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车师地界,此地现处tlf汗国的治下,国祚乃是源自昔年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所创立的察合台汗国。百余年过去了,就像元朝一样昔年蒙古诸国的风光早已作古,作为东察合台汗国的继任者tlf的国主也像历来的蒙古统治者一样,信奉的只是武力上的统治,而实际掌控此地的还是当年古车师国的贵族。车师的城镇虽不大但商贸繁荣,到处都是身着天方服饰的胡人,叫卖的货物也是五花八门,韩彦看见甚至还有公开的奴隶贸易。
入城后,慧明对众人一礼道:“小僧就在此与各位分别了,愿佛一路祖保佑。”
众人皆是抱拳还礼,韩彦依依不舍道:“慧明师傅多谢您一路上的点化,希望有缘再见!”
“阿弥陀佛!”赤衣僧人双手合十,转身对韩彦道:“韩施主日前所言贫僧还有一句相劝,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说罢没入人群中不见踪影,韩彦听了一愣双眼直直的望向前方。
“别看了,人家已经在你这捞够了油水,不会再回来的。”苏放见韩彦看的出神百无聊赖道。
韩彦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径直走到张凤阳身边道:“张大侠您可知道此处有一处名为‘玉川楼’的地方,上山前我想先去那边落脚。”
张凤阳惊道:“你说的玉川楼是本地最大的一间酒楼,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韩彦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鞠躬一礼道:“劳请前辈为我领路。”
张凤阳也没有深究,带着众人不一会就到了韩彦所说的玉川楼。只见此处人声鼎沸到处都是远道而来的酒客,掌柜的是个年过六旬的汉族老者,只见他手上的算盘敲打如飞,正忙着结算今日的收盈。
“请问这里可有位姓萧的掌柜?”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老人猛一抬头推了推老花镜问道:“可是从大明国来的韩掌柜!”
“不对啊!”看清来人是韩彦后,老先生又皱了皱眉道:“听东家说韩掌柜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啊!”
少年听了脸上一暗道:“先生说的应是家父,他在来西域的途中已经去世了。”
老人听后拉过韩彦的手抱歉道:“对不住了孩子,提起了你伤心的往事,您是韩少爷对吧,我家主人早就恭候你们父子二人多时了。”
韩彦点点头道:“那就请老先生代为引荐了。”
老人此刻却面露难色道:“不好意思韩少爷,我家主人现如今不在车师,他去往了西边的帖木儿汗国在撒马尔罕城正处理着一桩家族要事。不过主人早已经吩咐,韩家的朋友来后可以先去往我们家族所在的莎车城,等主人回转后再共商大计。”
见萧家主人并不在此,韩彦对老人道:“我此行前来只是遵从父亲的遗愿寻访故友,既然主人家不在韩彦就不再打扰了。家父已然过世,韩彦虽为韩家独子于经商一道却并无建树,如今我已决心前往天山,故家父先前与萧家主所商议的经商事宜,请恕韩家无法履行了。”
老掌柜急道:“这么大的事小老儿可做不了主啊,况且主人家早在莎车备好了良园美酒,只等着远方而来的朋友入住。韩公子不如先随老奴前往莎车城,等主人回转后再做打算。”
“老先生你家主人可是来自黑岩城萧氏?”在一旁听了许久的张凤阳突然道。
老人笑着点点头道:“正是黑岩萧氏之主”
见几人露出惊讶的神色,苏妍拉了拉哥哥的衣袖道:“这萧家怎么了?”
劲装少年道:“好像是西域有名的富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苏鸿羽沉声道:“萧家可不是普通的富商,这里有一句俗语‘西域珍宝,王占其三,萧占其四。’萧家在此地可谓是富可敌国。听闻萧家发迹于黑岩城,现在的重心放在了叶尔羌首府莎车城,其上代家主虽有汉人血统却担任过汗国的宰辅,至今仍是叶尔羌汗王的座上宾。”
接着他忽然有些感叹道:“韩大哥生前果然结交广博,在西域竟也识得这般大人物。他当初说要将韩家的买卖做满关外,现在想来还真不仅仅是番豪言壮语。”
韩彦想起父亲有些伤感,老掌柜笑着道:“韩公子我们萧家的声誉您可以在西域各地随便打听,家主曾经说过他是真心敬仰韩老家主的为人以及诚信,所以才愿意同韩家合作买卖。在莎车我们早已经备好了店铺和商货,只等着两位前往,到时候所有收盈萧家只抽取两层。老头子活了这么长时间,像这样优越的条件也是头一回看,可见我家家主是真心交好!”
韩彦犹豫之间,苏鸿羽轻拍他的肩膀小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治好你丹田处的伤患,无论如何先上山再说。”
少年点了点头对老人躬身一礼道:“老先生萧家主的厚爱韩某感激不尽,请您代为转达。只可惜在下如今身负血海深仇且患有恶疾,此去天山一来是希望能习得武艺替父报仇,二来也是为了寻医续命,若韩彦几年后侥幸未死,将来有机会定会登门拜谢。”
“韩公子...”老掌柜还待相劝,只见苏鸿羽拱手道:“老人家我们天山派离此地不远,您若实在放心不下,将来可随着萧家主上山探望,我们掌门人定会扫榻以待。”
“这...”老人家叹了口气,心道:“东家在撒马尔罕两三年内怕是无法回转,原本想着把韩掌柜请到莎车让他来主持东面的事宜,却没想到斯人已逝,而这位韩公子又...”
