我脑部受损的部位,每来回折腾我,又没法下床走动,我现在的状况,就像一个88岁的老骑士,居住在‘福祉之岛’上,护理员把我推到岛上的‘圣林’里透透气。”
璇玑几乎是“噗”一声笑出声来,卡尔基属于日常沉默寡言的那一类,但把他关在病房里,他也会跟大多数人一样话多了起来。
“你一点都不老,我不能想象你年老的样子。”
“最后还跟骑士团那群老家伙一起在圣林里晒太阳,一眼望得到头的安稳人生真怪异。”他轻声感叹了一句,“如果那时候,你能在我的身边,那该多好。”
“那我也成老太太了。”
“但一定是可爱的老太太,我们牵手在树下。”他不自觉地把伸手放在她的手上,这让璇玑心一暖。
“卡尔基,你想太多了,像一个梦想家。我发觉你总是会先预设结局,这太奇怪了,就像你在赛车出发前就预设了爆炸物,好似一切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一切尽在掌握,这样岂不是太无聊了?”
他微笑了,模拟的树影斑驳投射在他枕在枕头上的面孔上,皮肤显得如白瓷一般。
“我的思维也许被必胜的信念控制了,我就是这样被教养大的,也许,我忘记了很多选择。”卡尔基笑道,“如果未来是一种能量的导向,多向矢量令我恐惧和不解,我应该怎么面对未被设想的终结?”
“你真是哲学家,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多想了。”她抬头看着模拟的树冠如真实世界一样在摇曳着,还发出轻微的“飒飒”声,“柏拉图星好似有一种特别自然浪漫的氛围,我真想去看看,感觉如梦境一样美丽。”
“我也曾经认为我的父邦就是国。”在卡尔基眼前浮现了白纳福煦宫的美景,到处是鲜花绽放,海一色的白色大台阶延伸入海,“但如今,这个梦已经醒了。璇玑,你不能去,要远离柏拉图,那里太危险。”
“为什么?”她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我不能返回我在柏拉图应有的地位?”
“你想和别的男人结婚,是吗?”他淡淡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