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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在前面:本章戏中戏内容较多,可选择阅读(但是我个人特别喜欢这一段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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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佛陀!”玄衡一身狼狈地倒在地上,沾满了血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本佛经,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还将这整本佛经扯得七零八碎。
自剃度以后,变得越发冷硬的眉眼此刻满是怒意,若仔细看,还能察觉出他努力掩藏的无措。
狠狠地将手中扯碎了的经书往半空中一扬,碎纸片有些缓缓落下,有些则在杨到半空中的时候倏然化成了灰。
“全都是骗人的!不灵!不灵!”
玄衡越发的歇斯底里,伤口被牵动,可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或许,这才是既定的命数。
就算他剃了度,出了家,修了法,却也依旧和当年那蠢笨的宋长川一样,斗不过那条作恶多端的青蛇。
他弘扬不了他的佛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越发猖獗地勾起一个个百姓心中的妄念,蛊惑他们发动战争,涂炭生灵。
而就在此刻,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小片飘然落地的纸屑。
已经将要万念俱灰的他现在也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将那片纸屑拈起,置于眼前。
只见那小小的,四周都有燃烧的痕迹的纸屑上,只端端正正地写了两个字——
慈悲。
“铛——”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似有一道庄严肃穆的钟鸣之声。
“慈……悲……”
他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字,刚念完,便因为身体的重伤而咳了好几声。
方才还紧皱的剑眉缓缓舒展,漆黑的眸子如今也像是澄澈了许多。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
这是佛祖给他的启示。
他的固执、他的怜悯、他的叹息、他的愤恨……
统统是对沈芫青蒙昧的慈悲。
而这些,终将化为大彻大悟的慈悲。
玄衡将佛经残片置于掌心,双手合十,冲着大殿内的金身佛像虔诚施礼:“我佛教诲,弟子定当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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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的门前,沈芫青一直都不曾离开。
她的背倚着门,听着门内时不时地传来宋长川的声音,修长细嫩的五指逐渐攥紧。
是她趁着他在为丹青之子去除身上的妖气时出手,将他重伤后带到了这楞严寺内。
她想让他想起当初他们那段恩爱缠绵的日子,可这冤家偏生就是固执。
她一时恼了,便将长钉刺入他的体内,让他痛苦,也为了让他想清楚。
谁也不肯低头认输。
谁都认为自己天理昭昭。
谁都忘记了感情原本不分胜负。
这也是一场仗——
属于男女之间。
可沈芫青是妖,肆意了千年的蛇妖。
这千年来,拜倒在她裙下的男子何止千万?
纵然她玩弄人心,纵然她如今对宋长川情根深种,可她依旧是不懂的。
她不知道爱一个人究竟要怎么做,只知互相折磨——
你让我流了泪,我便让你鲜血淋漓。
你给我满身满心的伤痛,我便还你铁钉入穴生不如死。
说到底,还是两败俱伤。
沈芫青听着里面那位冤家的嘶喊,只觉得又痛,又快活。
谁说这样没用呢?
宋长川这不就开始怀疑起了那诸天神佛?
他会承认的……
他会承认的——
他不是出家的佛子,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有着爱恨嗔痴,一个心慕于她的平凡男子。
只要他承认了,她也愿意放弃一切的法力,和他做一对长久的夫妻。
她咬了咬唇,天生含情又媚惑的柳叶眸微弯。
“我的冤家,你且再忍忍……”
再忍忍。
很快,你就彻底不要你的阿弥陀佛。
很快,我们就可以从头来过。
沈芫青是这么想的。
可……
谁能告诉她,眼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听见他拍门喊她,以为他终于回心转意,打开门后,却见玄衡面色安然似有顿悟。
她的心。
乱了。
她熬了这么久,谋划了这么久,如今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千万……
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然而……
玄衡那双一直以来都用厌恶的眼神注视着她的眸子,此刻只余下淡然。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许多。
沈芫青很难形容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感觉,一种莫名的恐慌,铺天盖地地席卷过她的身心。
一个念头快速地冒上她的脑海,又被她飞速地压下。
不会的。
不会是那样的。
她的川哥……
她的宋长川绝对不会……
“好姐姐。”
忽地,玄衡出了声。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好听。
如泠泠玉石,让人听了,就不自觉地舒缓了几分情绪。
沈芫青看着他,眼眸中染着几分茫然。
玄衡朝着她的方向,慢慢跪了下来,眼神坦然从容:“你曾经说过,只要我叫你一声好姐姐,你就会还天下一个太平。”
他冲着她磕了一个头:“好姐姐。”
沈芫青只觉得全身发寒。
多奇怪。
她明明是一条蛇。
冷血动物,竟然也会觉得全身发冷。
她没再看他,更没再继续听他说什么话,双手发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绊倒门槛之时,快速转过身,仓促慌乱地朝外跑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都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可为什么到头来,她还是功亏一篑?!
为什么?!!!!!
当初不是已经为了她烧过一次佛经了吗?不是已经在她和他的阿弥陀佛之间选过她一次了吗?
那如此再来一次,又为什么不可以?!
她想不明白。
她究竟输给那高高在上的佛祖什么?
沈芫青一路跑到了河边,双手颤抖地触上自己的脸,十指指尖紧抓着脸颊。
指尖溢出了鲜血,她素来引以为豪的脸上出现了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只冲着无人的河面,发出一声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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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肆和浮胭出戏的时候,还看到周围围观的剧组工作人员们都在那捂着嘴,尽量很小声地哭。
直到场记打了板,也已经被带入戏而哭得稀里哗啦的妖妖在给她递水的时候,还恶狠狠地剐了祁云肆一眼。
坏人!
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她们家胭胭!
