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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仙山岱舆一别,谢予辞本以为他与太阴幽荧之间,从此便是死别了。
不成想到,他们二人居然还会有一天冤家路窄,相逢于这世间。
只是,昔日那位高高在上、手可通天的堂堂九重天帝君,如今却变成了一个身残病弱、前尘尽忘的凡人。
还落在了他这个“大魔头”手中。
这可当真是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
好个天道好轮回。
若是九重天上那位圣神帝尊太阳烛照知道了,恐怕是要气得携带九天玄雷和三昧真火临凡,与他打个天翻地覆、不死不休方止。
只是谢予辞微微蹙眉,似有不解,此事说来倒也有些奇怪。
九千多年前,九重天上堕神汀畔,殉神钟碎裂成尘的声音震撼三界,响彻九州八荒。
而太阴幽荧昔日那般情状, 分明确实已入死局。
她是活生生在他眼前拔出神骨、元神尽散、消亡于世的。
在那种情况下,若她不曾魂归混沌、还能获得一线生机,必然是圣神帝尊太阳烛照做了什么。
可是,既然太阳烛照费尽心思、历时了近万年才令太阴幽荧重新聚起一丝神魂、转世轮回、再生于世,那么按理说,太阳烛照必然对其小心看护,再次渡她成仙才对。
怎么会对她此生境况不闻不问,坐视她变成如今这般灵脉大伤、瘦骨伶仃的模样?
甚至,他自无妄海钧天崖秘境破结而出至今已近半月,并找到了机会再次接近她,这样太阳烛照都会坐视不理吗?
这太过不合常理了。
谢予辞皱眉思忖,莫非是圣神帝尊太阳烛照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被迫闭了那种不到时日、不得而出的死关?
因此未曾料想到,太阴幽荧居然这么快便再次聚起神魂转世投胎,更不曾想到自己会因为她的转世之身接近了钧天崖秘境,致使秘境结界破裂, 自己提前破境而出?
若是这般, 那便都说得通了。
他微微挑眉, 步入房间内,默默站定于沉香木椅前。
然后,垂首静静看着似乎哪怕是在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眉心、十分不安的卓清潭。
谢予辞在一片寂静中,忽而轻轻挥了挥右手云袖,将他的右手二指悬空并于她额前,然后缓缓将一道神力打入了她的眉心。
那道神力所到之处,卓清潭攥住自己腰间原来悬挂琅琊玉、现在已空空如也的腰间那双痉挛的手指,忽而松弛了下来,她睡梦中尚且紧蹙的眉心也渐渐打开了。
被谢予辞的神力所控,她的意识彻底沉寂,这才得以不受梦境所扰,寻一份好眠。
谢予辞微微弯腰,十分轻松的将她横着抱起。
他走到房间尽头的床榻畔,将她轻轻放下,然后勾起床上叠的整齐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并将四个背角向内侧扣紧。
谢予辞有条不紊、面无表情的做完这些后,旋即毫无留恋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待走出房间后,又紧紧的仔细的关好了房门。
做完这些,他转过身来, 目光无悲无喜的与院落角落静立等候他不知多久的晚青对视了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她跟他离开。
晚青同样沉默的跟跟他离开倚凇居,直到二人走到破月小筑中接待外客的外院中,谢予辞方才止住脚步。
他没有回身,亦不曾转头,只是淡淡的陈述。
“你有话说。”
晚青沉默一瞬,忽然问道:“主上.她,当真是她吗?”
这句话说的模棱两可,晚青虽未指名道姓,但他们二人却都明白其中的“她”究竟指的是何人。
谢予辞微微停顿,片刻后轻轻颔首,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嗯。”
晚青蹙眉,似乎是十分不解。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主上,会不会是您搞错了?”
谢予辞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略带一丝怅然的微嘲。
“断不会错,她便是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晚青却还是蹙眉摇头,不甚赞同的说:“主上,这世上相似之人何其之多。您最初不也曾误以为灵蓉便是您曾经在凡间所遇的那名叫‘虞阑’的女子转世吗?
说不定这个卓清潭,也只是与往圣帝君容貌气质相似之人而已。虽说上神形貌多有讲究,但往圣帝君当年毕竟早就.”
早就已经神陨道消,死的不能再死了。
谢予辞缓缓转过身来。
他衣袂翩跹,迎风而立,神色淡漠却自信满满。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是她,我必不会错认。更何况,当初我那四分之一神力和神魂之所以能破阵而出修成此身,便是因为卓清潭当时身处钧天崖秘境附近。
我当年是被谁所封印,不需赘述,你应当也知道。
这三界之中,除她以外,再不会有人能令往圣帝君太阴幽荧神骨所化的秘境结界动荡不安,将封印沉睡中的我惊醒。”
晚青沉默良久,忽而一针见血的道:
“主上,若她当真便是帝君,那你便更加不应当与她有所牵扯。上一世她害得您还不够惨吗?即便是临死前她都要摆上您一道,将您封印了九千多年。
若不是此番机缘巧合,恐怕此时此刻,您的神魂还被一分为四,永困于四大秘境中不得出。你为何还要将她带在身边呢?”
谢予辞微微一顿,片刻后,却忽而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再者说,如今她这般模样,莫非你还担心她能对我不利不成?便是我与她二人之间当真会有一人有危险,那个人,也必然不会是我。”
晚青却十分不给他面子的偏过头去,淡淡道:“.那可就不一定了。”
“嗯?”
谢予辞挑眉看向她:“你在嘀咕什么呢?”
晚青静了一瞬,旋即破罐子破摔的再次转过头来,定定回视谢予辞,坦言道:
“晚青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人活于世,其实有没有危险,与力量的强弱并没什么必然联系。往圣帝君即便是如今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也是拥有伤害主上的能力的,不是吗?”
她丝毫没有理会谢予辞已经渐渐冷下来的俊颜,缓缓继续道:
“主上,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何曾放下过她?从来都是你自己赋予了她可以肆意伤害你的权利。你每每面对她便好似失了神志,这让晚青如何能不担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