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将策马提矛越阵而出,行出二十余步收缰勒马,猛然抬头朝城头一望,气势凌人,“琅琊颜良在此,贼首李汗青可敢一战?”
这颜良身材颀长,披一身崭新的甲胄,生得白面无须,气宇轩昂,倒还真是个容颜出众的良家少年郎。
只是,城头并无回应。
驻守南门的是夏字营,孙夏也是个火爆脾气,只是,颜良要挑战的是李汗青,他也不好随便搭话,只能静静地等着李汗青前来。
一旁的司徒莫青却皱起了眉头,“孙校尉,汉军已经深知大帅之勇,今日怎会特意挑将,只怕其中有诈吧?”
孙夏不以为然,“有大帅在,便是有诈又如何?”
他话音刚落,便见城下的颜良猛地一举手中长矛,直指城头,气势更甚,“贼首李汗青,可敢一战?”
见他如此嚣张,孙夏立马就要发作,“他娘的……”
只是,他话刚出口,便听得身侧的亲卫一声欢呼,“大帅过来了!”
孙夏连忙扭头望去,果然就见李汗青带着一众亲卫大步流星而来,顿时精神一振,连忙迎了上去,“大帅,城外那厮好不猖狂!”
李汗青呵呵一笑,“无妨,本帅便让他先猖狂一阵子又能如何……”
他话音未落,跟在孙夏身侧的莫青却连忙相劝,“大帅,汉军今日行事有些反常,其中怕是有诈啊!”
李汗青微微一愣,夸了一他句,“不错!为将者就当心细如发!”
说着,他却是话锋一转,“怎地不见方宏?”
他话音刚落,方宏便带着一队将士匆匆地从西面过来了,显然,他也是听到了南门外的战鼓声后才匆匆赶过来的。
见李汗青在此,方宏连忙小跑着过来了,“见过大帅……”
李汗青连忙摆了摆手,神色一肃,“你来得正好……”
眼见城头上的守军迟迟没有回应,城下的颜良越发得意了,又是一声怒喝,“琅琊颜良在此,贼首李汗青可敢一战?”
一众汉军将士眼见李汗青迟迟没有应战,同样士气高涨,闻言便齐声高叫起来,“可敢一战……可敢一战……”
万军齐声高呼,呼声直冲云霄,响彻四野,颇有几分豪壮气势。
眼见己方士气高涨,中军帐下的张温不禁捻须而笑,“颜良真乃勇将也,不日定能名动三军!”
周围皇甫嵩、陈温等人也是一脸赞赏之色,“有此勇将,李汗青威风不再也!”
袁绍更是满面春风,“华夏大地广袤无疆,自古便多有奇人俊杰!”
他袁本初隐居洛阳六年有余,看似无心仕途,实则是想笼络天下俊杰待时而动,这不,刚刚出仕,颜良便在这宛城之下为他涨了脸面。
但是,侍立在他身后的那员年轻军士遥望着在阵前叫嚣的颜良,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之色:今日,若非我文丑不屑与你颜良相争,岂会轮到你颜良来出此风头?
可是,突然间他只觉心中一突,顿觉汗毛倒竖,连忙扭头望去,却见不远处陈王身后正有一员小将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那小将身材高大魁梧如熊,满脸虬须,豹眉环眼,自带一脸狰狞之相。
他识得那小将,那小将与他和颜良一样都是出阵挑战李汗青的人选,只是,那小将和他一样,并未与颜良相争。
可是,他此刻为何会如此望着我?
文丑心下疑惑,却不甘示弱地瞪了那小将一眼,那小将却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直让他心底发毛:那厮怕是山中出来的野人吧?竟这般奇奇怪怪!
“咚咚咚咚……”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再瞪那厮一眼,就听得城头突然鼓声大作,连忙回头望去,就见城门大开,吊桥砸落,随即便有一队精骑自城中冲出,冲过桥来。
当先一骑策马提枪,声若洪钟,透着一股子豪爽之气,“久仰颜良将军之名,今日相晤,深感荣幸呐!”
一听这话,文丑不禁一愣,“这厮便是那李汗青,也太……太客套了些吧?”
正在此时,他却听得李汗青又是一声大赞,“颜将军果然好相貌啊,倒也不负颜良之名!”
文丑又是一怔,差点没憋出内伤,“这厮打仗还要先品评对手的长相?”
正在此时,他便听得阵前的颜良一声怒吼,“休要逞那口舌之利,看矛!”
闻言,他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凝目望去,就见颜良纵马提矛直奔李汗青而去,而那李汗青大赞一声“来得好”,便策马提枪迎了上来,转眼间,两人便战作了一团,但见枪影重重矛影缭乱,便是以他的目力也看不清两人的招式,这让他的脸色顿时就凝重了起来。
李汗青果真不简单……
还不等他的念头转完,便见一人自那战圈中横飞了出来,随即便又听得李汗青那爽朗的声音响起,“承让了……”
颜良……败了?