祁云肆也不在意,从自己的戏服里襟中取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浮胭脸上的血痕。
为了逼真,他们用的都是真血包。
他像是宽慰,又像是自我呢喃,将曾经对浮胭说过的那句话又说了一遍——
“我永远都不会是宋长川,更成不了玄衡。”
浮胭抬眸看他。
他的眼像一片深邃幽密的海。
看似毫无波澜,可这份平静被掀开后所引起的波澜有多大,却只有他们彼此才知晓。
浮胭的记忆不受控地飘回到二周目。
其实二周目对她来说并不美好,可对于那半年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反倒只有他的这一双眼最为清晰。
深沉的,浓烈的,压抑的,放纵的……
每一分每一毫,都是独独给予她的,来自他的情意。
浮胭的脑海里突兀地想起一句歌词——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祁云肆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只是祁云肆。”
浮胭轻笑了一记,抬手将手帕从祁云肆的手中取出,另一只手拉过他的,低眸,细细地为他擦拭他手上沾染的血。
“自己的手还脏成这样呢,就来先擦我的脸了,你就不怕把我的脸越擦越脏啊?”
自己这隐晦的剖明心意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祁云肆微微垂眸。
再睁开,眼中便只剩下了缱绻缠绵的情意。
比春水暖柔,较熏风醉人。
“娇娇,给个回应,嗯?”
斯条慢理的话语声像是那经年香醇的酒,只一下就能醉得人熏熏然。
饶是任何人与这样的他对视,都要忍不住地心肝一颤,而后悄然红了双颊。
便是连浮胭也不例外。
她的眼神微微闪避,不与他对视。
直到在触及身旁妖妖震惊的眼神注视以后,才反应过来……
刚刚,祁云肆好像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叫了她娇娇?
她掐了祁云肆一下。
“放心,我们身上的收音麦我都已经关掉了。”
祁云肆完全是用气音在回的浮胭这句话。
浮胭这才放下心来,并没好气地戳了戳处在她眼前的祁云肆的胸膛。
“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了?官宣也宣了,你还想要什么回应?祁老师,做人不能得寸进尺。还有。”
浮胭的视线瞥过从这场镜头拍完以后就懒得再继续看他们的鹿丞舟。
“现在是片场,你再这么偷闲,鹿导怕是要气得骂人了。”
祁云肆摊摊自己此刻已经被浮胭擦拭干净的手:“是他先不给我们休息时间,连拍两场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戏的,是他先动的手。”
假装没理他们,实际上注意力没离开过他们,一直在吃瓜的鹿丞舟:?
“好你个祁云肆,我让你在我的片场公费谈恋爱你还不领情,居然还好意思说我压榨你?”
祁云肆:“最大的投资商是我。”
鹿丞舟:……
“行,你是金主爸爸,你快乐就好。”
愤愤然地坐下,那一头冰蓝粉的头发都好像黯淡了不少。
活脱脱一个不得不向资方势力投降的可怜娃。
【宿主,叶离沉把许辞给保释出来了。】
正看戏着的浮胭:?
许辞早被浮筠找了人送进局子里。
引导网暴和买凶杀人,再加上浮家的关系,不在牢里蹲到死为止,是不可能出得来的。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景城那处在浮家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叶离沉竟然也敢搞小动作,把许辞给放出来。
‘知道叶离沉把许辞保释出来主要是为了什么吗?’
【叮!输入条件,得出结果。】
【宿主,叶堇娴从ES盛典那晚结束后精神状态就不太正常,叶离沉认为这都是宿主的错,所以才把许辞保释出来,打算和许辞合作对付宿主。】
叶堇娴疯了?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可能会突然冒出来给她捅一刀的人少了一个,但是相对的,叶堇娴的那个惩罚也只能搁着不用了。
多少是有点浪费哦。
‘叶离沉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什么合作。
不过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是景城的副市长,而景城作为浮家的老巢,耳目众多,尤其是他妹妹叶堇娴还曾经想绑架她,他也曾对她态度恶劣,更是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拉一个许辞当他的替罪羊罢了。
‘你先监控着他们那边,有任何举动记得告诉我,另外,祁邑年那一家三口怎么样了?’
【祁邑年、杜念初二人每天都被梦境折磨,最近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身体也变差了,杜念初来每周固定举行的富家太太们的茶话会都不去了。】
【他们还到处求神拜佛,想求个心安。哼!当初做亏心事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现在这么怕?!】
浮胭敏锐地察觉到叽叽的话里并没有出现祁云岩这个人。
‘祁云岩呢?他怎么回事?’
不说祁云岩还好。
一说起祁云岩,叽叽就觉得自己整个小鸟肚子里全部都是气!
【他好像找到了BUG!最近一直在钻漏洞!他每天晚上都要喝得烂醉才入睡!】
对失去意识的人无法使用造梦能力。
浮胭嗤了一下:‘那就先停几天,让他们休息休息。’
两个休息,浮胭一字一顿地念着。
柳叶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微眯起眼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诡计得了惩的狐狸。
“我们娇娇又在计划折腾谁呀?”祁云肆捏了捏她的脸,笑着问道。
“别闹,在想怎么帮你出气呢!”
祁云肆挑了下眉。
帮他出气?
“怎么好端端地又想到他们三个去了?”
浮胭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其中不耐居多,登时便不高兴地拧起了眉:“你管我?”
“不是管你。”
祁云肆拉着浮胭走到休息室内,门被关上,浮胭也被他压在了门板上,修长的手指碾过她的红唇,他微微勾唇,露出一抹带着些许少年感的痞气笑痕。
浮胭正等着他的下文,在感受到自己的唇瓣正被他的手指一寸寸轻碾过时,立马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