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将军孤城从剑印里召出坐骑食铁兽,大剌剌地翻身坐了上去。
《九州异兽志》记载,食铁兽黑白相间,生性凶悍,短尾,好食铁。红帷之中,那体型庞大的异兽甫一现身,嗷的一声,正要发威,却被背上的阴柔将军光着脚一顿踹,“老实点!”
“嘤嘤嘤。”食铁兽委屈地缩了缩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脖子,瞅见李文致正一脸惊愕地瞪着它,顿时觉得有失面子,龇牙咧嘴地冲着太守磨牙。
李文致慌忙躲闪目光。
“贺良,带上他们,去梁王府。”孤城吩咐道。
“是,将军。”狂刀贺良应声。
孤城正要驾驭食铁兽直奔梁王府而去,忽然又觉得兴致缺缺,恰好耳畔琴音未绝,心思一动,伸手一揽,将那坐在石阶上抚琴的盲女连人带琴,直接隔空召来,拥在怀里。
琴女略一惊愕,只是抱琴,在孤城怀里微微挣了一下,尔后便十分温顺地垂首坐在那阴柔将军的怀里,好看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是有些紧张。
“啧,本将军见多了千娇百媚的妖精,也品尝过不少清纯玉女的滋味。如今却觉得小娘子,你这温顺如猫儿一般的模样,也是极好。”孤城看着怀里那琴女温顺中带着天然疏离的侧脸,说她是人间绝色,那肯定是算不上。可到底看来,也算养眼。
不过这姿色与她丰腴的身段比起来,终究是逊色不少。
琴女只是羞涩垂首,一句话不说。
孤城将琴女怀里的古琴一把扔掉,双手十分自然地没入琴女轻薄的衣衫,上下亵玩,一手登峰弄珠,一手入谷寻源。
琴女浑身一颤,忍不住嘤咛一声,一掬春水般软倒在男人精壮有力的怀里,紧咬嘴唇。
“呵,本将军还以为小娘子有多纯情呢。”孤城戏谑道,贴着琴女白皙的耳垂,轻轻撕咬,“小娘子,本将军就这样带你去游街,教满城的男人看一看你的风情,如何?”
琴女惊慌地摇头。
可她哪里知道,她越是如此,食铁兽上那诡谲的男人就越兴奋,越是要干这种有失纲常的事情。
“铁铁,走!”孤城哈哈大笑,手上动作不止,双脚一蹬,那黑白相间的食铁兽顿时嗷的一声,奔向风月楼正门。
庞大身躯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
却说锦绣山河当中。
白泽打坐入定,调息真气。周身翡翠缠绕,为他疗伤。火神山的天才少女提着邓印河的后衣领,把那昏迷不醒的老道拽离白泽身边,随手扔到一边,管他死活。
白衣少女盘腿坐在白泽身边,颇为无聊地双手托腮,看着那剑眉星目的少年,心里盘算着师爷什么时候能跟那个祸害了她师父的混球打完架,过来找她,好把她和白泽从这个鬼地方里捞出去。
想了许久,吴霜到底是憋不住了。
少女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悬在柳腰上的养剑葫,轻轻唤了一声,“冬至?”
养剑葫里飞快地窜出一把霜白飞剑,欢快地绕着少女上下翻飞,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儿。
“咯咯。”吴霜被飞剑冬至逗得直笑,俏脸酡红,屈指弹了弹它的脑门,笑道,“你呀你,名字叫冬至,我还以为你是一把很高冷的飞剑呢!没想到你的性格和你的名字恰好相反,真是把好剑。”
飞剑冬至听到主人的夸奖,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得意地扭动剑身。
“唉,要是游鸣和重楼也都像你这般可爱就好啦。”吴霜叹了口气,说道。
飞剑冬至散发出寒意,似乎也在表达气愤,为它的主人鸣不平。
“冬至,你在这里看着白泽,给他护法,明白吗?”吴霜只是略一感叹,并不沉迷,背着双手,俯身弯腰,很少女地给飞剑冬至提要求,“我想在这里到处转转。”
飞剑冬至不乐意了,使劲摇了摇头。
“乖啦。”吴霜撒娇道,“游鸣不怎么爱搭理我,重楼我更是叫都叫不动呢!我只有拜托你啦,你可是我最贴心的小棉袄。”
飞剑冬至闻言,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表示同意,却是把脑袋凑到少女面前,左右摇摆。
吴霜知道它是在求安慰,教她摸摸自己的脑袋,以作为补偿。
少女咯咯直笑,温柔地摸了摸飞剑冬至的脑袋。
“那我走咯,你乖乖地为白泽护法,我去转一圈就回来啦。”吴霜安抚好飞剑冬至,又从养剑葫里召出游鸣,驾驭飞剑,直往锦绣山河深处而去。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总也闲不住。
吴霜离开不久,飞剑冬至还能耐住性子,躺在地上不怎么上心地为白泽护法。可只是一会儿,它就待不住了,绕着白泽转了两圈,忽然眼前一亮,看见那黑衣少年身边放置的灵剑墨玉。
墨玉乃是天地玄黄玄字灵兵,远不及飞剑冬至那般,已经初开灵智,位列地字。
冬至探头探脑地用脚把墨玉勾搭走,然后驾驭墨玉出鞘。
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隔着层纱,你觉得很美,给人一种挠心的诱惑力。可一旦戳破那层窗户纸,很有可能让人直接石化。
飞剑冬至就是这样。
当它驱使墨玉出鞘,瞅见墨玉那黑不溜秋的“娇躯”之后,愣了好半晌,然后“咔”的一声把墨玉入鞘,嫌弃地扔在地上,恨不得马上跑到河边去洗眼。
“你这飞剑,倒是有趣。”飞剑冬至正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污染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它背后说话,声音清冷,却莫名地好听。
可它到底还是吓了一跳。
只因为女主人走的时候交代清楚,教它好好为那个叫白泽的家伙护法。如今身后突然冒出来个人,它却一点儿都没事先察觉,这还得了?!
