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三千怨,
燕飞燕舞燕满天。
花开花落花归尘,
三生石畔三生缘。
前世风月无尽期,
今生花好共月圆。
不求来生不求全,
只求今生好姻缘。
屋里那张砖砌的小桌上,放着几碗肉菜,一碟馒头。原来,这些菜是郭燕从饭店拿来的,明里说是给吕希彤饯行,其实她是特意送过来给任笔友吃的。林燕也从小食堂里偷来了鸡蛋。没想到大清早起来就能和三位老婆共进早餐,任笔友又开始浮想翩翩了。
四位女孩各自有着心思。吕希燕见姑娘们对男人那么好,心中很是酸楚,明明是自己的男朋友,却搞成了大家的共享男友似的,她希望男友得到她们的认可,却不愿见到她们对他太多的关注。因此自打林燕郭燕来到后,她就不爽,却还不愿她们看出来,因此总是言不由衷的和她们打着哈哈。
林燕很有优越感,经过昨夜的接触,她认为自己掐住了男人的死穴,只要自己稍使手段,男人就没有逃脱的可能。郭燕却如一潭清泉,她不愿去抢夺朋友的爱,只是偶尔想起男人的风趣幽默男人的好,会禁不住心跳加速,想要相见解相思,还是会忍不住要偷窥他吃饭的样子。她觉得他吃什么都香,似乎是他从未吃过饱饭,她有点后悔没有多带点好吃的过来让他吃,她在心中暗暗的说,下次一定多带点好吃的过来让他吃好。不过,每当任笔友的目光偶尔经过她时,她就会脸红就会心慌,她铭记着男人的目光会有透视功能,她不止一次体会到自己被男人的目光给剥落得精光时的兴奋与尴尬。因此,她不敢正面与男人,总是含羞带娇的侧身对着男人。
吕希彤逐个看看众女,心中无奈的好笑,终究龙归何处?她希望是妹妹,却也不反感是林燕与郭燕。
“你们四人这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吧?”
林燕道:“第二次了。”
郭燕道:“昨晚是第一次。”
吕希彤哈哈笑道:“你们四人在一起工作,可要相互照顾,不允许谁欺侮谁哦。这次跟你们一起吃了饭,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相见,那时你们都是什么关系了。”
任笔友道:“不是快放暑假了吗,很快会再见的。”
吕希燕说道:“三姐准备去日本留学。”
众人有点意外,任笔友问道:“去日本留学,为什么?”
吕希彤心情沉痛的说道:“为了给幸存的战争受害者讨回公道。”
任笔友若有所思道:“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羊肠小道。三姐,为了人间正道,加油。”
众女握拳异口同声道:“加油。”
饭毕,众人起身出行。途经流星林,看着那些参差不齐娇柔孱弱的树苗儿在晨曦中瑟瑟发抖,吕希彤若有所思,道:“笔友,这栽树容易成林难,你们可要认真小心呵护她哦。”
任笔友认真道:“三姐,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吕希彤笑道:“我也想栽棵树作纪念,能到哪儿找到树苗呢?”
可巧了,任笔友无意之中瞧见了胡子大叔提着铲子拎着些树苗儿走了过来。人还未到,胡子大叔的笑声便传了近来:
“笔友,你没上班吗,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送我们三姐远行。”任笔友盯着他手中的那株翠绿俊俏的树苗儿,道,“大叔,你这株树苗让给我们栽,行吗?”
林燕道:“大叔,我们三姐想栽棵树作纪念,可一时不知去哪里找树苗,就把你这棵树苗让给我们栽吧。”
未及胡子男人说话,郭燕也紧接着说道:“大叔,我们五人好不容易聚一回,就想栽棵树作纪念。”
胡子男人说道:“这栽树可不容易啊!”
吕希燕道:“我们会精心呵护它成长成材的。”
胡子男人看看手中的树苗,道:“可我这是菩提树,不适合你们栽种,你们应该栽杏花树。”
“为什么?”
