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王的贤明是天下皆知，花魁认为只有北境王才能拯救齐国。

    林茹之则认为谁都救不了齐国，当然了如果北境王能杀个人头滚滚，把资源集中到自己手里，后续还能好转一下。但这样的话，还不如齐国皇帝呢，至少齐国皇帝没杀那么多人。

    花魁显然是北境王的拥趸，不接受林茹之的说辞。可惜林茹之的某些话确实没错，比如北境王手下也有贪官，这点无法否认。

    “公子此言差矣，北境王才德兼备，皇帝若是重用北境王，齐国必然能焕然一心。是皇帝亲小人远贤臣，只要北境王能掌权，定然能够让齐国转危为安。”在花魁看来，北境王就是灵丹妙药。

    林茹之知道不齐国的问题是根子上的，不是说有几个清官就可以解决。清官办事难道不需要别人干么？别人干事难道就不会腐败么？

    清官能管多大的范围？说到底还是齐国结构上出问题了，资源流动已经无法顺畅，各地的诸侯不会放开资源，各级官吏只能疯狂为自己谋利，不这么做他们就可能万劫不复，成为生死有命的社会最底层。

    底层没有任何的资源注入，也是互相攻击，完全成为了刁民，疯狂地自残。

    这样的情况只能重建齐国的社会结构才行，北境王要是真有本事肯定会在北境重新构建一套新的游戏规则，但林茹之并没有看到。

    花魁很激动，不允许有人怀疑北境王的才能。

    一个人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能力，齐国就不会如此衰败了，想要改变现状需要大量的人才一起努力才行，可齐国这环境不适合齐心合力的发展，因为大家没有这样的信任关系，都是优先保护自己。

    除非有一大批不求回报，无私奉献的人，全力以赴地深入基层，发动群众。

    但北境王和他的手下不是这样的人，他们的目标是得到政权，然后论功行赏，也就是说北境王抢夺了皇帝的资源之后，不能用这些资源去发展，而是要把资源分给手下，那自己没钱了，手下有钱了，结果还是没变。

    为什么皇帝都要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就是因为皇帝的资源要维护国家运行，国家稳定了，自己的地位才能稳定。如果把资源分给功臣，那国家怎么运行？这些功臣能帮皇帝管理好百姓么？

    显然是不会的，资源给了功臣，功臣做大，反而可能会威胁皇帝。如果真的心系百姓，就不会在乎功劳，只会一心一意地为百姓服务，绝对不会让皇帝为难。

    事实证明北境王的手下并没有这么无私，所以北境王就算是一个明君，面对手下论功行赏的需求，要么就是杀功臣，要么就是分赏，不管怎么做都和齐国皇帝现在一个处境。

    林茹之不认为北境王能比齐国皇帝表现得更好，齐国皇帝就算智商和普通人一样，接受帝王教育也不会差太多，皇帝解决不了的问题，北境王也一样解决不了。

    显然花魁并不了解这些，真的认为会有‘圣人出、黄河清’的美事。

    “行行，就你聪明，就你看到了北境王的潜力，天下人都是笨蛋，齐国人更是笨蛋中的笨蛋，竟然不去拥护北境王。”林茹之以退为进，现在齐国支持北境王的人其实不多，大部分人都是观望。

    难道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到北境王的才能么？当然不是，而是他们不认为北境王真的碾压齐国皇帝。

    花魁才是真正的雾里看花，不得要领。诸侯其实看得都很明白，北境王的选择并不多。

    “我当然不敢说齐国没有聪明人，但世人总是容易被蒙蔽。”秦青也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不支持北境王，只能认为是因为齐人都被皇帝蒙蔽了。

    “世人被谁蒙蔽了？”林茹之到要问问谁这么厉害。

    “当然是齐国的昏君。”她直接说道。

    林茹之笑道：“你之前还说齐国皇帝亲小人远贤臣，皇帝是被小人蒙蔽了，怎么又说皇帝蒙蔽了天下人？皇帝的战斗力在你这里怎么忽高忽低的？秦姑娘，看政局要全面，不能只盯着小人和贤臣这些文学修辞来看。你要看到皇帝、大臣、诸侯、各地百姓的需求，要从资源分配、社会契约的角度去看。你得看出他们为什么会是小人，为什么是贤臣。”

    “小人当然是贪心不足，贤臣自然是品德高尚。”

    果然最后还是要归结到人性的问题，林茹之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归结到人性确实是很多偷懒的人最喜欢的方式。

    但很多时候不是人性决定了小人和贤臣，而是立场。

    “错，大错特错，掌握话语权的人会根据自己的立场去评判谁是小人，谁是贤臣。齐国有三个话语权，皇帝一个，诸侯一个，百姓一个，但皇帝和百姓的话语权很小，主要还是诸侯的话语权最大，所以皇帝是昏君，百姓是刁民，只有诸侯才是济世为民、为民请命，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没有诸侯，就会国将不国。需要诸侯教皇帝怎么做皇帝，教百姓怎么做百姓，最好的明君就是把权力全部交给诸侯的傀儡皇帝，最好的百姓就是农奴。”

    “不对，天下悠悠众口是公正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之所以都是骂皇帝的声音，不是因为诸侯有错，而是因为天下人都不满皇帝的昏聩。”花魁坚定地说道，她是真的认为换个皇帝一切都会好起来。

    对她个人而言确实如此，毕竟论功行赏的时候，有她一份。当然如果北境王是个做大事的人，肯定会把这些功臣全部干掉，这样才能收拾旧山河，轻装上阵。

    功臣如果不要封赏，自然最好，北境王也不会为难他们，但他的手下能不能这么高风亮节还是个问题。

    最好的情况就是有一个属下，脏活累活由他来干，干完了也不要封赏，这样就最好了。最怕的就是一个很能干的属下，干完之后还要封赏，那就只能撕破脸皮了。

    对于抱着换一个人就能更好的花魁，也只能说她是立场决定观点。她肯定不傻，如果愿意放开眼界，就会知道林茹之没说错，齐国的问题非常复杂，北境王也难以解决。

    不过人总是要有个盼头的，没有的话，就自己欺骗自己。花魁显然就是自欺欺人，对于这种人，林茹之也没办法说服她，只能等未来事实发展，才能分辨谁对谁错。

    自己好像总是遇到这种自己骗自己的人，明明都很聪明，就是钻牛角尖。当然花魁和神王、南宫家族、东方宿、李维还不一样，他们都是要自己改变世界，而花魁则是期待别人去改变世界。

    前者相信自己的道路，后者是相信北境王的路线，还是有些不同的，但都一样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