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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岚道:“自然是想能活几天就活几天,他可巴不得熬到他儿子死,他好再把太子之位许给别人。”
韦苍烟摇了摇头。
“说到这里,”迟允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最近,万俟隆的嫔妃为他诞下了一位公主,万俟隆居然扬言要将这女娃培养成一代女皇。”
韦苍烟咳嗽了一下道:“他疯了吧?”
“而且而且,”他眨了眨眼,“这不是生生打他这小儿子的脸吗?”
迟允凉凉道:“只要是能晚些退位,打哪个儿子的脸又有什么关系?”
韦苍烟无语了。
这老东西真是,死不死啊。
宋倾岚道:“你和朕说这个,是何用意?”
迟允道:“陛下,如若您是万俟绍,您最想做的是什么?”
宋倾岚道:“朕?朕又不是那万俟绍,如何知道他想做什么。”
迟允见这君主愣是半点水都不肯漏,心中暗道皇帝谨慎,面上却接道:“那么韦大人呢?”
韦苍烟道:“那还用问?把那个老东西给干掉,直接上位了!反正手里有天时有民意还有兵权,傻子才忍着。”
宋倾岚笑着看了一眼韦苍烟,很明显这老狐狸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迟允道:“没错。谁知道,待到那未来的公主长成,老皇帝又能想出什么招数?而且,那公主也必不可能成为女皇。”
韦苍烟点头。
“而现在,大渊处在战时,万俟隆现在答应大宣借兵,一是为了收回儿子手中的兵权,二也是为了暂缓儿子对自己施压,而一旦出了意外,还能将一举给儿子扣上个通敌的由头,便可名正言顺除掉他。”
韦苍烟不由自主地骂了句脏话。
“我靠,这老东西够卑鄙啊。”
宋倾岚轻哼了一声。
可不是么?
出身皇家的人,就算再昏庸无道,耍点坏心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迟允转头对宋倾岚道:“陛下,此事说来其实十分简单,只需从万俟绍身上下手,便可不动一兵一卒,劝他退兵。”
宋倾岚这么一想,倒真是动了点心思。他道:“你继续说说。”
“万俟绍也不是傻子,也知道万俟隆在打什么算盘,所以他硬是按着万俟隆的旨意,没有轻易出兵,这就说明,其实他也并不想这样做。”
“我们只需利用他们君臣离心这一点,暗中对万俟绍许诺帮助,实在不行,送上一点好处,也不是不能接受。”
宋倾岚思忖了起来。
“朕听说那万俟绍虽然年轻,心思却很是深沉,此事不好劝。”
迟允便道:“陛下,万俟绍心思深沉,可他的五皇叔可不是。”
宋倾岚点了点头。
不然也不会被公孙鸣哄得团团转了。
迟允见宋倾岚还是在迟疑,便道:“陛下,现在的大渊已经无法再动干戈,京城内外风雨飘摇,若是再拖下去,受苦的只会是黎民百姓。”
宋倾岚叹气。
他道:“好吧。”
“朕会派人护着你,但是——”
宋倾岚盯着他道:“既然走出了这一步,冒险的就不只是你自己。所以朕不希望你把事情搞砸,懂了吗?”
迟允行礼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嗯。”
“对了。”
宋倾岚拿起了奏折,状似漫不经心道:“珂儿还活着。”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迟允却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感激。他道了一声:“多谢陛下。”
“去吧。”
“臣告退。”
韦苍烟和迟允并肩出了御书房。韦苍烟看了看天,道:“这是又要下雪了。”
迟允应了一声道:“今年的雪格外多一些。”
“是啊。”
迟允道:“天冷,大人近日好生歇息罢。雪域作战,后头还要靠大人撑着。”
韦苍烟道:“迟大人也是啊,看你这样子估计是许久没歇了。”
迟允淡淡一笑,没否认。
是因为忙碌,自然也是因为思念。
牵肠挂肚,魂牵梦萦。
她生死未卜,所以他便无法入眠。
韦苍烟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在高位混久了的人自然懂得装瞎,于是他便打了个哈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迟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差人去我府中说一声就行。”
“多谢韦大人。”
韦苍烟匆匆离去了。
迟允抬头,看了看天。
“迟大人。”
听到了平生的声音,迟允便收回了眼中的深沉,转头道:“平公公。”
平生胳膊上搭着件大氅,道:“陛下见您今日穿得单薄,特意嘱咐奴才来为您添件衣裳来。大人,您得留意身子啊。”
迟允微笑道:“多谢陛下了。”
“哎,陛下挂心着呢。”
平生叫那些宫女上前来。两个宫女便拎起了大氅,伺候迟允穿上。她们瞧着迟允俊俏的侧脸,羞得脖子都红了,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迟允再次和平生道了声谢。
“您太客气了,”平生躬身道,“成瑞,还不送送迟相?”
成瑞赶紧道了声是,便送迟允离开了。
看着那背影离去,平生便推开门,转身回了御书房。宋倾岚一边用朱笔批折子,一边道:“人走了?”
“走了。”
宋倾岚抬起笔,平生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他赶紧上前来,为宋倾岚磨墨。宋倾岚看着折子上头的字,语气不咸不淡的:“三日未眠,你说他到底是为了朕的国事,还是为了珂儿?”
这话平生哪里敢接啊。
他赶紧笑着打哈哈道:“迟相勤勉,自然是为了陛下您了。”
宋倾岚看了他一眼。
平生赶紧缩了缩脖子,装鹌鹑。
宋倾岚却转头道:“朕倒是觉得,为了珂儿也没甚么所谓。只要他有喜好,这人就是好拿捏的。”
平生道:“陛下,奴才上次真的是没法子啊!那小言子是奴才的同乡,奴才不好拂他的面子才……”
宋倾岚好笑道:“朕又没说你收他孝敬的事情,你急什么?”
平生嘿嘿一笑。
被他这么打岔,宋倾岚也没心思多想了。他沉思了片刻,放下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
那牌子似乎是用墨玉打造的,通体黑而润,上面刻的是什么字也看不清。
而平生看见这牌子却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