吕希彤笑道:“菩提树象征夫妇之爱,杏花树表喻希望无穷。”
任笔友笑道:“菩萨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林燕哈哈笑道:“丑蛤蟆,你酸不酸啊?什么本来无一物,分明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好吧!”
郭燕说道:“众生心水净,菩提影中现。”
吕希燕道:“菩提洗尽铅华梦,世间万象本为空。”
“试问菩提当何如,随缘随遇亦随风。”吕希彤笑道,“不就栽棵树么,那来的那么多感慨?”
胡子男人似乎看出了门道,笑着说道:“辛苦不为成佛道,只为菩提早日红。笔友,这棵菩提树就送给你们栽吧。”
于是,她们一齐动手,同心协力栽着这棵菩提树。任笔友在姑娘们中间谈笑风声,姑娘们自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自有狂夫在,使君空臆想。
胡子男人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笔友,往后你得多操心多留意了。”
任笔友呵呵一笑,林燕道:“放心吧大叔,我们会把这棵树当成是我们的孩子一般,会细心呵护她成长的。”
郭燕乐了,道:“是呢,我们都是孩子的妈妈。三姐,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吕希彤沐浴着朝霞的粉颜多了一层红晕,她朱唇微启,道:“还是笔友给取个名吧。”
林燕道:“就是嘛,孩子随父姓,孩子的名字应该由孩子的爸爸来取才对。”她爽朗笑道,“丑蛤蟆,快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吕希燕撇撇嘴,言语酸辛尖刻,道:“林燕,你想和他有孩子,可别扯上我们哈。”
淡淡的话语,掩饰不了满满的怨气,隐隐的无奈,透露出深深的爱意。诚然,爱是自由的,但爱情绝对是自私的!可是这种自私却不是阻止她人不能爱他的理由,毕竟他们也还只是“朋友”而已。吕希燕那种“既生亮何生瑜”的焦虑忧思令她难以释怀毫不快乐,也许三姐说的是对的,对任笔友这样的男人,唯有让生米做成了熟饭,他才会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送走了吕希彤,任笔友才慢条斯理的去上班。早有弟兄伙怪叫了起来,杨忠祥委实不安逸,虽然白吃了一顿,但是看见郎中郎与银富香在一起欢歌快舞时的狂热劲头,他心中就堵得慌,他怪是任笔友为这对狗男女创造了这样爱昧的机会,因此迁怒于他,便毫不客气的说道:
“阿友,上班迟到,罚款两元。”
任笔友喊寃,自己是因为有事儿耽搁才迟到的。白善脸色极其难看,道:“不要找理由哦,迟到了就得认罚。”
童筹同样羡慕嫉妒任笔友的桃花好运,更恼他可能那个了自己的意中人,因此也附和着要任笔友认罚。吴芷笑道:“阿有,以后泡妞再忙,也要记得别误了上班的时间。”
夏流流里流气道:“不就两块钱吗?任笔友,能泡那么多美女,罚二百元钱也值得。”
陈燕捡块土巴朝夏流抛去,似笑非笑道:“人家燕哥才没你那么坏呢。”
银富香道:“阿友是个好人。”
杨忠祥没好气道:“好个球,他老想娶三个老婆,是坏人中的标杆。”
史义旭回来了,尖声道:“我看还是不结婆娘的好。任笔友,结了婆娘就等于被判死刑了,什么自由追求都没有了。”
郭琼英破口骂道:“你妈卖b的花包谷杂玉米,谁不给你自由了?”
史义旭嘿嘿笑道:“你妈不卖b,你是哪门出来的咹?”