这就败了?
前后充其量也就三五个回合啊!
这一刻,他只觉心底寒气直冒。
他自信能胜过颜良,却不可能胜得这般轻松!
一众汉军将士也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颜良横飞出去足有两丈多远狠狠地砸在地上没了动静,只疑是自己看错了。
“快……”
皇甫嵩最先反应过来,满脸狠厉之色,“伏兵行动……”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李汗青那爽朗的声音已经响彻四野,“颜良已败,可还有哪位将军想要与我行那君子之战?”
一听这话,张温连忙一望皇甫嵩,“义真,稍安勿躁!”
安抚完皇甫嵩,他一望脸色难堪的袁绍,“本初勿忧,颜良不会有性命之忧,还请你……”
这是,前面突然又响起了李汗青那爽朗的笑声,“放心,既是君子之战,本帅便不会伤他性命。”
闻言,张温等人齐齐往阵中望去,就见李汗青横枪驻马立于阵中,任由一队汉军将士上前救颜良去了。
见状,张温再没多说什么,只是扭头望向了袁绍身后的文丑。
文丑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陈王身后那个小将,却见那小将只是静静地回望着自己,依旧面无表情。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这小将绝对比他和颜良要厉害。
这是,袁绍突然开了口,“文丑,此战只为消耗那李汗青的实力,你上去之后尽量与他缠斗,不要死拼!”
文丑心中一沉,却也只得连忙允诺,“是!”
事已至此,他哪里还有退路?
若是今日畏战不前,不仅要被袁绍扫地出门,而且怯懦之名一旦传开,他文丑将再无出头之日!
此番上去既无性命之忧,还怕个卵!
一念及此,他把心一横,策马提刀便走,高声厉喝,“贼首休得猖狂,禹州文丑来也!”
阵中,李汗青提枪驻马而立,如岳峙渊渟,气势巍然不可撼,突然听得文丑的厉喝声,不禁大喜,“不成想文将军也来了啊!”
当时听到城外叫阵的是颜良,他本就就有些惊讶,此刻又听得文丑也来了,便更加惊讶了。
他读演义,只知颜良文丑是袁绍麾下的两员猛将,却不知两人的来历和过往,不想今日在此竟将两人都遇上了!
文丑却不再搭话,只是提刀策马冲出阵来,直奔李汗青而去,却听得李汗青又是一声大赞,“原来文丑人不丑啊!”
文丑顿觉胸中一闷,怒意勃发,“休要逞那口舌之利,看刀……”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颜良刚刚听到那句“颜将军果然好相貌啊,倒也不负颜良之名”时的心情了。
这厮以为他是谁啊,竟敢对我文丑品头论足?
“来得好!”
眼见文丑怒气腾腾地冲杀而来,李汗青不禁一声大赞,策马舞枪便迎了上去。
你道他不知道汉军此举肯定有诈?
只是,汉军此举于他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
能代表汉军出阵的必然是汉军中有数的猛将,若能趁着这个机多废掉几个,在后面的攻防战中定然能少些压力啊!
刚刚与颜良交手时,他可是丝毫没有留手,足见那颜良的实力应在孙坚之上了,眼前这个文丑能与颜良齐名,实力定然也不差。
李汗青同样没敢留手,但一交锋他便发现这文丑竟比颜良更难缠。
外人看不出虚实,只见阵中战马腾挪、人影交错、寒光闪烁,文丑将手中长柄大刀舞得虎虎生威,李汗青则枪出如龙,一时间刀来枪往,金铁交击声如骤雨打芭蕉,声声急、声声响,振聋发聩。
就在众人看得心弦紧绷之时,突然听得阵中一身闷响传来,“嘭……”
闷响声中,一倒身影横飞而出,而先前还被文丑舞得虎虎生威的长柄大刀也已冲天而起了。
败了!
竟然又败了……依旧败得如此之快!
一众不明内情的汉军将士神色黯然,而张温却面不改色地一望陈王刘宠,“陈王殿下……”
陈王连忙回头一望身后那小将,神色凝重,“典韦……尽力便好!”
“殿下请放心……”
那小将终于咧嘴一笑,自鞍侧取下两支一人来高的铁戟,便一催胯下战马,闷着头朝阵前冲去了。
张温连忙又是一声吩咐,“传令各处伏兵,只待待典韦一败,立刻发动……”
阵中,李汗青横枪驻马,望着那队冲上来救文丑的汉军爽朗一笑,“放心,死不了!”
说罢,他猛然抬头望向汉军阵中,声音一扬,“文丑已败……”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如雷般的咆哮,“己吾典韦在此,贼将休得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