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起来。

    党为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样劝说，着急的不行。

    战云天到底是当过副团长的人，此时走到薛正荣身边，解释着说，“薛大，这里面是有误会的。我师父他并不是没有放在心里，他认为事实很清楚没有，按照标准流程走就是了。说句心里话，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我师父能活着回来已经非常的不容易……”

    最后一句话让薛正荣动容了。

    其他的不说，单单是在飞机严重损坏的情况下，李海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活着回来，已然万幸。

    这个时候不该为调查的事对李海生气。

    “难道一定要成为烈士才能得到全般理解吗？”平时话很少的战云天说了一句很诛心的话。

    薛正荣的怒火彻底消失了，他想起了牺牲在战机座舱里的父亲。军人，最崇高的死亡方式无疑是在战场上。可是，我们并不需要更多的烈士！

    “李海，是我不够冷静。”薛正荣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并不是怀疑你的意思，而是这件事情牵扯复杂，光是调查组成员就有五十多人。”

    所谓关心则乱，李海这位当事人最清楚是什么情况，因此事后他恰恰是最为镇定的。他毕竟是个新飞行员，考虑问题不够深入情理之中，而且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了，上级自然会搞清楚一切状况。

    他放宽心地马上进入工作状态，想起了拖了三天的工作，这才有此前的一幕。没想到在心急火燎的薛正荣看来是敷衍和抗拒的态度了。

    “还有，薛大，我师父不是不愿意交出相机，实在是……里面的内容太过劲爆，他知道你现在焦头烂额，想要等你稍稍定诸住神了再亲手交给你，解释每一张照片和视频的来龙去脉。”战云天沉声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看过，内容真的……很限制级……”

    薛正荣正想问是什么内容，跑进来个兵报告：“大队长！塔台通知！两批四架降落了！调查组的运输机十分钟后降落！”

    来了！

    此时，李海连忙说，“薛大，相机的事先不要跟调查组说，里面的内容会影响到他们的调查，最好在调查基本完成之后，再拿出来，相机里的内容能够更好地佐证调查结果。”

    这一方面，李海的认识却很深刻。

    “而且。”李海说，“里面的内容不适合向军外人员扩散。”

    薛正荣听出来意思了，最关键的原因是，相机里的内容肯定够上了绝密的标准！

    那就不是一般人能看的了。

    “李海，我错怪你了。你们到大会议室等着那也别去，我去接调查组。”薛正荣嘱咐几句，迅速赶往外场。

    塔台上是赵飞燕在值班，引导两架歼-10a和两架歼-11b降落之后，马上清空跑道，两分钟后，调查组的运-9战术运输机开始飞四转弯着陆。

    完成这些工作，赵飞燕重重的的松了口气，那颗心却又为师父的事提了起来。

    调查组一到位，张四海一挥手，所有的礼节程序全部去掉，人员不休息，马上按照分组展开了工作，重中之重事两大仪器数据的分析以及飞行员组的复盘。

    对相关人员的询问，则由张四海亲自带一个小组负责，在大会议室里进行。

    从接到命令紧急起飞开始，当时的所有值班人员全部都要接受询问，所有的记录全部要调出来，形成一条完整的事件经过证据链，一个字、一秒钟都不能差。

    飞行是有严格要求的，飞机在塔台的指挥下，什么时候飞机是什么状态又应该是什么状态，全部都能够从塔台的相关仪器里找到精确到秒中的记录。

    这是调查工作的程序，非常的复杂，工作量非常庞大。

    李海初放单飞遭遇撞鸟险情一个多月后，最终的调查结论才出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上级领导机关安排这么庞大的一个调查组，目的之一就是要加快调查进度，可见上级领导机关非常着急得到第一手资料、得到调查结论。

    调查人员按照分组连轴转，饭全部由饭堂送过来。到了晚上分批休息，调查工作不停。

    对李海的询问安排在了最后，按照要求，他暂停了所有的工作，人一直待在宿舍里等着调查组的召唤。

    一连三天，整件事情的脉络清晰了起来，又三天，许多细节丰富了起来。

    在询问李海之前，张四海利用一天的时间和各个小组分别开会，综合了所有的情况，基本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在和飞行员小组开会的时候，韩红军发言说道，“首长，我们飞行员小组在过去六天里一共做了三十一次复盘飞行，结果是全部失败。”

    这就是结论了，大家却没有很多意外了，因为基本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韩红军对着投影仪屏幕上的视频说，“我们做了一个模拟动画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无疑，飞行员小组的复盘是重点之一。

    “11月15日，即出事当天的凌晨1时07分，南指命令洞三按照国际规则驱离rc-135v/w，即目标飞机，通讯记录没问题。随后，洞三的位置来到目标飞机的左翼，雷达显示两机的横向距离是31米，没有高度差。”

    说到这里，韩红军多说了一句，“洞三这个动作是没有问题的，在实际工作当中，我们通常会用比训练大纲更严格的标准来进行。”

    “随即，洞三分别使用国际通讯频道以及飞机动作来告知目标飞机右转脱离十九号空域，这也没问题，洞三的操纵也没有问题，都是标准流程，是非常专业的。这些都能够得到雷达数据和当时的飞行参数的印证。”

    “变化发生在这里，大家注意看。在这个位置，目标飞机突然有一个剧烈的左转动作，注意，是剧烈的左转。我们反复查验了当时的通讯记录，目标飞机没有提醒，即，目标飞机是在洞三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左转的。”

    他顿了顿，喝了点水，也让各位领导专家消化一下内容，然后继续说道，“目标飞机这个动作是极其危险极其不专业的，简单的说，其已经侵入了洞三的安全范围，从军事角度看……”

    “这是挑衅！”有一位航空专家情绪很激动，道。

    韩红家却是微微摇头，道，“这不是挑衅，而是要致洞三于死地！”

    “仅仅三十一米的横向距离，两机没有高度差，洞三始终保持着平飞状态，他没有侵入目标飞机的航线，而只是警告。在这个距离上，目标飞机这个突然的左转会带来什么后果？请看视频。”

    视频里呈现出来的是81103号歼-8f和rc-135v/w当时平肩平飞的状态，然后随着进度条的推进，rc-135v/w突然左转，81103号歼-8f的垂尾和机尾被rc-135v/w的机头狠狠的撞上……

    永远忘不了的那一幕重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