郭琼英丢下手中的活就去打史义旭,史义旭慌的撒腿就跑,只乐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夏流叫道:“老毛驴子真给男人丢脸,有种的,打。”
众人在有说有笑的氛围中继续工作着,时间就流逝的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今天的太阳很是温和,众人也不觉得累,也就没人提说下班,各人也都坚守岗位继续工作,而且还是越干越起劲。
贾琼英不时的看看日头,频繁的朝砖机张望着。日头偏西甚久了,怎么他还不回来呢?她坐卧不宁,她为任笔笙炒的青椒肉早已经凉了,窖上的人们也都午休了。她还饿着肚子,为的就是和任笔笙共进午餐。
任笔笙确实是个很棒的男人,要是能和他结成夫妻,该是多么的好啊!但似乎这又是不可能的,他应该不会辜负他老婆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儿,她无奈的摇摇头,如今成了自己的拖累。为了自己余生的幸福,她只盼着李人国能够尽快帮自己在本地寻得一善良人家来收养女儿。
这时,门口有人影晃动,她忙起身探视,却是刘老头儿找她。在窖上一帮人中,只有老刘头儿勤于给自己帮忙,帮忙照顾女儿,也逗女儿玩乐。贾琼英不知道他找自己何事,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让他进了屋来。老刘头一进屋就直直地盯着熟睡中的秀红,久久地没有吱声。贾琼英问道:
“刘叔,有事吗?”
老刘头吞吞吐吐的说道:“听,听老表说你要把秀红送人?”
贾琼英眼圈一热,忍不住滴下了两滴眼泪。老实说,她仍然是个很称职的母亲的,要不然她当初从伊利逃出来时,是完全可以抛下女儿不管的。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怎么会不牵挂不心疼呢?她哽咽道:“我这也是不得已啊!”
老刘头点着头,道:“把秀红给我收养,行吗?”
“你?”
老刘头忙道:“我家里还有个老太婆,我们都很喜欢孩子,却一直没能如愿。虽然我们穷,但我向你保证,秀红跟了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贾琼英知道老刘头是个老好人,确实也很喜欢孩子,孩子跟着他定不会亏着的。可是他毕竟很穷啊!不能答应他,但也不方便拒绝他。怎么办呢?她一时犹豫起来。
一向寡言少语矮小黑瘦的老刘头见贾琼英默不作声,纯朴人家的心思活动开了,现在的年青人,为了钱是什么事情都敢做的。他从李人国口中获悉,贾琼英其实是想用女儿换一笔钱的。于是,他爽快的说道:“我知道你带着秀红这段时间也不容易,这样吧,我象征性的给你点钱。你也知道,我没有什么钱,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八百元钱。你是秀红的母亲,永远也是她的母亲,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她。”
贾琼英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八百元啊?”她苦涩的笑笑,自己是想把女儿送给有钱人家抚养,并从中获得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不是这区区八百元钱。“刘叔,我能为了几百块钱卖掉孩子吗?不不,绝不,那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我只是感觉意外,我还没想好,你让我再考虑一段时间吧。”
老刘头“哦”了一声,默默的离去。贾琼英叹息一声,坐在床沿上,抚摸着女儿娇嫩的小脸蛋,心中略显遗憾,这要是个小子该多好啊!这要是个小子,即便自己要价两三万块钱,都会有人家争着收养的。可这丫头片子就不值钱了,才八百元钱!贾琼英苦笑着,丫头,你拖累妈妈了。
这时,屋外传来喧闹之声,是制坯组下班了。贾琼英盼着任笔笙能来到自己的屋里,盼着他能给自己拿个主意。但她却没有起身去迎接他,她知道他会主动上门的。果然,待外面恢复平静后,任笔笙便似幽灵般钻进屋来。贾琼英冲他努努嘴,示意他快吃饭,道:“都下班这么久了,怎么才来?”
