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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岚道:“你有何冤屈要诉?”
汤夫人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的手心触着柔软的地毯,那种面见天子的紧张之情使她不由自主地揪了揪地毯上的绒毛。
“你可想好了,”宋倾岚心中愠怒,面上却看不出来。他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便又恢复成了他那不怒自威的姿态,“若是你真的有冤要鸣,朕自然替你做主。殿前申冤不是玩乐作态,你可明白?”
宋倾岚的话只说了一半,可没有人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难怪皇上会这样说。
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家其乐融融喜气洋洋,皇帝正想为自己的妹妹好好地操办一次生辰宴,而这人非要选在这样的时机里找不痛快,若说这汤夫人不是故意的,傻子都不信了。
今日,这汤夫人无论如何都是要给个说法的。
有心善的官员提醒道:“汤夫人,今日场合严肃,你却是不可开这种玩笑。”
“是啊,趁着皇上还未责罚快快下去罢。”
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话语后,汤夫人犹豫了。
她微微抬起了头,局促不安地张了张嘴,就连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粗砺喑哑:“臣、臣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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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左支右绌摇摆不定之际,有一道老成持重的声音打断道:
“皇上。”
主位下首站起一人。那人一身深红色仙鹤金纹官袍,面相威严周正,看起来四五十年岁左右,是个颇有气度的美髯公。
此人轻易不发言,可一旦说了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将他瞧轻了去。
此人便是大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左相,秦正广。
秦正广眼神扫了一圈,他先是看了看宋明珂,却见这长公主正好也在看着他。她的目光有些深幽,看不出有什么探究的意味,可秦正广觉得不舒服。
他厌恶宋家人的眼神。包括宋倾岚,包括宋明珂。因为他们那双眼睛总是会让人有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当然,秦正广驰骋官场多年,也不至于被一个小姑娘震慑了去。
他跳过宋明珂,又看了一圈,最后轻飘飘地瞥了自己的儿子秦术一眼。
秦术见自己的父亲突然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父亲他不会已经猜出是他了罢?
秦术心虚地低下头用手遮住了额头,心中却是惴惴。父亲那样的眼神可绝对称不上是赞赏——难道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不,这绝不可能。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会对宋明珂造成不好的影响,父亲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想通了的秦术又将手放下,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
秦正广抱了抱拳,道:“皇上,汤家夫人有备而来,依老臣之见或许是真的含冤已久,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皇上何不听她一言?”
宋倾岚闻言看向秦正广,挑了挑眉。
而此时,有几个世家官员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
“是啊皇上,或许汤夫人有什么隐情。微臣附议。”
“臣附议。”
秦正广已经放话,宋倾岚免不得要给他几分面子,于是他抬手对汤夫人道:“你且说罢。”
“臣妇状告长公主,以权谋私,动用极刑,残虐臣妇的夫君汤师禄。”
她话音掷地有声,如平地惊雷一般将众人炸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宋倾岚闻言,心中怒火暴起,他将自己手边的茶杯掷在了地上,伴随着极其响亮的脆响,茶杯碎裂崩飞如同雪花纷落。
宋倾岚沉声道:“放肆!”
天子之怒来得突然,那些重臣贵女一会儿的功夫便刷地跪倒了一片。
宋倾岚背起手起了身,他目光扫过之处人们脸上皆挂着惶恐不安的神情。
他面色沉冷如寒冰,由于他身处高位,下首臣子的反应与神态尽收到了他的眼底。
宋倾岚能很明显地看到有几个世家子弟眼眸飘散心有旁骛,很明显是心怀鬼胎的样子。
“汤夫人,”他怒道,“你可知污蔑当朝长公主是个什么罪名?”
汤夫人急急喘息了几下,被宋倾岚的气势吓得不敢抬头,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点点冷汗,颤声道:“……臣妇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宋倾岚冷笑,道,“说,给朕一五一十地说。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朕定不饶你。”
她脸色发青,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昨日,秦家二少爷秦术身边的吕子英找到了她,说是要她配合着秦少爷在生辰宴上演一出戏。
汤夫人自知秦家左相一向与长公主不对付,又知秦家势力庞大,她汤家不过是个见头不见尾的小家族,与秦家作对无异于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所以为了家人和家族的安全,汤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应了。
而第二点,这吕子英告诉她,若是事成,秦家也绝对不会少了她汤家的好处。想一想,若是能跟着秦家这种底蕴深厚的大族喝一口肉汤,更有甚者再分去一杯羹,那汤家崛起岂不是指日可待?
那吕子英说,她只需要在大殿之上将脏水往长公主身上泼便是,其余的她却是不用管。
可汤夫人转头一看,无论是那吕子英还是秦二少,此刻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出手搭救的意思?
汤夫人知道自己这是被兜了进去。
可到了这个地步,汤夫人骑虎难下,只能磕了个头道:“这几日,臣妇的夫君都未曾归家,臣妇问了所有与夫君交好的官员,都说未曾见到夫君的身影。于是臣妇便着人去打听了。
然,然后,臣妇听说,夫君他曾在那之前与长公主在政见之上发生过极大的龃龉,长公主很生气,一怒之下便将夫君捉到了飞花卫,严讯逼供以泄私愤。
前日飞花卫中有犬子的好友传了信,说是我家夫君浑身都是伤,已然成了一个血人,现在被关在飞花卫的地牢中,已经快死了……”
她说到这里,提高声音道:“皇上,长公主她公报私仇,怙恶不悛,您一定要为臣妇做主啊!”
她语速极快地将前后事件吐了出来,那有模有样声行并茂的样子不禁已经让在场的命妇们泛起了一层层恻隐之情。
“没想到,长公主居然是这样的人。”
“是啊,怎能如此心狠手辣?”
“汤夫人真是可怜啊……”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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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