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桃很守时,提前换好了衣服等待着赏灯会的来临,原本想着在芳菲天玄境中带出一些酒来,但是害怕自己喝醉了耽误了晚上的保镖工作。
所以只好捧着一个桃子在程家小姐的屋中啃着,两个小丫鬟起初有些好奇墨小桃在那里摸出来的桃子,但是也没好意思问,兴许是从街上买来的也不是没可能。
程家给她准备的衣服,是月白色的衣袍,宽大的袖口在手腕处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系住,墨小桃试了试丝毫不会影响到自己拔剑。
程府还贴心的给她的流云剑配了一个剑鞘,配上这一身修身的护卫服,更像是一个剑客了。
墨小桃不知道效果如何,也没办法唤出水镜来看看,但是看两个小丫鬟的满眼星星的花痴样子,她也能猜测出一二。
还未等两个小丫鬟开口,程瑛玥已经换好了衣服,不同于昨日的淡黄色长裙,这件红色的碎褶裙是她特意定制的,算是她与云州城最后的告别。
墨小桃看着一身红衣的程瑛玥,只觉得她这红衣不像是要去赏灯会的礼服,反倒是像是嫁衣般惊艳。
“程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吧。”墨小桃看着在铜镜前任由两个小丫鬟为她梳妆的程瑛玥,她像是在期待着什么,用手指卷着红色的裙摆,注意力也没在面前的铜镜上仿佛镜中人与她无关。
夜色落幕。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一盏一盏的红灯次序升起,将云州城点亮,各色的华灯如同春日中的花朵,靓丽多彩。
还有装饰华丽的花船巡游,都是云州城有名的大家族和商会的。
程家自然也是在此列,两个小丫鬟各自挑着一个灯笼挂在船头。
墨小桃抱着流云剑站在船尾看着岸上的花灯,眉眼低垂,像是一副画,一动不动,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岸上的人,熙熙攘攘。
船上的人,冷冷清清。
她对这场赏灯会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倒不是因为自己在船上飘着和岸上的人格格不入。
只是因为孤单一人,觉得有些过分冷清罢了。
摇船的船夫也不会和她多说一句什么,只会机械的跟在程瑛玥的船后。
是的,程瑛玥和她不在一条船上,相隔着一丈远,那段距离对于会轻功的她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在加上在花船上的危险程度远比岸上要小,也让她这个保镖当的没什么体验感。
琴声悠悠扬扬的飘出,打乱了墨小桃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琴音来自程瑛玥的花船。
伴随着琴声的还有一段凄美的故事。
墨小桃也不陌生,那是描述离别相思一出折子戏,取自云州城中最近火起来的一部话本。
说的是云州城中的故事,禹海郡得名于那一方广袤的禹海,云州城之名来自那条汇入禹海的支流—云帆河。
年幼的小少爷是云帆河下游江宁府的幼子,有一日他逃出江宁府来到了云帆河边,遇见了在河边哭泣的小姑娘,询问才知,小姑娘的玉佩掉入了河中。
江宁府上下一直流传着一个禁忌,嫡系一脉在成年之前不得靠近云帆河,更不能下水。
年幼的小少爷对此不屑一顾,他虽然不相信什么诅咒,但是为了不被家中人发现,他还是脱光了衣服掉进了河中。
没有府中长辈所说的冰冷和窒息感,小少爷被水流包围着反而觉得有些舒服,他没下过水,更不会水,但是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学会了划水,潜入了水中,看到了那枚莹莹发光的玉佩。
拴着红绳,躺在水底,打捞起细看是一直栩栩如生的白玉鲤鱼。
等他上岸后穿好衣服,想转头寻那姑娘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那一身红衣的小姑娘仿佛没有来过,除了他手上的白玉锦鲤,证明刚刚的一切不是一场幻境。
他没敢向人提起那日的事情,把它当做了一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至于那枚玉,他没带回家里,他还是个孩子,他可藏不住那么个物件,他觉得自己被戏耍了,随手把玉又丢进了河里。
江宁府的幼子变成了一个傻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爱不说话,别人问他,他也只会傻笑。
他不会写字,端来笔墨纸砚,他将宣纸撕了塞进嘴里,还用舌头去舔那黑漆漆的墨。
那一年他十岁。那是他第一次拾起白玉。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此后在他的梦中常常会有一条云帆河,河中有一只红色的锦鲤,在水底摇曳。
他的变傻急坏了江宁府上下,那些日子,算命先生和巫医药师常常在江宁府中进进出出,可惜都是无果。
他只会傻乎乎的笑着,看着那些陌生人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做着那些无用的表演。
又一年,城中来了一台唱戏的班子,咿咿呀呀的,沿街表演,来到了江宁府。
江宁府的上下招待了这个戏班子。
第二日,一个算命先生走进了江宁府,还牵着一个小姑娘,走进了他的房间。
没抱着多大希望的老爷和大太太,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半响过后。
屋中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童音,唱着云帆河上所有船只都会唱的渔家曲子,那是祈求风调雨顺的吉祥话。
是很明显的女声。
老道的笑声透过房门传进门外众人的耳朵中。
众人一头雾水。
紧接着第二声,磕磕绊绊的跟唱响起。
门外的老爷一时间老泪纵横,哭了出来。
那一年春,他十二岁了。
没人再说他是江宁府的小傻子了。
过目不忘,出口成章。
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江宁府付出的代价是一两银子,给了那个算命的老道,当然还有一顿清淡的午饭。
老爷和大太太以为他中了什么邪术,他只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碰见了圣人教书。
至于那条云帆河,他没说。更何谈那一尾锦鲤。
老爷和大太太喜出望外。
他提出自己想要读书,家里人为他请来了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时常对他的天资聪慧赞口不绝,人们好像忘了他曾经呆傻过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