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之所以在乎河南、山东、湖广三地的清丈田亩情况。
原因则是,这三地是除江南外的产量重地,尤其是湖广。
而这三地一旦清丈田亩成功,大量因为投献和诡寄以及积欠的赋税就会被发现,从而可以追缴到大量粮食。
按照之前在南直隶清丈的经验,这三地加起来怎么也能清丈出上千万石的粮食来。
所以,朱由校相信只要这三地清丈结束,朝廷就能获得大量粮秣,解决江南的粮食危机无疑是绰绰有余的。
“据河南、山东、湖广三地巡抚报,现在河南、山东、湖广这三地的清丈田亩之事只剩下藩王的田地还没完成清丈,但藩王皆是天潢贵胄,按祖制,凡风宪官,以王小过而奏闻,离间亲亲者,斩!
所以,谁也不敢轻易参劾藩王,有司也无对藩王的处置之权,一旦藩王不肯被清丈,此事就很难办。”
京师,户部尚书向毕自严向方从哲说起清丈田亩的事来。
方从哲则道:“难办也得办!陛下不会包庇宗亲,让地方按察司和御史放心弹劾,真要有事,本官会保他们,即便陛下真要因藩王而罪朝臣,本官会第一个向陛下请罪!”
毕自严见方从哲如此说,便道:“是!”
“现在关键是得赶紧把清丈田亩后追缴上来的粮赋运到江南去,你我都清楚,自从官办纺织业开始后,这江南就不可能消停,现在是叛乱,接下来可能就是叛乱平定后的粮价飞涨和地方豪族大肆兼并之事,如果陛下阻止地方豪族大肆兼并,而放银给江南普通士民的话,会加剧粮价的飞涨,现在陛下数道加急谕旨就说明了此事已经在发生,所以,汪公,你们西厂在河南、山东、湖广三地进行清丈田亩过程中已经追缴起了多少逋赋?”
方从哲说着就问向了西厂总督汪应蛟。
而西厂总督汪应蛟则回道:“随着河南、山东、湖广三地清丈田亩进行,西厂已经追缴起五百多万石粮秣,目前已经全部运到户部仓场,接下来,只等着藩王们的田地被清丈,看看能被查出来多少投献避税的。”
“这五百万石粮已在陛下下旨往江南调粮后,作为第三批粮食运往江南,目前估计已过临清州,眼下清丈藩王的地依旧是关键,这三地的大部分良田都投献在这些藩王手里,不把藩王的田地清丈出来,这三处产粮大省所追缴的粮赋就难到一半以上。”
毕自严拧眉说道。
方从哲则因此肃然说道:“如此看来,清丈藩王的田亩得尽快进行,本官亲自给这三地巡抚巡按写信,谁要是最快完成清丈田亩事,本官第一个保举他进京任六部堂官!”
……
山东济南。
德王府。
因为德州贫瘠,所以,历史上德王就藩是在济南建王府。
山东巡抚徐可求在得到方从哲的手书后,也更加积极地推行起清丈田亩的事来,并因此亲自带着山东一干官员来到德王府,要求会见德王朱常洁,并对德王系的田地进行清丈。
“要清丈本王的田地?”
而朱常洁在得知徐可求的来意后,直接沉下脸来,且道:“只让徐可求进来!另外,将本王的护卫都叫来!”
没多久,徐可求来到德王府并见到了德王朱常洁。
而这时候,朱常洁身边已经有很多护卫。
朱常洁对徐可求淡淡一笑后就直接问道:“徐抚台,本王听说,你是要来清丈本王的田地的?”
“正是如此,这是朝廷的政令,还望殿下予以配合。”
徐可求弯腰躬身回了一句。
朱常洁直接拿起茶杯朝徐可求砸了过来,咬牙切齿道:“老子遵你个狗屁政令!他方从哲真以为自己是元辅,就能对本王怎么样?本王乃天家血脉,没人敢把本王怎么样!”