他见韩彦心意已决只得作罢,老人握住韩彦的手叮嘱他上山后定要保重好身体,自己等主人回转后马上就会过来探望。韩彦心下感动顺带着对那尚未谋面的萧家家主也印象极佳,这些人非亲非故只因与父亲的一番约定就对自己另眼相待,少年想着无论将来自己的路怎么样,这萧家的恩情都定不能忘。
老人一直将韩彦等人送到了车师城外才回转,临行前还塞给韩彦一个包裹里面是些黄白之物,韩彦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
与此同时在城镇西面的一处弄巷里,云游僧人慧明正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天色微暗,一朵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遮住了阳光,贫民窟内往常那些蜷缩在巷子中乞丐和孤儿今个不知为什么都没了踪影。年轻的僧人忽地停下脚步道:“阿弥陀佛!此地无人,几位施主从城门处开始一路尾随,现在可以现身了吧!”
几个幽灵般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封锁住了小巷的首尾,两边的屋顶上也站着数人,已是布下天罗地网将赤衣僧人团团围住。这些人周身乌黑,只在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绸带,他们神色冷峻紧紧的握着手上那把特制的狭刀。一位头戴暗红色夜叉面具的男子从黑衣人中走出,与一般的黑衣杀手不同,此人的胸前还绣着道花纹,看上去似是只展翅的金色大鹏。
来人声音沙哑道:“二公子好眼力,竟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们的行踪。”
慧明轻声道:“这里没有什么二公子,只有一个云游的赤脚僧人。”
面具男子冷笑道:“二公子老堡主病重,对多年漂泊在外的您很是想念,特让我等前来请您回慕塔峰。”
年轻僧人还是那般波谷无惊道:“贫僧已是方外之人,多年前就不再眷念世俗的牵绊,堡主对此早已了然于胸。你们不会是他派来的,请我之人该是大公子才对。”
黑衣男子点头道:“二公子果然聪明,明人不说暗话,确实是大公子派我等前来。原本我们也不想亲自动手,可没想到你居然会扮作僧人,而穆萨那蠢货又偏偏有不杀僧的怪癖,到头来还是得让我们亲自出手。”
“我本还担心你会一直跟着天山派的那伙人,却没想这么快就自己跑了出来,二公子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自己生在了鹰堡!”面具男子拔出狭刀和一众黑衣杀手缓缓向赤衣僧人逼近。
慧明轻宣佛号悲天悯人道:“罪过、罪过!原来商队中人竟都是因我而死,你们想杀贫僧自来便是,何苦要连累那无辜之人。”
“将死之人,不必多问!”说罢面具男子抬手一挥,六七名黑衣男子手持狭刀转瞬间向慧明直刺而去,这几人行动化一覆盖了僧人所能逃脱的各个死角,刺杀俨然已成了必杀之局。
就在黑衣杀手们以为下一刻僧人就会被六七把狭刀穿膛破肚时,慧明的身上僧衣倏地无风自动。只见他双手合十身躯微转,杀手的钢刀才触及到僧衣就感觉像深陷旋涡般被一股奇怪的劲力牵引开来,原本刺向僧人的一刀不受控制的往对面同伴的肋间而去。几名杀手心下大骇,奋力想挪动身躯避开这一刀却如同海浪中的孤舟怎样挣扎都是徒劳,血光飞溅六名黑衣杀手各自刺穿了对方的腰腹,尸身瘫软在地围在小巷中央那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的赤衣僧人四周。
只有一名出手的黑衣人侥幸未死,他是从屋顶上跃下凌空直刺向的僧人百会穴处,在刀尖距离头顶还有三尺远时就被一股怪风吹开,几个跟头过后摔倒在了面具首领的脚边。头戴夜叉面具的黑衣首领瞳孔微缩,颤声道:“这是‘时轮劲’功法,你...你是伽蓝寺的人!”
“阿弥陀佛!”慧明低着头轻喧佛号却没有回答。
面具首领双拳紧握内心深处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挣扎,终于他右拳松开单手行了个佛礼道:“原来是伽蓝寺的大师,请恕在下眼拙之前冒犯了尊驾!”说罢他让开了道路,示意慧明可自行离去。年轻僧人默然不语,躬身一礼后缓缓离开了这间小巷。
倒在面具首领脚下的黑衣杀手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看着地上同伴的尸体,恨声道:“统领就这么让他走了!”
面具男子反手一巴掌打得那逃过一劫的黑衣杀手一懵,他怒吼道:“你找死吗?那可是伽蓝寺嫡传才能修行的绝学时轮劲,现在动他若惹来了寺里的人,堡主绝对会杀了我们喂山上的秃鹰。”
“可是大公子那边,我们该怎么交代啊...”黑衣人捂着脸,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道。
杀手头领发泄完了怒气,颓丧的心情略好了些说道:“这我自会向大公子解释,既然他已经在伽蓝寺出家,想来大公子也不会再为难于他。须知‘一入伽蓝寺,终是南柯人。’这千百年来但凡入寺之人,就没有过还俗的先例,他们和世俗也不再有任何牵挂,不会再对大公子在鹰堡的地位有丝毫威胁,如此说来跟死人又有什么两样?”
黑衣杀手总算明白了过来,他小声道:“那‘灰隼’呢?是否让他从赤沙盗那边回转。”
面具男子犹豫片刻后道:“让他先待在那把,这颗钉子嵌进去可不容易,指不定将来还能用到。”他看了眼满地手下的尸身,心想无论如何这次平白无故的损失了那么多人手,回去之后惩处肯定是逃不掉的,想到这他内心一阵烦闷粗声粗气道:“你去找人来把这里的尸体带走,真是流年不利。”
“是!”黑衣男子抱拳一礼后消失在了暗影之中。