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当空,夜色撩人,夜色中,近万步骑浩浩荡荡地出了西门。
城头,杨赛儿与钟婵儿并肩而立,怔怔地望着远去的队伍,一个神色落寞,一个目光熠熠。
得知李汗青回来之后,杨赛儿立马就想去找李汗青,可是,各营又送来了伤员,她根本脱不开身。
等她忙完去找李汗青时,李汗青已经睡下了,她也只得无功而返。
到了入夜时分,她觉得李汗青应该醒了,又准备去找李汗青,可是,匆匆赶过去时却听秦娥说李汗青已经出了城。
等她匆匆赶到城门口,已经晚了——李汗青和亲卫营最先出的城!
而一旁的钟婵儿目光熠熠,满脸憧憬,“赛儿姐姐,大帅什么时候才会带我们女军出征啊!”
昨夜夏字营和行字营在卧龙岗伏击汉廷楼船军和李汗青孤军杀到育阳城下的事情早已经在军中传开,直听得她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只是,听她这么一问,杨赛儿却不禁苦笑,“难!”
她自然了解李汗青的性子,就那家伙那副慈悲心肠,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绝对不可能让一群小姑娘上战场的。
眼下,他这么匆匆地开拔,可不就是怕我要带着医护兵随他出征吗?
此时,李汗青已经带着亲卫营匆匆赶到了宛城西南十余里处,他之所以走得这么急,还真就是怕杨赛儿要吵着随军出征。
眼看已经与后续部队拉得太远,他只得收缰勒马,传下命令,“就地休整,想要精神……等一下还要翻山越岭呢!”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走官道,而是准备直接穿越卧龙谷,绕到涅阳城西面去,卧龙岗虽然不高,但翻过去还是要耗费些气力的。
命令既下,他当先跳下马来,牵着马到了道旁,铺上军毯盘膝坐了。
周武安排好警戒之后,便凑了过来,神色激动,跃跃欲试,“大帅,今晚又要怎么打?”
李汗青抬头望了他一眼,展颜一笑,“你觉得今晚该又怎么打呢?”
周武神色一滞,讪讪而笑,“末将哪知道啊?”
说着,他神色一动,连忙又补了一句,“大帅说过,不管怎么打,都得有明确的目标……”
说着,见李汗青点了点头,他顿时精神一振,神色也变得笃定起来,“我们此去既然是为了解涅阳之围,又是奔西面去的,肯定是要先打涅阳西面的益州军!”
李汗青笑着点点头,又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涅阳城如今的情形应该如何呢?”
周武稍一沉吟,神色笃定,“涅阳虽然只有一营兵力,但窦校尉和邓司徒都是悍勇之人,定不会轻易丢了涅阳城,而且……昨夜一战过后,育阳汉军的士气必然低落,皇甫嵩定然会有所顾忌,说不定……此时已经让围攻涅阳的汉军停止了攻击!”
“不错嘛!”
李汗青笑着赞了一句,分明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刻却似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者,“昨夜,我们不仅大大地打击了汉军的士气,还让皇甫嵩和一干汉将见识到了‘手雷’的威力,这便是一种极大的威慑,以他们的性子,确实极有可能已经下令停止了对涅阳城的攻击。”
说着,李汗青顿了顿,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不过,这样一来,围攻涅阳的汉军必然会戒备森严,想要一举破之,就要难上许多了!”
周武微微一怔,也皱起了眉头,“那我军为何还要急着过去?”
李汗青却是精神一振,笑呵呵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孙夏他们昨夜能伏击成功,最重要的是什么?”
周武微微一愣,“难道不是因为有我们做诱饵……还有手雷?”
李汗青却依旧笑呵呵地望着他,“还有吗?”
周武想了想,却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了!”
李汗青摇了摇,“其实,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伏击,伏击……何为伏击?若是昨夜孙夏他们与我军一起行动……伏击还会成功吗?”
周武恍然,“对啊,末将怎么把这个忘了!伏击伏击……不就是要隐蔽好行踪才叫伏吗?”
说着,他突然眼前一亮,“难怪大帅要让我们带上两日的干粮了!”
显然,他已经明白了李汗青的打算:翻越卧龙岗,潜入到涅阳城的西面,然后伺机而动……
李汗青笑着点了点头。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续部队已经陆续跟了上来,李汗青这才带着亲卫营先行上了卧龙岗。
卧龙岗发端于嵩山之南,冈峦起伏绵延数百里,曲折回旋势如卧龙,地域广袤,道路艰险,汉军自然不可能把斥候往这里派。
正因为如此,李汗青才会往卧龙岗里钻,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躲过汉军的斥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涅阳城的西面去。
只是,山中道路艰险,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众将士跋涉其间,行动缓慢,但李汗青并未直接翻越卧龙岗南下,而是在卧龙岗中一路向西,最后甚至进入了紫山余脉,这才调头南下,随后进入了涅水西岸的丘陵区。
一路艰难跋涉,第三天早上才在一座小山村外停了下来。
各部在村外安营扎寨,直把一座小村围了个水泄不通,村中百姓尽皆关门闭户,显然被吓得不轻。
李汗青带着几个亲卫进了村中,敲开几处民房,打探了一些情况,然后吩咐各部抓紧时间休整。
朝阳缓缓升高,照耀静悄悄的小山村,而小村外的河滩山岗中却慢慢地飘出了如雷的鼾声。
太阳渐渐地升上高空,又缓缓地西斜,村中百姓始终房门紧闭,直到入夜时分,听到村外好一阵响动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这才有大胆的开了门摸到村外去查看,不多时便又行匆匆地跑了回来,“走了!黄巾走了……都走了!”
夜幕下,李汗青带着亲卫营先行,各部随后跟进,浩浩荡荡地朝涅阳城的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涅阳城头火光通明,西门外益州军营垒森森火光点点,东门外、南门外也各有一座营寨。
东门外是交州军的营寨,而南门外便是荆州军的营寨了。
三路汉军已经围城三日,虽然攻势不算凶猛,却也让城中的黄巾军疲于应付了。
城内县衙大堂里,窦平听完各部的伤亡报告,稍一沉吟,一望邓曼,神色沉重,“邓司徒……准备招募民夫吧!”
邓曼一怔,强笑着,“大帅曾经说过:入我黄巾军全凭自愿,不可强征民夫……”
不待他说完,窦平便沉声打断了他,“邓司徒,如今我军能战之兵已不足一千……难道你真想眼睁睁地看着涅阳城破吗?”
他自然知道李汗青说过这话,否则,不过是拉些民夫,他用得着征求邓曼的意见?
见窦平动了真火,邓曼只得神色一肃,“窦兄,如今城外三支汉军将近三万步骑,便将城中青壮尽数拉到城头又如何?”
窦平被问得神色一滞,无言以对。
是啊,便将涅阳城中的青壮尽数拉到城头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眼见窦平默然不语,神情沮丧,邓曼神色一缓,“窦兄,不要急,大帅说过:三日之内他必定亲自率部来援……大帅既然说了便绝不会失言!”
窦平不禁苦笑,“我自然相信大帅,可是……汉军此次来势汹汹,宛城的压力定然也不小,只怕大帅便是想亲自来援涅阳,也……有心无力啊!”
自从三路大军兵临涅阳之后,涅阳城内的消息便断绝了,所以,窦平和邓曼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李汗青率部杀到育阳城下的消息。
当然,他们就更不知道李汗青已经带着万余步翻越了卧龙岗来赴三日之约了。
李汗青自然是言出必行之人,如果他真没有把握,当日又岂会轻易地许下三日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