飞剑冬至马上就要发作,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直接握住剑柄,牢牢控制住,容不得它半分挣脱。
冬至大惊。
持剑的女子在身后现身,少女般的绝世容颜,满头银丝如瀑布垂落,足不染尘,一身蝶衣更是衬得她不似人间女子,更像是寒宫仙女。
剑灵山鬼在锦绣山河现身的刹那,白泽便已经有了觉察。黑衣少年睁开双眼,看见身前那出尘绝世的女子,面上的惊喜溢于言表,“山鬼姐姐,你终于醒啦!”
“我再不苏醒,恐怕我的剑主就要是个死人了。”山鬼随手把飞剑冬至丢到一边,冬至赶紧溜得更远了,打量眼下的局势。
听那白泽的语气,看来这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不是敌人。
可为何,总觉得那女子身上的气息这般熟悉呢?
飞剑冬至心里疑惑不解。
白泽一听剑灵山鬼的嘲讽,顿时讪笑起来。可山鬼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缓解,只是走到少年身边,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眉眼如霜,素手呈剑指,突然出手,往白泽身上的中庭一点。
白泽怔然,只觉有一股浩荡的暖流从中庭蔓延,片刻之间,便已经游走周身经脉,将残留在白泽体内的剑气尽数拔除,被剑灵山鬼牵引,直接透体而出。
“嗤!”
剑气被剑灵山鬼牵引而出,随手丢在地上,直接将地面轰出一道三尺长的剑痕。
白泽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直接喷了出来。
剑灵山鬼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地看着那个吐血的少年,一言不发。
可白泽吐了那口血,不仅没有引发内伤发作,反而觉得周身舒畅,仿佛闭塞已久的窍穴突然打通,心神一振。
“多谢山鬼姐姐。”白泽擦掉嘴角的血迹,笑道。
少年心知肚明,眼前那个毒舌的冰霜美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里很在意,却偏偏嘲讽他境界低微,身受重伤,马上就要是个死人了。
明明是出手替他拔除此前与邓印河一战时,反震到自己体内的残余剑气,以避免剑气入体,损伤周身经脉,偏偏又用冷漠疏离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便是,传说中的傲娇属性么?
白泽想到这里,憋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剑灵山鬼莫名其妙,冷声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白泽深吸一口气,止住笑声。
可那黑衣少年看向剑灵时,那方才被按下的念想顿时又浮现出来,不由地又露出了迷之微笑。
之前倒是没发现,傲娇这属性,竟然与山鬼姐姐这样般配。
这叫什么,反差萌?
白泽心想。
剑灵山鬼见白泽怪异的神色,心里莫名其妙。可仙女毕竟是仙女,哪里会在乎凡夫俗子的念想?山鬼想不明白,索性就懒得想,说道:“三日之内,不要动用真气。”
想了想,终究还是加上了一句,“除非迫不得已。”
“好,没问题!”白泽想都不想,直接答应。
“白泽,你记住。”剑灵山鬼说道,“我此番苏醒,还是和以前一样。除非你有性命之虞,否则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我不会插手。”
“明白。”白泽站了起来,看着山鬼翡翠般的眼眸,笑道,“山鬼姐姐是为我好,我都懂。证道之路,从来都是一步一步闯出来的。这一路的刀山火海,靠不得旁人,只有自己亲自去走。”
剑灵山鬼闻言,并不作声,只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白泽的丹田苦海当中。
不远处,飞剑冬至瞅见山鬼钻进白泽的身体,大吃一惊。可也就是现在,它突然想起来了。
难怪它总觉得山鬼身上的气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飞剑冬至如果会说话,一定会下意识开口:
“这位姐姐我曾在火神山上见过!”
只是那时,飞剑冬至记得,仙女姐姐还没有沦落为天外天的走狗。
那时的她,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不是一把剑。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跟在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身后,身上满是青春的活力。
飞剑冬至恍惚地想,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百年?
还是两百年?
它,已经忘了……
只依稀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后来名满九州,被世人誉为“剑子”。
。入殓师灵异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