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黄昏，我居住的村子闯入了一批马贼，他们见人就杀，见值钱的东西就抢，我的家人都被杀了，当时我躲在水缸里才侥幸躲过一劫，还请大人为我们做主，派兵剿匪。”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在哭诉自己村子的惨烈遭遇，一个村子一百多口人都死了。
    然而官员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边军杀良冒功，这附近根本没有可以劫掠百人村子的马贼。特别是他的仵作已经去村子看过了，死者无一例外都是被割掉了耳朵，军队就是用耳朵记功的。
    管不了，根本管不了，官员大吼一声：“哪里来的刁民，胡袄，给我丢出去。”
    少女一脸懵逼，没想到地方官员竟然会这样，哭喊道：“大人，我的都是实话，大人……”
    可惜不管她如何挣扎，都被捕快无情地丢出了衙门，重重地摔在干涸的地面上，灰尘呛得她咳嗽不止。灰尘和眼泪混在一起，少女变成了花脸。
    “我没有谎……”尘埃落定，少女还在喃喃自语。
    柳惊鸿和肖喽啰站在一旁，看着少女可怜的模样，两饶表情都很沉重。
    “如果没有收割者，五百年前我们的文明就冲向了宇宙。”柳惊鸿道，她和肖喽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一个科技不断倒湍星球。
    本来已经冲向宇宙的科技文明，现在却变成了冷兵器文明，资源急剧降低，各方面矛盾尖锐，杀良冒功的事情都出现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收割者打断了文明发展的进程。
    “我们得帮帮她。”肖喽啰不忍地道。
    “我们已经来晚了，就算灭了杀良冒功的军队也没什么用，因为这样的事情会不断冒出来。”柳惊鸿道：“我年轻的时候就杀过三波，但什么都没有改变。杀良冒功还是时不时冒出来，特别是在两国边境。这地方用函轰炸过收割者的飞行器，导致土地贫瘠，根本很难生存。加上军队时不时会停粮草军饷，就会来杀良冒功，一方面是可以抢劫，一方面立功之后也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柳惊鸿道：“到底还是收割者的错。”
    肖喽啰听了也很沉重，抬头看着这片荒芜的土地，当年这个文明为了对抗收割者也是用尽了手段，却都失败了，反而使得土地贫瘠，不适合生存。
    可以想象这里的文明以前也是积极向上，对宇宙充满了向往和幻想，但现实却无情地给了他们一巴掌，逼得他们自废武功，越来越沉沦。
    资源越少，越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会发生超出生命下限的事情。
    资源越少，每个人都要优先自保，杀死别人、保护自己成为了每个人都不得不面对的选择，自然就会有很多人选择优先自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没资源，就算再杀更多的人，一样会有杀良冒功。柳惊鸿不是没杀过，却没什么效果。
    文明虽然还在，但已经陷入了一个没有希望的循环，大家互相杀来杀去。
    肖喽啰的文明还算运气好，至少资源丰富，大家不用为了活下去互相厮杀。听柳惊鸿的语气，知道她很爱自己的文明，同时又很无奈，因为文明如此残暴，她却根本无法改变。
    她爱这个文明，因为这个文明在被收割后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在缺少资源的星球上努力地活下去。但她又讨厌这个文明，为了活下去不折手段，自相残杀。
    肖喽啰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荒岛上有十个人，有九个馒头，本来只要九个人每人分出一点，就可以让大家都活下去。但并不会分馒头，而是会进行厮杀，活下来的人获得所有馒头。”
    “确实如此，我尝试过改变，但一点效果都没樱以前我尝试扶持一个仁爱的君主，可惜没过两年，就被一个暴君给取代了。因为这个暴君应该优先保护军饶利益，就得到了军队的支持，然后就杀了城市一半的人口腾出资源。”柳惊鸿成为梦神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做过很多怒力，并没有效果：“不但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坏。所以我才不要去帮助女孩报仇，因为报仇之后，来了新的驻军反而要杀更多的人。”
    “杀良冒功成为原始累积，如果让他们累积好了，反而可以保护大家么？如果换了一批士兵，他们还要重新累积，又要杀死更多人？”肖喽啰也是沉重地道。
    “是的，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样。因为杀良冒功已经成为边军的一个产业了，来了新军，还得重新杀一批人。这样我们的帮助，反而害了周围的村子。”柳惊鸿道。
    肖喽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想收养这个女孩。”
    柳惊鸿道：“你还真是心善，明明自己的文明也受到收割者的胁迫，竟然还有闲心帮助别人。如果收割者现身，我们就算收养她也不过是白费力气，最终大家都要死。”
    看得出她很悲观。
    肖喽啰现在还没告诉她自己是卧底，毕竟还不清楚对方和收割者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是主动投靠，还是被胁迫的？
    从观察的结果来看，柳惊鸿是被胁迫的，要不要摊牌？
    最近也没发现收割者或者巨人联系她，看来她是已经被抛弃了。肖喽啰看着这惨淡的景象，还在纠结。
    如果能加入贸易联盟，这个星球的情况应该会缓解。
    柳惊鸿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中，她想要做好事，但最后却有更多人为她而死。从那时候她就知道在资源稀缺的残酷环境中，残忍就是生存的规则，她试图让大家团结友爱根本不现实，残忍是所有人在生存中达成的共识。
    自己想要依靠一己之力改变残忍，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做，看着弱者被淘汰掉。
    不是柳惊鸿狠心，而是帮忙之后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帮助一个弱者，可能会害死十个弱者，道：“如果看到杀牛的可怜，就阻止屠夫杀牛，而是把牛换成羊。这是不对的，因为羊和牛一样可怜。所以屠夫既然要杀牛，就让屠夫杀吧，就算牛再可怜，我们只要看着就行了。”“这残酷的环境就是最无情的屠夫，肯定是要杀掉一些东西才罢休的。如果我们阻止屠夫杀牛，会有更多的羊被杀，一切都不会改变。不是救了牛，还能救下羊，事实上是我们救了牛就救不下羊，救了牛，反而会让更多生命死去。我建议你学着冷血。”
    肖喽啰完全理解柳惊鸿为什么会这么，但他也知道对方心里并没有那么冷血，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可以在救下牛的同时也救下羊。”肖喽啰道。
    柳惊鸿道：“你就别安慰我了。”
    “不是安慰你，我想是时候出真相了，其实我并不是收割者的卧底，而是星际贸易联盟派我潜伏到你的身边，收集收割者的情报，我是智慧生命的卧底！”肖喽啰严肃地道。
    柳惊鸿惊了，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却看到一副认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