徐可求被砸了一身的茶水,但他依旧镇定地道:“请殿下配合清丈之事。”
朱常洁见此越发生气,喝令道:“这天下都是我朱家的,你有资格查吗!你给本王滚!清丈的事,想也别想,本王的田地,谁也没资格查!”
徐可求没有滚,而是继续回道:“请殿下配合清丈之事。”
朱常洁大怒,站了起来,且走到了徐可求身边:“行!看来,今日你不清丈了本王的田地,你是不会罢休的!”
“来人!将这个眼里没有本王的家伙,给本王砍了!做成人彘,老子最喜欢玩人彘了!”
朱常洁说着就一脸阴狠地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徐可求的脸:“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徐可求也很惊愕,他没想到这个德王竟要如此对付自己,一时不由得大声道:“德王殿下!请您自重!您是天潢贵胄,怎能如此残忍!”
这时候,德王府长史贾远忙劝道:“殿下,这是否不太好,他毕竟是巡抚,是朝廷命官。”
朱常洁则冷笑道:“本王乃天家血脉,没人能杀本王!什么朝廷命官,本王杀了又怎么着,本王就喜欢这样玩!最多不过是去凤阳圈禁,难不成还敢杀本王?!”
朱常洁说着就对护卫喝道:“不想活了吗,没听见本王王令吗,把徐可求拖下去处以磔刑!”
德王府的护卫不得不忙把徐可求拖了下去。
徐可求因此大惊,忙喊道:“德王殿下,您这是枉法!在下即便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处置!你也休想能阻止朝廷清丈田亩之事!你就算把在下千刀万剐,也阻止不了的!”
朱常洁不听。
半个时辰后,徐可求被德王处以磔刑,且没有四肢的徐可求接着就被直接丢出了德王府。
砰!
徐可求摔到了德王府台阶外。
而德王府大门也立即被关上。
山东巡按御史游士任等官员见此皆大惊失色。
“抚台竟遭到藩王如此迫害,还清丈田亩吗?”
左布政使萧继学问道。
游士任则声音发颤道:“不了!等朝廷派新的巡抚来吧,立即将此事上报,清丈藩王田亩甚艰难也!”
……
朱由校在闻知此事后,直接冷下脸来:“这些藩王还真是没把朕的王法放在眼里,朕的巡抚说杀就杀,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除了是天潢贵胄,还是朕的臣子?!”
“陛下容禀,藩王历来即便罪责过重,除非谋反,都不会处死,最多是圈禁而已,故而藩王们才如此肆无忌惮,何况这次清丈藩王田亩的确算是动了他们的利。”
熊廷弼回道。
“传旨废德王府,革除德王府所有人爵位,周遇吉,你调任山东巡抚兼山东总兵,把德王府给朕抄了!把德王朱常洁给押到朕这里来!德王府所有人除妇幼押去辽东流放外,皆杀!杀朕的巡抚就如同造反!”
朱由校说着就道:“跟朕比狠,也不想想,谁才是大明的天子!”
“另外,拟旨让张同敞挂户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衔,兼任漕运总督,负责督办运粮事务,将抄没与清丈田亩后追缴的粮赋尽快调运到江南,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解决江南缺粮之事,而我们的解决之道,就是从全国各地调粮,这是证明朝廷统治力能否压制地方豪强的时候!”
朱由校继续吩咐道。
如今改革进入了深水区,已经涉及到动勋贵和藩王这些帝国最大权贵的利益,朱由校也不得不开始将自己最信任的羽林卫从负责带兵安排到替自己管理内政、推行新政的事上来,以增强他这个皇帝统治力。
毕竟现在支持皇帝朱由校改革的大臣还是以中央重臣为主,地方大吏还比较缺可靠的人。
所以,朱由校开始让张同敞和周遇吉这些羽林卫官任重要文职。
就如同汉武帝为征匈奴而不得不让他的小舅子从一个马夫变成一方大将,雍正为打压皇族不得不用他的家奴充任大将军、总督这些实权要职一样。
张同敞、周遇吉这些现在算是朱由校最可靠的人,也就不得不承担更重的责任,以撬动更大的利益集团。
“遵旨!”
周遇吉这时候忙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