仼笔笙道:“我得躲着我那兄弟,我们的事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否则就不好收场了。他最反感这种事情。”
贾琼英笑道:“看来,只有你兄弟才是个正人君子。”
任笔笙笑道:“他太书呆子气,也太迂腐保守了。”
“这样的男人会令人肺都气炸的。”
贾琼英的话没有错,任笔友确实让人生气,尤其是女孩们很生他的气。当然,男人们也很恨他,确切的说是羡慕嫉妒恨,就连吃饭也要寻他的茬儿。
首先向他发难的便是杨忠祥,他看着他的菜碗,道:“阿友,你碗里的菜怎么比我们碗里的菜多呢?”
众人看时,感觉上是多了一点儿,吴芷笑道:“这很正常嘛,人家阿友跟大师傅是啥子关系哦,当然得照顾一下了。”
“这不行。”白善啃着馒头,道,“阿友又不多付生活费,他凭什么要多分菜?”
童筹心中也不舒服,嘟咙道:“这个大师傅一点都不称职。”
李人国瞅瞅任笔友的碗,道:“我看差不多。”
曹筹智道:“多的阿友都吃掉了。”
史五来道:“多点少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吃饱饭。”
史丙宜道:“大师傅应该把心拿平。”
仇重笑道:“人家大师傅喜欢阿友,人家的心当然得向着阿友了。”
任笔友哭笑不得,自己碗里的菜哪里多了?即使真是多了,不就是几根土豆丝么,又不是打牙祭吃肉。未儿语笑道:“任笔友,他们谁看你碗里菜多,你跟他们谁换得了,免得惹人闲话。”
任笔友果然将碗推出,道:“我不吃行了吧,你们谁想吃端去就是?”
杨忠祥干笑两声,道:“阿友,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快吃吧。”童筹抹抹嘴,道,“上班时间又到了。”
“上个球的班。”夏流适时出现在门口,道,“刚刚停电了,下午又得耍了。”
史吾来拉了一下灯开关,灯泡果然没亮,真是停电了,于是有人欢呼有人咒骂。任笔友想想生气,端起碗便朝厨房走去。吕希燕正收拾着锅灶,见他气冲冲进来,自有几分惊讶,忙问:
“笔友,怎么啦?”
“他们说……”看着女孩幽怨哀怜的大眼睛紧张的注视着自己,他把到嘴的话给生吞了回去,道,“我的日记本丢了,真急人。”
吕希燕松了口气,道:“你的日记本在我那儿,还有你的手稿。前几天沙沙趁你不在拿出来玩,被我遇见了,给抢了回来。本来当时就想给你,一忙就给忘了。”
“真的假的?”任笔友惊喜万分,适才的不快一扫而光,不过很快,他又不安起来,道,“那你是看了那本日记了?”
“是啊,看了!不光是我看了,林燕郭燕还有阿古丽,连我三姐都看了的。”吕希燕也不隐瞒,笑道,“有诗有词,有情有义,写得很好,象你的自传体小说,让人欢喜让人忧。”
任笔友突然感觉自己被吕希燕给剥了个精光,自己的无数隐私无数污点,被女孩们了如指掌,日后,她们可有的嘲笑自己的话题了。见男子羞涩不安起来,吕希燕无限深情的看着他,道:“笔友,你担心我们因看了你的日记而嘲笑你吗?其实,你就是一个伟大的小人物,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这就是我们对你的认知。”
任笔友略微放心,仍谨慎的问道:“雪芹,你,你们还有别的发现吗?”
“有。”吕希燕突然板起面孔,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神情严肃的说道,“你想追求林燕。”
任笔友“啊”一声惊呼,他很意外,心说“我有吗?”见女孩突然回首怒目相视,便心生胆怯,本能地后退一步,想逃离狭小的充满杀气的屋子,却不料被女孩抢先一步关上了门。逃是逃不掉了,他背靠着门,看着饿虎一般的女人,从没有过的惧怕油然而生,他忙结结巴巴的说道:
“雪,雪芹,你们误会我了。其实,其实,林燕那么漂亮,那么高傲,她根本就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